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题
007
乱步的事业逐渐走上正轨。
只需一眼就可以看穿所有真相异能侦探，加上沉默严肃而身手非凡的强大剑士——超凡的智慧与绝佳的力量结合，没有阴谋可以被掩盖，没有犯罪可以从他们手上逃脱，只需要一眼，任何黑暗就无地自容！
“……真是浮夸的修辞，现象世界的杂音相当琐碎。”
“嗯哼。我可以理解为37你在夸奖我吧，这包饼干你还吃吗？”
“不，如果你闯进我的房间，踩乱我的演算纸，只是为了这包饼干的话，我觉得你的灵魂没有那么清澈了。”
“只是包饼干！”乱步不满地嚷嚷道，脚下还是很小心地避开了几张写满算式的草稿纸，甚至还弯腰捡起了几张通往数学天才身边必经之路上的纸片。“而且我什么也没踩坏！”
眼下这个小房间异常拥挤。
房间本身并不狭小。只是它的主人似乎没有什么收拾的意愿，几台笨重的计算机箱被随意地堆在角落，显示屏上肉眼可见地堆了一层薄灰，桌上地上墙上到处都是或整齐或凌乱的演算纸。
“你真的应该收拾房间了！37，就算是名侦探的房间，也不会这么乱。真应该让社长打开门看看你的房间，他就不会对我的房间做出这么糟糕的评价了……”
费了点小小的力气，乱步嘀嘀咕咕地站在了37身旁，看了一眼她写的算式，瞬间失去了探究的兴趣。
“当然！”37雀跃地说道，“收拾的确很有用，仔细整理这里的五次方程的话……”
——她根本没在听！乱步叹气，还是遵从本心从她的书桌上拿走了那包饼干，开始簌簌地拆包装袋。
说起来的话，37的“事业”也算是如日中天吧。
起因是那天完成了某个大学数学教授的委托，37顺便解开了他的数学难题——对她来说大概就是像填数独九宫格一样简单吧，被那位教授惊为天人。
很快他扬言要收37为关门弟子。
但是也很快他就关门了。他每天都在坚持不懈地恳求做37的弟子。
学数学的人脑子可能都有点问题——乱步非常片面地做出评价，37除外，她属于天才。
不过37没有收弟子。倒是在那位死脑筋的教授的恳求下，开设了一场数学讲座。
从那以后，学术界一颗新的星星诞生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37的名声比什么异能侦探更响亮一点……
咔擦咔擦。
乱步心想，单纯的名声大小并不能说明能力的高低。他们根本是两个不同的领域。开设讲座这种事情，名侦探也可以做到，只是不屑做到而已……
咔嚓咔嚓。
但是37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有和他玩了！乱步又有些委屈，名侦探已经向她发出了如此多次数的邀请！全都被拒绝了！
咔擦咔擦。
这次她又在研究什么！又在研究什么！有新开的那家店的草莓蛋糕好吃吗？有路边的可丽饼好吃吗？有吗有吗有吗？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擦咔擦咔嚓。
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咔擦……
“乱步！你在干什么！”周围的杂音终于扰乱了赫尔墨斯之星的思考，她有些生气地质问着乱步。
“什么啊——是37先不对！是你先开始没理我！你还嫌我吵？我有那么吵吗？野餐你不去，回转小火锅你不去，难道甜品自助你也不去吗？这次必须去！”
乱步嚷嚷得比她大声多了。
37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
“什么？？”好半天她回过神来，“可是我还没有算完……”
“那些东西放在那里迟早会算完的！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出门！甜品自助！开会！”
37：“……？”
最终蜗居的少女被拽出了房间。
已经准备好的福泽正等在大门口。随后他就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乱步，别拽着37跑。”
他随手整理了一下37凌乱的长发，再次叮嘱乱步：“你不要欺负37。”
“我没有！”
“他没有。”
两个声音同时出声。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眨了眨眼。
“是37动作太慢了！社长你说过要让她多运动的！好吧，我只是看她快摔倒了。”
“是我不小心踩到了我的头发——为什么忽然称呼福泽先生为「社长」？据我所知，这是虚数们对于某个集合个体的称呼。”
“你忘了吗？”乱步瞪大了眼睛，“今天可是重要的、为侦探社起名会议的大日子！”
“侦探社？”37脸上的困惑更多了，“我们什么时候成立的新集合？”
“就在昨天啊！”
“？？？”
福泽及时打断了两个孩子的争论：“再不出门的话，要错过预约时间了。”
