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神秘的森林
在被称为原始森林也不为过的茂盛树木中，看不到一根草的裸露的土路笔直地延伸着，这样的光景甚至有些异样。
已经跑了相当一段距离的我，停下脚步调整呼吸。
远处传来小鸟的叫声。
到处都是随处可见的虫子，正肆无忌惮地飞着。
叶子被风吹动。
我也穿过森林，现在像这样气喘吁吁。
一切都在移动。在时间的流逝中，每个人都在不停地移动着。
但是，完全没有变化的东西只有一个。
“天空的颜色不变。”
我像是在确认似的，开始思考。
我一边跑，一边数次抬头望向树丛间的天空。
如果是黄昏时分，天空应该每时每刻都在改变颜色。
“我在香芸小姐的院子里看到的天空，和我第一次从木门看到的天空一样，让人联想到太阳落山后的灰蒙蒙的蓝蓝的天空。天色暗下来也不奇怪吧”
虽然知道这里不是自己生活的空间，但如果违反自然规律，就会感到不安。静与动，应该同时进行的现象相反，这种状况难以言喻。
我一边走一边留意周围的情况，跑步时没有感觉到的气息，刺痛了我的肌肤。
虽然有虫和鸟的存在，但不用说人，连动物的影子都没见过。
尽管如此，我还是忍不住意识到确实的气息和视线。
我感到一阵毛骨悚然，又跑了起来，那个气息确实追了上来。
就像一种意志，无声无息地把我当成目标。
我用尽全力跑着，最后还是喘不过气，停下了脚步。没有追上来的身影，那个讨厌的气息不知何时消失了。
“喂，你要去哪里”
听到有人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土路的尽头站着一个男孩。
“你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回家呢”
这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男孩穿着一件很厚的竖条纹浴衣，歪着头。
“我只是存在，只是存在，仅此而已。”
昏暗的森林中，男孩微笑着。
我想应该不是人。这样的话，对这样的孩子说担心的话，也完全没有意义吧。
“喂，这条路有没有一个年轻女孩经过说不定是几天前。”
“看到了。”
男孩的话让人充满希望。
“什么时候看到的有没有被人追”
男孩摇了摇头。
“没有人追，她好像是在拼命跑。”
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追着，阿彩却拼命地跑，我无法接受。
“那个女孩是沿着这条路往对面跑的吧”
“嗯。”
我道谢正要跑出去，一个稚嫩的声音叫住了我。
男孩小小的指尖笔直地指向前方。
“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笔直前进，笔直，笔直。”
我轻轻抬起手，报以微笑，继续跑向前方。我心想不用在意，回头一看，男孩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我边跑边喊阿彩的名字，但没有人回应。
香芸说这条路是通往阿彩的路，但这到底是能见到阿彩呢，还是有能见到她的线索呢，她不太确定。
道路一直延伸到哪里？
偶尔碰到的是从树枝上垂下来的爬山虎。就像要把路堵住似的，有好几棵爬山虎垂下来缠绕在一起，我硬是用手撬开，继续往前走。
明明能看到路，却总觉得四面八方，不知所往。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
我凭着体力继续跑着，看见正对面长着一大片杂草，挡住了道路。
以为走到头了，我放慢脚步，往左拐的路是一条陡峭的上坡路。前方是一如既往的笔直道路。
“到哪儿都行!”
为了不输给坡道，我加快了速度。忽然脚踩空了应该着地的地面，我的身体一下子向后倾斜。
“可恶!”
