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两小无猜
自那日与洛妈分别，后来的几天天气阴沉连绵细雨，汐子几乎没踏出过房间半步也没机会去找洛妈。
好不容易又是一日艳阳高照，房间被撒满阳光的味道，躺在床上暖洋洋的汐子心血来潮突然想起几日没见的洛妈，想必她一个人也无聊，就想约上她一起出去散散心。
换好衣服出来，在客厅被正在打扫卫生的孟妈叫住，上下打量她一番，看她心情还不错就问了句去哪。
“还能去哪，阿姨那啊，”边说边向门外走去，“几天不见，去看看她。”
“别去啦，”孟妈收起拖把，看着她，“她前几天就搬走了。”
“搬走了？！”
汐子的手停在门把手上，大叫，“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她不是怕你不开心所以就没让我说嘛，”孟妈转身去拉开茶几下的抽屉，拿出几张照片，递给汐子，“这是她留给你的。”
那些照片都是汐子从小到大和洛商与洛妈拍过的合影，洛妈珍藏的很好，有些泛黄的照片依旧清晰可见。想想从小洛妈给汐子的疼爱绝对不比她亲妈少，小时候总以为洛妈之所以对自己那么好完全是出于愧疚，因为孟妈常常因为洛商受到欺负而责怪汐子，后来慢慢长大了，时间久了才发现孟妈就是一个母性光辉无比耀眼的人，她对汐子和洛商从来都是一样的好，不像孟妈总爱偏袒外人的性子常常让汐子觉得被冷落，这样从科学的角度来说对一个孩子的心理健康影响是非常大的……
她还是开了门，对面的门也恰好打开，走出一对恩爱的年轻夫妻，看见汐子直勾勾盯着他们，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着跟她打了声招呼，谁知刚打完招呼，汐子就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那气势足以震惊整栋楼。把这对年轻夫妻吓着了，赶忙过来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孟妈慌张的跑出来看，十几年了还从来没见过汐子哭成这样，关键毫无征兆的哭声把新邻居都给吓到了。她走上前一把拎起哭到已经坐在地上的汐子，朝两个人抱歉的笑笑，“不好意思，吓着你们了。”
“新搬过来的吧？要不要进来坐坐喝杯茶。”
“不用了不用了，这孩子没事就好。”两人匆匆忙忙下了楼。
孟妈在背后朝两人白了一眼，“什么这孩子没事就好，我们家孩子有什么事了！”
又对着汐子的后背拍了一巴掌，“还不站起来！人家都以为你神经不正常了！”……
汐子断断续续哭了一个多小时，两个眼睛肿成桃核睁都睁不开，孟妈坐在旁边又是给她擦眼泪又是擦鼻涕的，还不忘抱怨，“什么时候都没见你为我哭成这样，好啦好啦，阿姨她又不是不回来了……”
原本哭声越来越小，安静了片刻，还没等孟妈开始说话，汐子又是“嗷”的一声大哭起来，把脑袋埋进枕头里不能自已。
孟妈也是无奈，突然想起洛妈走的时候还有一样东西要送给汐子被自己给忘了，于是起身走进卧室，拿了一个精致的红色方盒，重新坐到汐子身边。打开方盒，里面是一块白玉手镯，色泽均匀，质地通透，很是精美。孟妈将镯子取出来给汐子戴上，左右看看，满意的点头，“还不错，挺适合你的。”
“你买的啊？”汐子泪眼模糊的看着孟妈。
“我还真不会花钱给你买这玩意儿，”她瞥眼汐子，“这也是你阿姨送你的。”
汐子也研究起这个镯子来，嘴里还念叨孟妈，“怪不得总觉得你像个后妈呢。”
一个爆栗落在头上，汐子吃痛一叫，把手里的镯子举起来问，“这应该很贵重吧？”
“她说不是什么太贵重的东西，就是想给你留个纪念”孟妈若有所思想了想，“这镯子她年轻的时候我见她戴过，后来有了洛商就没怎么戴了……”
……
说实话汐子很喜欢这个白玉镯子，戴在她手上大小合适，玉面光滑与皮肤接触凉凉的很舒服，但毕竟是洛妈送的礼物反倒舍不得戴了，还是把它取下来放进锦盒，锁在抽屉里。
这晚开始，汐子的身体似乎像出了什么状况一样，起初做过的那些梦每当她醒来就好像没有梦见过一样什么也不记得，而现在是她能够感觉夜里有人轻轻推开她的房门走进来，随风携带着那同样熟悉的香气，静静地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她。她没办法睁开眼睛，移动身体或是说话，她就是能很清楚的感觉到她身边坐了一个人正看着她，她可以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茉莉清香。
她用力挣扎尖叫却依旧动弹不得，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身体如同缰绳捆绑一般，很痛苦。
每次好不容易挣扎醒来，睁开眼的第一瞬间就是看见一个身着西装的男子离开的背影，等到能看清周围的一切那个身影早就消失不见了。
