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这人间
莲花广场。
在场观众面面相觑。
虽然惩罚了罪恶，但他这手段是不是太凶残了一点？
为了辩论周默这样的行为否合适，他们自动分成了两大阵营。
支持方阵营认为：“他只不过是将自己所遭遇的一切不公还给了霸凌者本人而已，他埋葬了罪恶，他保护了更多的孩子不受霸凌者的伤害，他是正义的化身，是光明的使者！”
反对方阵营认为：“他的手段太过残忍，他的方式过于激进，他只是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用自以为的正义宣泄仇恨！他屠杀了恶龙没错，但他自己却变成了更加残暴的恶龙！”
支持方阵营对此反驳道：“那么请问，如果你被别人霸凌了，你被霸凌者杀死了，死后就该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继续逍遥法外，为害世间？”
反对方阵营辩解道：“法律会制裁杀人的霸凌者，他们会得到教育与改造，他们应该有重新做人的机会。亡者已逝，造成的伤害无法挽回，但是活着的人还有自己的生活，不是吗？我们应该宽容一点。”
支持方笑道：“那么，如果那个被霸凌者杀死的孩子是你，或者是你的孩子，你能够大方地宽容他们吗？”
反对方沉默了一会，他们说：“那如果那个霸凌者是你，或者是你的孩子，你会怎么做？”
支持方缓缓说道：“抱歉，我们所受的教育从来没有教过我们去霸凌别人，我不会主动去欺负别人，我宁愿被霸凌的是自己，也不愿意成为霸凌他人的人，所以你假设的情况，不可能发生。但如果霸凌者是我的孩子，那我会承认我教育的失败，并且后悔生下了这样的孩子，为了不造成更多的罪孽，我只能选择大义灭亲。”
反对方冷哼一声：“说得轻巧，耍嘴皮子谁不会？”
支持方摇了摇头：“我们在辩论，不靠嘴皮，难道靠拳头吗？以德服人？”
反对方撸起了袖子，露出了强健的肌肉，和九头蛇的纹身。
支持方笑着脱掉了上衣，同样的肌肉，不同的纹身，左青龙，右白虎，中间一个米老鼠。
就在两方摩拳擦掌快要打起来的时候，一个白袍人跑了过来，大喊道：“我查到了！那块冤孽石生前的名字叫小光，杀害他的三名霸凌者已经判刑了！”
众人好奇道：“判了多久？有期无期还是死刑？”
白袍人名叫杨善，是扬善处的一名两星扬善使，他停下脚步，喘着气说道：“十、十年……”
“才十年？”一个黑袍人问道，“那万一他们出来又害人怎么办？”
杨善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十年之后，他们已经成年了，如果他们出狱后行凶杀人，那么就可以判死刑了。”
黑袍人想了一会道：“所以，只要他们出狱后老实一点，不触犯人间律法，就能过上和普通人一样的平静日子？甚至只要他们家里有钱，还可以快活享乐，自由自在？”
杨善犹豫着说道：“嗯……大概是这样的。”
黑袍人沉默了，旁边一个红袍人问道：“那小光的父母呢，爷爷奶奶呢？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杨善闭上了眼睛，神色悲伤，“他的奶奶听说他遇害的消息，当时就心脏病去世了，他的爷爷由于伤害伤心过度，中风瘫痪了，至于他的父母……”
杨善叹了口气道：“他的母亲刚开始还好，但得知审判结果，得知害死他儿子的霸凌者居然只判了十年，接受不了，当晚就疯了……他的父亲为了给儿子讨回公道辞去了工作，但却处处碰壁，于是只好整天借酒消愁、以泪洗面，还要照顾瘫痪的父亲与发疯的妻子……”
“这不就相当于是家破人亡吗？”红袍人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看着杨善，“那些霸凌者害得别人家破人亡，为什么他们还能活着，而且出狱后还可能过得很滋润，为什么？”
杨善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这种事情，人间很多的，没有办法，以目前的人间律法，避免不了。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罪恶，黑暗滋生于光明之中，邪恶践踏在良善之上。”
红袍人仰天长叹：“这人间。”
这人间，不来也罢。
支持方穿好了衣服，他们悲哀地看着反对方：“你们说活着的人还要继续生活，那么请问，小光的父亲、小光的母亲、小光的爷爷，他们如何生活，他们还有生活吗？一想到杀害自己儿子的凶手还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和他们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他们怎么活！？”
这一番犀利的话语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反对方的胸口，让他们无法呼吸。
他们同样也认为罪恶应该得到制裁，但周默制裁的方式过于残忍，这让他们有些难以接受，所以才反对他的做法。
但此刻得知受害人家属失去儿子后的悲惨生活，他们内心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助与绝望。
是啊，他们又该怎么活呢？
也许，对付恶魔，只能以恶魔的方式，只有恶魔才能惩罚恶魔。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叫道：“你们看，他们没有死，他们爬了出来！”
“什么！？”
被埋在土里怎么可能还活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众人纷纷看向广场中央，周默所在的莲花台。
审判镜的投影画面还没有结束。
噩梦还在继续。
他埋葬了他们，一个人躺在旁边的草地上，感到了深深的疲惫。
无论是心灵上还是身体上，他都已经耗尽了气力，他只想要睡觉，好好地睡一觉。
一觉过后，他将陪着他们一起，坠落向那绝望的地狱，沉沦永世的黑暗。
地面轻微的颤动着，耳边传来不甘的怒吼。
他诧异地爬起身，疑惑地望着他们的葬身之地，震动和声音都是从那里传来的，怎么回事？
“桀桀桀桀桀桀桀！”
吼声越来越大，他听清楚了，那不是怒吼，是狂笑！
尖锐刺耳的笑声中，一只手从泥土里伸了出来，那不是人的手，更像是恶魔的手，手指又尖又长，通体漆黑，没有纹路，没有指甲。
一只手、两只手、三只手……
整整六只手，六只黑色的手，恶魔的手。
终于，他们爬了出来，露出了他们的全貌。
没有头发，没有汗毛，没有皮肤，只有黑色的血肉。
他们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的，除了猩红的眼睛，光滑、粘腻、冰冷、腥膻。
恶魔从地狱里爬了出来，三双邪恶的猩红之眼直勾勾盯着他，在摄人心魂的狞笑声中，他们扑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