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木门后面
几乎没睡就天亮了。
我下楼去客厅准备开店,看到抱着浴巾的阿彩正把手放在通往浴室的更衣室的门把手上。
“你回来了。”
也许是被人搭话吓了一跳,她微微耸耸肩,回头一看,阿彩露出洁白的牙齿嫣然一笑。
“我马上去店里!”
随着剪刀手的手势,阿彩的身影消失在了门的另一边。
因为昨天看的日记和睡眠不足而萎靡不振的心情,就像沉入无底沼泽的小石子一样失去了出口。
“不能问啊。”
阿彩的额头上满是泥土,就像躺在地上一样,靠近肩膀的手臂上又多了一道新伤。
我想起了白冰的话。
——作为这里的员工,最重要的是遵守保密义务。这可够辛苦的。
被这么一说,说实话,我不知道这句话指的是什么。
虽然我现在也不知道真相,但我想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
在公司内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要告诉别人,对所有的事情都不要有疑问,不要问有疑问的事情。
除了不能告诉别人的本意之外,还包含着另一个应该自我完成的保密义务。
“那么,工作吧。”
这是一种逃避现实的宣言。我的脚步沉重起来。
阿彩的笑容和明朗的和平,是在暗示没关系,不用管她吧。
如果因为担心而连打招呼都不行,那该怎么和她相处呢
不,不对。
并没有说不要说话。只是我在踌躇而已。
“喂,面朝潮湿的地方怎么了”
白冰从工具箱里探出头来,不知从早上开始做了什么工作,他的脸被熏黑了。
“早上好,只是单纯的睡眠不足。”
我正要去拉开窗帘,却停了下来。
“白冰,今天早上你见到阿彩了吗”
“哦,刚才。”
果然如此。像一根粗刺刺进我心里的那个身影,对白冰来说也是司空见惯的日常。
“白冰,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白冰说着回过头来。
“今天早上阿彩满身是泥吧看到她也不说话,这算保密义务吗”
白冰面不改色地把头插进工具箱。
“是啊。对我们来说,虽然麻烦,但这是必须遵守的保密义务。”
“你不介意吗你不担心吗”
白冰没有露面。大概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的表情吧。
“我很在意,所以彻底不在意。”
或许白冰比我痛苦了更长的岁月。
“违反保密义务会怎么样”
“一点小事就减薪。”
“中等呢”
“没有奖金。”
“把脖子伸进中心怎么样”
“应该是被炒鱿鱼吧。”
“脖子很伤脑筋啊。”
不等白冰回答,我就拧开水龙头放水。
忙碌起来吧。
工作累了的话,今晚也许就能睡着了。
快到开店的时间了,阿彩才来到店里,受伤的胳膊上缠着可爱的纱布。
店里开始有客人进来,老主顾们问起这件事,阿彩调皮地眯起了眼睛。
“很可爱吧我很喜欢!”
阿彩面带笑容,用指尖弹了一下,没有一个客人怀疑她说的话。
每次重复同样的对话,我都盯着洗碗上的泡沫,咬住嘴唇。
打烊后,我吃了阿彩做的意大利面。
撒了很多的香菜的香味,为那增添了清香。
“最近太忙了,没办法做晚饭,对不起。”
白冰和我一边摇着头,一边继续往嘴里塞意大利面。
阿彩给我做了晚饭,我还以为她今天会在家好好休息,稍微放心了些,可她叫了我洗碗,就出去了。
“保密义务。”
白冰小声嘀咕着,我苦笑着回答。
累了倒也罢了,但这次又有一种令人讨厌的现象向我袭来,那就是过度疲劳导致的清醒。虽然浑身无力,眼睛深处却没有睡意。
我不胜其烦地翻成“大”字望着天花板,这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他说只要一拉下面的绳子,就会发出敲门声,应该就是这个吧。
“不好意思。”
拉开深褐色的门,露出脸的是贾和尚。
“你好,晚上好。”
他的身体一直伸长在门口,依然看不见那边房间的样子。
“昨天晚上,小樱很开心,她很高兴地说,让我喝了很稀奇的东西。”
贾和尚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客气,你可别为了一杯可可就这么低着头啊。”
即便如此,还是有点让人上捉摸不透。现在的孩子会觉得喝可可很稀奇吗
“阿彩今天也出去了吗”
“你见到阿彩了吗”
贾和尚有点落寞地低下了头。
“只是我单方面看到的。”
“是吗”
“又受伤了吧”
我一时语塞。面对贾和尚,不知该说到哪里才好。不会是职员吧。
“那个,你知道保密义务吗”
“那是新的保护袋还是什么”
不行,这样一来,像白冰这样能说话的对象这条线就消失了。
“不,没什么。你想喝点什么吗”
“那就还喝黑色的苦茶吧。啊,不,今天就不喝了吧。”
贾和尚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遗憾地叹着气,我像看稀有动物一样,微微咧开嘴,望着他。
咚咚
听到比刚才更大的敲门声,我打开地板门往下一看,小樱孤零零地站着,正抬头看着我。
我把梯子放下来,她就会低着头爬上去。
小樱看到我微微缩了缩嘴,大概是笑了吧。
“小樱,小熊可可,你想喝可可吗”
小樱看了贾和尚一眼,轻轻摇了摇头。
她挥动着小手,从站在门口的贾和尚腋下和身体之间的缝隙走进了对面的房间。
“贾和尚,小樱好可爱啊。”
他说就叫我贾和尚好了,眯起细长的眼睛点了点头。
“小樱就像阿彩失去的幼年时期一样,无论小樱有多么开心、多么快乐,都不会传达给阿彩。无论是阿彩还是小樱,身上背负的责任都太深了。”
虽然只是个比喻,但实在太抽象了,无法理解,我只能露出暧昧的微笑。
直觉告诉我,贾和尚一定知道些什么。
可我还没说出口,褐色的门就在我眼前嘎嘎一声关上了。
我来这里已经三个月了。
贾和尚和小樱总是冷不防现身,喝着黑苦茶和小熊可可,聊几句开心的话,就闷在房间里,这样的交往一直持续到今天。
店里挤满了因阿彩效应而增加的常客,依然很热闹。
白冰在制作小物件方面的才能与外表不相称,他开始制作相框、笔筒等精心制作的作品,摆在店铺角落的小架子上出售。
阿彩还是那么精神,也许是因为已经到了适合化妆的季节,她每天都精神饱满地工作着。
我挑战了将咖啡和抹茶混合在一起的新产品,大获好评。
阿彩还是一个人出门,大大小小的擦伤越来越多。
我觉得我在努力工作。
作为打工的小哥,很受客人欢迎。
即使速食的炒饭,我也会做了。
不过,这里几乎没人点单,现在已经变成背菜单了。
“阿彩,你最近受伤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再多的话,好不容易有这么可爱的发型就全毁了。”
一个熟客笑了。
“最近在求生,这是光荣的受伤!”
看着笑着接受谎言的客人,白冰低着头。
阿彩对着烦人的客人大喝一声,拉起了衣帽间的绳子。
阿彩在这种无聊的日常生活中,弹拉网绳的声音消失了。
从那天晚上开始,过了五天,阿彩都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