第7章 阿彩的神秘之刃
虽然跑到了屋外,但面对广阔的森林和耸立在眼前的像悬崖一样的陡坡,我叹了口气。
要想回到阿彩所说的那条路,就必须爬上滚落的悬崖,再回到原来的路上,但即使是外行人也很清楚,在没有绳索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的。
既然爬不上去,至少应该朝着前进的方向前进。
我大致猜了猜,跑了起来,没等多久,就有小虫在皮肤下面爬来爬去,我皱起眉头。
自从上了大学离开父母后,这种感觉就几乎没有了。
从小就理所当然地依偎在我身边的感触,即使过了两年多的时间,仍然毫不犹豫地动摇着沉睡在我心中的令人厌恶的感觉。
“对某个人来说,这种感觉是必要的吗也不一定是为了自己,我不想现在被卷入麻烦之中。”
为了把伴随着刺痛的痒感从意识中赶出去,我握紧拳头,将指甲嵌进皮肤里。
如果所有的东西都能从指甲掐起的皮缝里随着血一起流出来的话,就算伤害自己也在所不惜。
沿着坡上了小山,出现了两条路,一条向右拐,一条向左拐,走到这里,我停下了脚步。
“糟了,明明只是瞎跑,要是在这里走错路,不就离阿彩越来越远了吗可我从阿彩身上掉下来的时候,就没有任何线索了。”
说出来的自言自语只要从耳朵里传进来,就会增加我的可怜。
干脆把口袋里的十元硬币扔出去,把命运压在硬币的正反面,就在这样想的刹那,从右手传来的一种触感,像水纹一样扩散开来,包裹了全身。
我本能地往左一跳,看了一眼长到肩膀的草丛。
我拨开被风轻轻摇动的小草,露出一只眼睛。
“从下风向追上来是正确的吗”
只露出半张脸的男人尖声说道。
“追来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男人像是堵住了痰,发出讨厌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笑声。
“怎么可能认错人呢因为很少有人啊,你身上都是臭的。从几个小时前开始,就有传言说有人类的味道。”
——不管怎么说,人类的气味在这里很显眼。
我想起碧香的话。
“你发现了我,有什么打算要是把我赶走,就什么都没有了。”
如果是撕逼的话,就可以避免麻烦了。
“哥,你这话太难听了。我可是好心追来的,你跑这么多路,想去哪里”
把阿彩的名字说出来不太好吧。但这个男人说他是追着我的臭味来的。那么……。
“在我之前,有没有传出过有人味的传闻”
“是啊。不过,你可真少见,我虽然没见过你,但闻过好几次。”
阿彩果然多次踏入这个世界。
“凭你那优秀的鼻子,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吗”
男人瞪大了眼睛,忽左忽右地转动着。
“不可能啊。哥哥的味道太刺鼻了,我不知道。不过,是在右边那条路的方向。刚才确实是从那边传来的味道,不会错的。”
我对这个顺理成章的答案感到有些困惑。难道这个男人没有攻击我的恶意吗盲目信任,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你别用那种眼光看我。我只是觉得人类的气味很难闻才追上来的。如果是第一个发现的,应该会成为和朋友一起喝酒的下酒菜吧”
根本不相信男人的话。但是,没有引出真相的方法也是事实。
“谢谢,我先走右边的路。”
男人的嘴角微微一笑。
“路上小心。”
“嗯,我会的。”
考虑到后面可能会遭到袭击,我一边留意身后的情况,一边慢慢向右走去。
“对了,哥哥。”
走了一会儿,男人搭话了。
“哥,这里没有熟人吧从发现臭味的时候算起,还不到半天。”
这句话简直就像认识的人不合适一样,刺激了我的防卫本能。
“是啊。啊,不过我认识两个人,现在正在和那两个人共同作战。”
我把话说得这么大,是为了找机会。
“你说的熟人是什么样的人”
很明显,声音里夹杂着动摇。
“叫碧香和莲花的女人,光说名字也不知道,她们就住在这条路的对面。”
故意装作毫不关心的样子,转过身走了起来,在我背后发出了一声惨叫。
我回头看了看男人曾经探过脸的草丛,被推开的草丛已经被合上,能证明还存在的只有发出沙沙声响的草尖。
“我错了!”
“你做错了什么”
男人的声音更加高亢,仿佛要穿透灰色的天空。
“我教错了路。不,只是有点误会。是左边,左边的路。哥哥要找的人在左边的路。”
可以说是有点误会。虽然不知道他的目的,但他一定是故意让我走错了路。
“你认识碧香她们吗”
“不,我不知道!”