看似连着的路却断了，我一脚踩空，手马上抓住的草，一下子就碎了，在陡峭的斜坡上乱七八糟地滚了下去。
周围的景色的颜色渗透在一起，别说恢复姿势了，此时连一条胳膊都动不了。
后背重重地撞了一下，肺里的气一口气吐了出来。被呛得咳嗽的我，周围的景色现在还在旋转，大概是因为晕眩的缘故吧。
我微微想吐，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被撞停的是一棵从未见过的大树。
掉下来的地方，虽然不至于是悬崖，但斜坡太陡了，没有工具和同伴也不可能爬上去。
“糟了，不是说要笔直前进吗”
从衬衫里露出来的手臂上，无数的伤口渗出了血。那张火辣辣的脸大概也差不多吧。
我最先想到的是，阿彩是不是也在同样的地方失足了。
这条路之所以看起来像在延伸，只是单纯的视觉障眼法。往前走的路变成了上坡路，通向路的尽头，是通往对面耸立的山峰。几个条件叠加在一起的不幸。
但能走的路只有这一条。是被骗了，还是自己看漏了什么，完全无法判断。
既然这里有这么危险的道路，我就能理解阿彩受伤的原因了。
我背靠着大树，抬头望着依旧颜色不变的天空，背上的异物让我的身体浮了起来。是与粗糙的木纹明显不同的什么
我不想动疼痛的身体，将发出嘎吱声的手臂向后一转，抓住了那个异物。
“绳结”
我抓起绳结，用力攀爬，溜了出去，留在手里的是我想象中的绳结。绳结大到后背都能感觉到，或许只是把层层叠叠的绳子挂在了最后一个绳结上。
我转过身，面对着大树，绳子似乎已经把大树绑住了，剩下的绳子落在地上，把大树围成了一个圈。
我把它从一端拉到我手里，看着眼前的大树啊地叫了一声。
“这种东西，刚才还没有呢。”
大树依然矗立在原地。但是，我后背上的那扇粗糙的木门已经不见了踪影，同一处是一扇光滑的木门。
它设置在比木头稍靠里的地方，就像堵住了巨大的木头，人只要稍微弯下腰就能通过。
“怎么看都只是组绳而已。”
一解开绳子就出现了一扇门，我有些不知所措，战战兢兢地轻轻敲了敲木门。
虽然不喜欢没有人，但万一有人出来，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也有点可怕。
我侧耳倾听，确认没有任何反应后，我用手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总不能随便进去吧。
骨头好像没伤到，但每次往前踏出一步，大腿和后背的疼痛就会发出惨叫。
就在我走了几步的时候，突然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我猛地回过头。
凝视着向外敞开的大门，一个女人带着一头黑发走了出来。
女人看了一眼放在地上的绳子，稍稍睁大了眼睛，视线移向我。
“是你解开绳子的吗”
一个沉稳的成熟女性的声音。
“是的，我顺势解开了。有问题吗”
“没有。”
漂亮但缺乏表情的女人对我轻轻招了招手。
“能请你帮我解开一件东西好吗”
难道有什么紧紧结合在一起的东西，女人的力量无法解开吗
因为女人的外表很普通，我没有拒绝的理由，就在她的邀请下踏进了门口。
正如想象的那样，大树上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甚至无法想象是怎么造出来的，通往地下的人工楼梯呈螺旋状延伸。土墙上不时露出大树根部的表面。
女人一手拿着蜡烛，默默地走在前面。
突然来到开阔的空间的我，对房间的样子发出了感叹的叹息。
房间有三十张床大小，通风的天花板很高，家具装饰品奢华得让人联想起中世纪的城堡。不是华美，而是沉稳的豪华。
墙壁与楼梯不同，没有裸露的泥土，取而代之的是充满年代感的暗绿色藤蔓图案，还点缀着花朵图案。
“我想请你解开剥夺他自由的奇怪锁链。”
我的视线完全被房间的装饰吸引住了，女人的声音让我回过神来。
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看去，是一片异样的景象。
一个女人坐在黑色椅子上，手和脚上缠着几根细细的铁链，咬在嘴上的布被绑在脑后。与遮住眼睛的布相抵，几乎看不到脸。
我勃然大怒，转头看着邀请我来这里的女人。
“为什么不把那块布解开 !布这种东西，用你的手应该也能解开的!”
她面不改色地低着头，然后直视着我。
“靠我是拿不下来的，不管我怎么用力，都拿不下来。”
有这种事能忍吗那种东西，稍微努力一下，连小学生都能解下来。
我瞪了女人一眼，跑向被绑的女人。
“我马上帮你取下来，你忍耐一下。”
绑在脑后的布结出乎意料地硬。
黑色紧身裙配白色衬衫。
透过衬衫露出的手臂很细，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疼。
我用指尖拧开打结的地方，从微微扩大的缝隙中松开布的紧度。
最先解开的是蒙在眼睛上的布。同样，嘴里叼着的布也解开了。
布条哗啦一声落在我手里，被绑着的女人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解开锁链可能会有点痛，我会尽量小心的。”
被锁链摩擦过的皮肤变成了红色。
“别放在心上，我很耐痛。还有，不要责怪莲花。”
莲花顺着女人的视线看去，我知道那个名字指的是自己极力指责的那个女人。
被这句话吸引，我抬头看了看被捆绑的女人，倒吸了一口气。
当我看到女人的脸就屏住了呼吸，没有比这更无礼的了吧。
尤其在这种情况下。
“你吓了一跳吗你别太难看了，我不在乎。”
“是的，对不起。”
“别道歉。”说着哧哧地笑了。
被捆绑的女性的右脸，从耳朵到脸颊中央有一道很大的伤疤。