“不要管这些小事啦！快走快走快走！”乱步显然是最着急的一个，连忙推着一脸迷茫的37走出门口。
……
举行重大会议的地点是乱步期待很久的甜品自助。
福泽一直有限制孩子们的甜食摄入。如果稍不注意的话，37的份额也会进到他的胃里。
此时乱步一脸得意地哼着小调拿来了一堆甜品。
37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昨天睡的很晚吗，37？”福泽关切地问道。37总是不注意间算东西算到很晚。
“没有，只是今天的午睡时间还没有来得及使用，”她有些苦恼地把过长的刘海拨到一边，“只是我睡前忽然想到了一个别的公式，如果带入到空间向量里的话……”
“等等等等！stop！stop！”乱步紧急叫停她的运算，“今天我们还有更重要的议题！37你那个没完没了的穷举法先放放！”
“也不能说是穷举法……好吧，关于新集合的名字，似乎你已经有很多想法了。那么展开你的二项式吧。”
“当然！”乱步径直将一盘红丝绒蛋糕摆在桌子正中央，“锵锵——就叫——”
“世界第一侦探社！怎么样？拥有世界第一名侦探的侦探社，简单易懂！就算是那些傻瓜也能明白的帅气名字。”
福泽：“……”
——抱歉，我就不该对他的起名水平有所期待。像本人一样不知低调和谦虚为何物的糟糕名字。
37举手反对：“但是这个名字一点都没有透露本质，我觉得12就很好，3是智慧，4是正义……”
“本质就是世界第一！”
“可是追逐这种序列大小也没什么意义啊。虽然第一确实具有特殊性，但是仅仅只是第一的话，像2就是第一个素数，3是第一个非素数相加的数之和，4是第一个合数，而5是第一个最小的两个素数之和……”
福泽：“……”
——一如既往地听不懂37在说什么。有人的名字是数字就已经很奇怪了，绝对不要侦探社的名字还是数字！
“社长！你觉得叫什么好！”乱步不得不求助于潜在的盟友，“果然还是叫世界第一侦探社更加明白吧！要是被叫做什么12侦探社——噫，太奇怪了！”
“可是那才是透露本质的名字。”
“不要，太奇怪了。那些笨蛋不需要了解什么本质，只要知道世界第一的名侦探就在这个侦探社就好了！”
“够了够了……”福泽有些虚弱地打住了他们的争论。再这样下去以他们的吵闹程度可能要被店员赶出去了。
最后还是福泽以“社长”的身份，强硬地否决了“世界第一侦探社”这种高调至极的名字。当然“12侦探社”这种名字一开始就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他直接先斩后奏，定制好了门牌挂在了晚香堂——侦探社临时的据点——的大门上。
暗金色的字体在木牌上低调地闪着光。
“武装侦探社？”
乱步摸着下巴站在门口研究了半天。
37不懂他为什么要在门口站这么久。
“从逻辑上讲，你们一个人负责「武装」，一个人负责「侦探」，这个集合名字都包含了，有什么问题吗？”
“不，总感觉就是没有那种‘世界第一’的味道……”
“教典上说，追求真理时要谦卑，要认清自己，在真理面前不可狂妄。我也觉得那个名字太张扬了，虽然你确实是我见到最好的侦探，但并不代表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侦探，就像你没有见过紫色的牛，但是也不能说紫色的牛就不存在……”
乱步全然没有听见37叽里呱啦一堆逻辑输出。他只听他想听见的部分。
“当然！我绝对就是你见到最强的侦探，从前加上未来，你见到的所有侦探都没有我厉害！”
“……你刚刚真的有在听吗？”
“……”
福泽先生，不，现在正式成为了福泽社长，他的老朋友给他送来了一些贺礼。
两人对坐在桌前小酌了几杯。
“啊呀，你这里还真是热闹起来了啊！”
“……”福泽有些无奈地点点头，无可奈何之中又带着些笑意，“他们两个有时候闹起来还真的挺头疼的。”
“哈哈哈哈，部下太优秀了，这也是一种甜蜜的烦恼啊。”
“他们还只是孩子。”
“看得出来，”福地樱痴若有所指地说道，“大的那个就算了，小的那个，干净得像张白纸，不，像天上的雪花，落地就会变脏的那种。”
“37还小。”
“你能保证她一辈子都是小孩吗？”
“……”他当然不能保证。
包围在乱步身周的茧，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会破开，彼时乱步将会成为一个成熟的大人，足以面对这个社会。
但是37所信仰的天国若是坠落呢……她会受伤吗？海贝上那颗珍贵的宝珠落地会摔得粉碎吗？
他敢赌那个概率吗？
“哈哈哈哈哈别烦恼了，喝酒喝酒，”福地又开始大笑起来，“船到桥头自然直，等她长大了自然就知道现实世界的糟糕，在那之前啊，长辈就好好守着就行了。干杯！”
“……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