你肯定知道的。如此明显地改变声调,即使是普通人也能看穿隐藏的谎言吧。
男人的这个否定的词,在我心里变成了“讨厌”这个字。
在“啪嗒啪嗒”踩断干树枝的声音响起的同时,小草以一人的宽度,如流水般掀起波浪远去。
“碧香她们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朝左边的路跑去。
伴随着刺痛的触感,像退潮一样消失了。应该是躲在草丛里的男人带来的。
那种讨厌的触感潜伏在身体里的同时,从山上滚落时的伤口也开始疼痛起来。浅浅的伤口刚愈合上又裂开了,每次和衣服摩擦时都紧紧地贴在上面,让人无法忽视。
跑了一会儿,周围密集的树木变得稀疏,变成了山脚下的一片树林。
不时有视线刺痛我的肌肤,但我无视,继续奔跑。
只看刚才那个男人就知道,与他接触的风险要比得到的信息高得多。
中途停下脚步,并不是因为在岔路上迷路。
穿过树木的道路笔直地延伸到任何地方。
我停下脚步,是因为闻到了甜甜的花香。
随风飘来的是这三个月里已经闻过好几次的香味。阿彩每次洗完澡都会带着她喜欢的沐浴露的香味。
“这里啊!”
跑出道路,跑进了树林里。越触手可及,越能感觉到她在身边,甜香越来越浓。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能闻到那种只有阿彩从旁边走过才能闻到的淡淡的香味。
这也许是这个世界的空气给我带来了多余的产物,就像我时隔两年再次感受到的那种爬上肌肤的违和感一样。
只要有用,什么都可以。
我想,如果能找到阿彩,就连沉睡在我体内、破坏了我作为人的尊严的黑点也要利用。
“阿彩”
在还没有进入视野的前方,响起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透过树木阻隔的景色,可以感觉到三个人的气息。
人形的白色雾霭重叠着又分开。
从其中一个,长长的头发像尾巴一样摇晃着。
“阿彩”
长及膝盖的草丛缠绕在一起,无法随心所欲地前进。
我拼命调整姿势,继续跑。
穿过密集的树林,人形的白色雾霭带着现实的色彩出现在眼前。
我气喘吁吁,动作瞬间僵住了。三个人手里各握一把长刀,在快速的动作中,刀刃交叠在一起,迸发出红色的火花。
在现实世界中不可能发出的红色火花。
手拿着比其他两个人小一圈的刀向后飞去的,是摇着马尾辫的阿彩。
我还没来得及动,和阿彩交锋的那对男女就把视线投向了我。
“你是谁啊”
看向我的视线只有一瞬间。男人立刻转向阿彩,弯下腰拿着刀说道。
女人也只看了我一眼,就像无视我的存在一样,慢慢地拉近了和阿彩的距离。
“是谁呢”
声音冰冷,不像是出自自己的内心。
“为什么来这里 !”
最吃惊的应该是阿彩,她睁大了杏眼,瞥了我一眼。
阿彩的左臂和身体都被一条颜色暗淡的细锁锁住了。
还能看到像绳子一样的东西缠绕在锁链上。
因为无法随心所欲地行动,所以陷入了不必要的苦战。
阿彩的手臂上流着一线血痕。
我咬紧牙关,勉强把力气放松下来。
“因为阿彩总是不回去,他是代表辛苦加班的员工,直接来告状的吧。”
“这种时候,别胡说。”
阿彩的声音既责骂又为难。
被为难了有什么关系。
“总之先回去吧。无视员工的意见,会被说成是独断专行的老板的。”
敌对的两个人之所以行动迟缓,大概是因为无法判断该如何应对吧。无法判断我的来历和能力。
自古以来就是这样。遇到我的人,无一例外都无法估量我的存在。
看错存在。
忽视存在。
“什么都可以,快点离开这里!再不听我的话就被开除了!”
听了阿彩的话,我扑哧一笑。
“事到如今,我已经无所谓了。因为我违反了保密义务,早就被开除了吧”
阿彩叹了口气。
阿彩的眼皮子上渗出了血,胳膊和脸上都是泥,她的目光锐利无比,就像戴了一张和阿彩很相似的面具。
平时的笑容,对客人露出的恶作剧般的眼神,都不见了踪影。
“别乱说了,我陪你一起干!”
“快点结束吧,危险的事情快到了。”
短发、皮肤浅黑色的女人说。
对两人来说是一瞬间的感觉。
就在有人靠近的时候,我的存在动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转头看向前方时,我已经站在了阿彩面前。
“你做了什么!不是人类的孩子吗”
“这么有人情味,怎么可能!”