如果不是被尖锐的东西深深地切开，是不可能留下如此严重的疤痕。
我只把注意力集中在锁链上，继续工作。
虽然没有锁，但细长的锁链却复杂地缠绕在一起，起到了钥匙的作用。
我一边用手背擦着滴落的汗水，一边尝试着解开锁链，持续了三十分钟以上。脚上的锁链终于解开了，掉在地上。
“下一招呢。”
和解开脚时不同，女人的脸进入了视野的一角。
她是个漂亮的女人。
如果没有伤痕，也许比莲花更引人注目。
并不是因为伤口太丑，而是不想看到。
如果看到了，就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我很不好意思的说不出话来。
和看到阿彩受伤时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想要装作没发生过，才导致了现在的事态。
重要的一句话，我总是说不出口，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失去了重要的人。
细细的铁链一滑，滑到了女人的膝盖上，掉到了地上。
仿佛久违地看到了自己的手，女人不停地翻着手，像个透过阳光的孩子一样眺望着。
“那我就回去了。”
“谢谢。”
投在背上的是感谢的话语。
“能告诉我名字吗我叫碧香。”
“我叫何晓。”
“别那么生硬，我可不会吃人的。”
碧香站起身，举起手，把身体伸得大大的。
“对了，为什么会有人类在这里在我被捆绑的十几年间，外面的世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吗”
因为和香芸小姐见面，我认识到世界上存在着非人的世界，所以即使被说成是人的孩子，我也不再感到惊讶。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
如果说没有犹豫，那是骗人的。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她们对我和阿彩没有伤害。
说完后，碧香皱起眉头，仿佛想起了从前的记忆。
“那个女孩确实来过这里吗”
我无力地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因为没有其他的线索，所以才相信了香芸的话。”
“香芸说的话应该是真的。至少那个时候阿彩在这边吧。”
没想到你知道香芸。
“来这里的路上遇到了一个男孩，他让我一直往前走，可是尽头长满了草，路都断了。虽然觉得这是一条弯路，但我认为这是要我走这条路，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结果。”
看着我伤痕累累的身体，碧香开心地笑了。
“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你说要笔直前进的话，你所指的就是笔直。如果你毫不犹豫地跳进草丛中，就会出现前方的道路。”
原来是这样啊。但一般人不会想那种事。
“在离开这里之前，我只想问你一件事。莲花小姐说过，她不能自己拿掉那块布，这是为什么呢确实系得很紧，但女人的手应该也能解决问题。”
我瞥了一眼莲花，她挺直腰背站着，视线落在地板上。黑色西装裤似乎更助长了她沉默的顽固。
“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责备莲花。对你来说很简单的事情，莲花却做不到。这是从外面的世界带入的异物。如果抱着要束缚我的念头使用的话，就会变成咒语。被施了咒语的外界之物，我们的一切力量都无法靠近，所以莲花并不坏。”
这个世界的道理。我很生气自己把无知束之高阁，责怪莲花。
“那个，莲花小姐，虽然我不知道，但实在对不起。”
我站在对面，低下头，莲花小姐的双手轻轻扶住我的肩膀。
“你不需要道歉。如果不是来自外面的你偶然解开绑在门口的绳子，我和碧香就会被关在这里。谢谢你。应该低头的是我。”
莲花深深垂下头，我再次鞠了一躬。
“总之，我先去找阿彩，说不定她也像我一样摔下来，在哪里受了伤。”
“我不会阻止你去找，但是现在最好不要从这里出去。”
“为什么”
“这里很少有太阳完全下山的时候，但是太阳会定期下山。虽然只有三个小时左右，完全的黑暗会包围整个森林。对这个世界来说，这是最危险的时刻。和明亮的时候相比，出现在森林里的人也有着本质的不同。”
“三个小时吗”
这三个小时，自己不后悔吗仅仅三个小时的时间，
碧香指着墙上的挂钟，发出沉重的钟声。
“是刚刚太阳落山的时间。”
莲花说。
碧香走到我身边，看着我的脸。
“现在出去的话……会死的。”
她那平静的表情，简直让人误以为她在说明天要下雨。
“谢谢你救了我。如果你想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那就在黑暗来临之前告诉你最起码应该知道的事情吧。”
一想到阿彩一个人在这个危险的黑暗里，我就心痛。
但如果自己死了，就连帮助阿彩都无法实现。
——好不容易遇到的阿彩，你打算让她扛你的尸体吗
香芸的话掠过我的心头。
“太阳一升起，我就从这里出发。”
“真是个好孩子。”
碧香微笑着。
我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在莲花小姐推荐的座位上坐下。
她的视线落在我的手臂上，手臂上渗出的鲜血仿佛重叠在一起。但愿阿彩的身上不再有类似的伤口。
为了压碎不安而握紧的拳头上的伤口裂开了，红色的血细细地流过我的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