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小孩什么的很轻松的
008
带小孩从来不是什么难事。
“社长！我想喝波子汽水！”
“社长！我不想走着去警署！”
“社长！那边那个可丽饼看上去很好吃！”
——要有足够的耐心。
“……不不，不能这样，你要跟随阿波罗之星的指引，除去数字后面的浮点，净化自己灵魂，直至真理面前——所以快点起床乱步，阿波罗之星已经到天顶部分了！”
“早上好，社长。今天的阳光与真理之圆的切线也是十分完美，现在有一个小小的问题就是，欧几里得的空间模型出现了一点偏移……”
——要善于倾听。
“笨蛋37！你怎么把整个书架都撞倒了！”
“呃，准确的说是，我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头发，然后圆形和矩形发生了一次碰撞……”
“社长！37头上有好大一个包！”
——还要随时处理各种意外状况。
“呼……”
饶是再有力的握剑之手，遇到一个女童的柔软长发也会变得不知所措。福泽并不擅长包扎，但是眼下只能先这么潦草处理了。
37本来就乱糟糟的浅蓝色发丝上被胡乱缠了几圈绷带，让本就不怎么驯服的长发尾端打了好几个结。
福泽不动声色地把难以解决的几搓头发拢到她的脑后。
“你也要试着学会自己打理头发，37。”福泽如此发自内心地建议道。
37乖巧地坐在福泽身前，还不知道自己头上是怎样的一场飓风过境的惨案现场。
“没关系，头发自己会解开的。”
“……”乱步不忍直视地扭过头去，“难道以前你都是这么‘打理’的吗？”
“不，苏菲亚会解决这些问题。她还能帮我编小辫子！”
很好，破案了。是有人惯着。
不被现象世界沾染的质数是一向不屑于打理这些碎屑的。
她甚至都不会整理自己满是演算纸的房间。
以前只有时不时进去索要多余零食份额的乱步会稍微给她收拾一下——仅限于把主道路上的稿纸捡起来堆在桌上，不然他可能找不到37放零食的位置。
现在侦探社的据点搬到了晚香堂之后，大半个晚香堂都是她的草稿纸，福泽也要时不时帮她收拾一趟。
福泽没想过照料一个女孩会有这种苦恼。
——算了。总有办法解决的。
他认命地扶起书架，喊上乱步一起收拾书架。
“这本什么东西？什么斯特公式……一个公式证明还能写一本书吗？”
“噢，那本证明我觉得是有点冗长，可以再简约一点。”
“那这个又是什么？二百六十四面体及其曲面……啥的算法？为什么有这么多面？直接当球看不就好了？”
“不不不，球形有球形的算法，这只是现代数学对求索圆周率路径上一种普遍性算法的尝试。”
“还有这个，这个……为什么都是你的书？我上周买的漫画呢？还有这周的jump呢？？？”
乱步每报出一本书名，就会把相应的手里的书本丢到一旁，他就像在沙滩刨沙找宝藏一样，企图找到自己能看的东西。
福泽不由得斥责道：“乱步，你不要把这里弄得更乱。”
——或许让他帮忙收拾是个错误。
“什么啊，37你也一起来收拾啊。顺便找找的我的漫画在哪。”
“教典上说，不要去捡掉在地上的东西。”
“这就是你从来不收拾的原因吗！现在你又不在那个岛上！”
“但是我至少要照着教典修行。这种事情除错师会负责的。”
“？”乱步一脸不敢置信，“你们还有专门负责收拾的人？那他不是一样要把东西捡起来吗？”
“不呀，只要这样就好了——”
少女的手上亮起独属于神秘学的辉光。
【eναeθγpαμμo tμημασxημαtζetαi tανeνwσoμeδoσημeα】
一段晦涩的咒语响起，原本因书架倾倒带来的混乱角落，在神秘光芒散去之后，瞬间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乱步沉默了。
福泽也沉默了。他的手还维持着拾捡的动作，停在半空。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37使用所谓的“神秘术”。