男人刚踏出一步,她就默默地用手掌制止他。
“别慌,我没有能力把你们怎么样。”
这句话没有说谎。
阿彩欲言又止,我在她耳边默默叫了一声“静”。
阿彩的左手和身体被绑在绳子上,双手的手指被细得几乎可以挂在背带上的锁链挂在上面。
“你忍耐一下。”
我手一用力,锁链和绳子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只留下一点点陷进肉里的感觉。
“何晓”
阿彩呆呆地看着我,但她并没有忘记自己所处的现状。我还没来得及点头,她就跳了起来,朝两人走去。
看到被轻易割断的戒条,两人都睁大了眼睛。
因为内心的动摇,握着的刀微微下垂。
就在这时,阿彩的刀刺了出来。
第一个被刀刺中的女人,露出惊讶的表情,整个身体烟消云散。身体好像变成了模拟雾的粒子,飘散在空中。
随着刀的气势,胸口被横着切了进去的男人发出一声呻吟,全身一退,消失在了树林的另一边。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下半身无力,我瘫倒在地。
大概是确认男人的气息完全消失后,阿彩皱起眉头回过头来。
也许是放松了紧张,阿彩迈着颤抖的脚,步一步又一步地朝这边走,她握紧手里的刀,拉住护甲的胸口,把刀收在护甲和胸口之间。
离开阿彩手的瞬间,刀刃和刀柄都是铅色的,似乎发出了微细的银色光芒。
站在我面前的阿彩蹲下来,把手搭在我肩上。
“何晓,你也太乱来了吧没事吧”
阿彩一如既往的声音,让我松了一口气。
“嗯,没事的。”
其实我也不在乎。全身的毛孔好像都失去了力量,实际上,连睁开眼睛都很痛苦。
让别人认识到我的存在时总是这样。
不过没关系,这是我第一次对别人有用。
我觉得把我的人生束缚得血肉模糊的我这个毫无意义的存在,被抹上了一点淡淡的色彩。
真高兴啊。
反正是无法逃脱的符咒,反正是痛苦的回忆,至少想留在别人的记忆里。
“现在不回答也可以,先问个问题吧。那一瞬间,你是怎么走到我面前的你是怎么骗过他们的眼睛的你是我认识的何晓吗我的朋友会像往常一样笑吗”
我坐不起来,躺在地上。
我轻轻按住阿彩的手,摇了摇头。
“进入这个世界以后,发生了很多奇怪的事情。好像是想从人生中排除掉的东西,一下子大举涌了过来。”
我对着微微颤抖的脸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回去后我会好好跟你说的。虽然有些话我还不想说,过几天再说吧。但我知道了一件事,林爷爷为什么雇我,那不是偶然。林爷爷是在人群中发现我的。”
我眯着眼睛微笑着,阿彩露出了快要哭出来的笑容。
我现在是不是为了让阿彩安心,笑得很开心呢
“我知道了。现在不要勉强。我也有话要对你说。也许我也不能全部说出来。不是因为不相信你,不能说……是因为怕被讨厌吧。”
我不会讨厌阿彩的。就算我被人讨厌。
伤害我们的东西,一定是相似的。
应该是自己本身,名为存在的刀刃。
只针对自己的利刃。
“会有人来的。”
我仰面躺着,只把视线投向树木的另一边。
“阿彩,应该没问题吧。”
听到我说会有人来,阿彩把手伸进的胸口,我制止了她。
我想她应该是想拿出刀。但是阿彩的胸部和往常一样,不怎么丰满的乳沟里,看不到隐藏异物的隆起。
没有实体的刀,我只有这样陈腐的想象。
“哦,她在吗”
从枝叶覆盖的昏暗中出现的是碧香。
“碧香,你不会已经调查清楚了吧”
我发出蚊子般的叫声,碧香歪着脸笑了。就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珍奇动物一样。
“又不是超能力者,刚才的事不可能调查清楚。对了,是这个女孩吗那个一本正经的青年拼命在找的人是……”
“是啊,阿彩,这个人是碧香,太阳落山的时候承蒙你照顾了。”
我在心里暗暗感叹,这种一本正经的做法是多余的,但他们却毫不在意我的态度,爽快地做了自我介绍。
听了碧香的话,阿彩的笑容中隐藏着不安。应该说我的感觉没有错过。
我对人的感情敏感,是最糟糕的特技。
“对了,你要站起来吗看来你的状态相当糟糕。我可以把你背在背上。不要用那种眼神!我是诚心诚意地说的!我可没有在享受啊!”
碧香,你这么开心的表情没有说服力。
“没关系,作为男人,靠自己的双脚站立是很重要的!”
我咬紧牙关坐了起来。
说实话,光是这样我就气喘吁吁。
“要不要动手”
“不用了!”
我不能再在阿彩面前露出难堪的样子了。
腐烂也是男人!
“何晓,你可别太勉强。”
“不用担心,早点回去吧。客人也在等着。”
立起的单膝在颤抖。
当我使出浑身的力气站起来的时候,眼前一片黑暗。
连天地的方向都不可分辨,最后意识到的,是碧香的大笑。
碧香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