所以汐子一直都在奇怪那到底是梦还是自己的幻觉，如果是梦那种感觉和看到的东西怎么会那么真实？如果是幻觉为什么又总会看见同一个人？
百思不得其解。
再一次睡下去，又进入那个梦中。
电闪雷鸣，瓢泼大雨，被乌云遮盖的天空划过一道紫色闪电落在偏殿门前那棵高大的老槐树上，拥簇的白色槐花伴随着大雨落下来，混进泥土里。
男孩跪在门前一动不动，浑身被雨水淋湿，衣服黏贴着皮肤，膝盖泡在积水里，眼睛被雨水冲刷的睁开都困难，依旧抿着嘴，低着头，默默承受这痛苦。
一把粉色的油纸扇撑过头顶将他的脸颊染出一抹粉嫩，抬起头看见女孩一手捏着伞柄一手抹着眼泪，瘦小的两肩因为抽泣而不停颤抖。
“对不起，洛商对不起，你起来吧……是我不好，我去跟二姨娘解释……你都跪了一天了……”她伸出手去拉跪在地上的男孩，可怎么拉他也站不起来。
男孩把她的手从自己手腕上推开，回头看着面前的地板，雨水有力的砸落又溅起细小的水花，反反复复，“你回去吧。”
“我不，”女孩一脸倔强的把伞一扔，跪在他旁边，雨水肆无忌惮的砸在身上还有些疼，“你不起来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你傻啊！快起来！”他伸手去推她，可自己的双腿已经麻木的失去知觉了，没办法动弹。
远处女子焦急的朝这边急促走来，旁边跟着撑伞的家丁。
“汐子！”女子停在女孩面前一把扯起她，看着她浑身湿透狼狈的样子，眉头一皱，一股无名怒火突然涌了上来，用力拉着她就往回走，“跟我回去！”
“我不！我要在这里陪洛商！”
“放开我！”
“我要陪着洛商……”
女孩挣扎的声音逐渐消失在雨声里，男孩回过头眼泪和雨水混杂在一起，伸出胳膊狠狠的擦了一下眼睛，继续安静的跪在原地。
熏着檀香的屋子里，女孩抱着腿蜷缩在床上，淅淅沥沥的雨声从窗外传进来。雨已经连续下了还几天了，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
门被推开，女子在门外收了伞，带着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一同走了进来。这女孩一身破衣烂衫，衣服不知道缝缝补补了多少次，没有一处没有补丁的地方，头发也是毛糙不堪，就一张脸还算干净，眼睛看到人还总是闪闪躲躲的。
“汐子，你看，我给你带了个妹妹回来，以后就让她照顾你，好不好？”女子走上前坐在女孩旁边，伸手捋她额前的头发，“这样你以后有个伴也就不无聊了。”
女孩瞥了一眼那衣衫褴褛站在门口局促不安的小姑娘，没有丝毫兴趣的扭过脸，抱着双腿不说话。
女子见女孩无动于衷，赶忙朝小姑娘挥挥手示意她过去，然后又对女孩说，“她叫小其，以后你的生活方方面面都由她来打理，你若是再敢不听话去接近洛商，被我知道了定不轻饶，”女子将手指轻轻点在女孩眉心中间，起身离开，“好了，你们两个好好聊聊，熟悉一下。”
门再一次被关上，房间的光线有点暗。
女孩没忍住眼泪低头把眼睛往下身裙布料上抹了一把，面前递过来一个绣了鸳鸯的白手帕。
她抬头看着面前的小姑娘，个子不是很高，面黄肌瘦的，笑起来露出的牙齿也不全，若在平日女孩不一定会理会像她这样的人的，总感觉不在同一个世界，可现在能陪自己说说话的也只有她了。
她接过小姑娘的手帕，擦了擦眼泪，手帕上有一股很奇怪的药草味儿，闻得她不舒服，出于礼貌她没多说什么，只是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是夫人花钱把我买回来的，”小姑娘在女孩面前没有起初那样局促了，靠近女孩说给她听，“我爹逝世的早，母亲重病，实在没办法我就想了一个办法让人把我卖掉，给钱给我娘治病。”
“你真有孝心。”女孩看着小姑娘，突然有些感动。
“我叫小其，你呢？”小姑娘问。
“孟汐子。”她回答。
“孟，这里是洛家，你怎么会姓孟呢？”小姑娘疑惑。
“因为不是我爹娘的亲生女儿啊。”女孩回答的自然，毕竟这是洛家上上下下众所周知的事情了。
她起身跳下床跑去翻出几件好看的衣服给小姑娘换上，又给她梳理了头发，看看镜子里的脸一下子显得端正多了，“这样还差不多。”
“喏，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女孩取下头上的一只小发簪戴在小姑娘头上。
那发簪是淡蓝色的小兰花玉簪，别在头上清新淡雅，男孩曾经说过这簪子好看，所以女孩时常会多别几个在头发上。
“真好看，我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好看的发簪，”小姑娘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激动地握住女孩的手，“谢谢你，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