“什么啊太过分了37！！！”乱步生气地大叫起来，“为什么有这么方便的东西你从来不用！就算不收拾你的房间，收拾收拾我的房间也可以啊！是不是你的神秘术还能做点别的！快点给我变个马卡龙！”
福泽：她也不是什么许愿池的王八，还能变出零食来……
37也是一脸迷惑：“为什么要把时间浪费在现象世界的碎屑上？神秘学并不能帮助人接近真理，也不能帮助做任何证明，大家都很少使用神秘术做这种事情。为什么你想要用神秘学做这种事情？”
“……”乱步被37真心实意的迷惑问住了。“想偷懒不想打扫”这种概念，37是没有的。
福泽点点头，赞同道：“有些事情不能偷懒，乱步。”
“什么啊！不能用这么方便的神秘术也太过分了！不公平！！！”
总之一个兵荒马乱的早上算是过去了。
37在讲堂的黑板前继续她的研究，乱步找到了他的新漫画书也消停了一会。
福泽坐在晚香堂的最后一排，看着这暂时的岁月静好，陷入沉思。明明这两个孩子也不会吵架，无非就是凑在一起吵闹程度一些，怎么会有如此心累的感觉？
或许等乱步再大些再沉稳些会好转吧……
现在静下心来想想侦探社以后的规划。
晚香堂作为暂时的据点是足够了，但是作为37的演算大厅还远远不够。至少得有个隔间放她那些草稿纸。
日后要是侦探社人手增加，这里肯定也是不够用的。得早点物色一下新的据点。
说起人手的话，眼下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不，与其说合适，倒不如说是为了因为他那个师出同门的盟友之前欠下的债，他想为那个孩子做点什么。
只是……不知道对方是否愿意。
如此想着，福泽打开了手边那份来自军用设施的隔离档案。
第一页的明明白白地写着档案主人的名字。
——与谢野晶子。
……
……
数日后。
福泽领着新出炉，不是，新出院的新成员，站在了晚香堂的大门前。
“除了乱步，目前社里还有一位成员，只是她一般不怎么参与委托任务。她也是女孩子，你们应该会处得来的。”
“嗯。”
与谢野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深棕色的大门。
入眼的是——
漫天飞舞的纸片，堆积如山的资料，偌大的讲堂宛如学术的森林，很难让人想到这是一家侦探社。
与谢野：……
一架纸飞机慢悠悠地从眼前飘过。
乱步坐在桌子上，开心地冲他们打招呼：“早上好，社长！与谢野小姐！”
“嗯？新的数字？”从一堆资料后面冒出一个蓝色的脑袋，女孩活泼的语气像枝头的鸟雀，“这就是你说的新的集合元素吗？现在我们是一个很好的整数集合了。现在张开你的二次曲面吧。”
“呃……”与谢野迟疑了。
——福泽社长，这不是我处得来的类型！
“好极了！一般的实二次曲面！”
“……”
“恭喜出院，以及——”乱步又扔出去一架纸飞机，“你看！37！我的这架飞得更远！”
福泽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架纸飞机落在脚边。
“不，我的飞机受到了开门气流的影响，破坏了它的抛物线，单看曲线的曲率，一定是我的飞得更远。”
“很明显事实就是！我的！更远！”
“事实上六十度角并不利于飞行。而且你的发射位置和我不一样，至少你应该沿着这边最高点的切线出发。”
“不管！反正现在就是我的更远！”
“谬论。比较单一参数至少要统一其他条件。我觉得应该重赛。”
“……可恶，那就再来！”
“……”
与谢野不动声色地后退了半步，将场地让给两个比赛飞纸飞机的幼稚小孩。
福泽则是面无表情地，带着一点认命意味地开始拾捡地上的资料。
——很辛苦呢，福泽社长。
与谢野忽然有一种自己其实无比成熟的自豪感。
作为新社员的庆祝仪式，当天的晚饭是大家聚在晚香堂里吃火锅。
乱步吵闹着要丢红豆年糕进去。
37严词拒绝。
“你不应该把豆子丢进公共的锅里面，我不想死后承受永恒的酷刑。”
与谢野夹豆腐的手止住了。
“呃，豆腐也不可以吗？”她谨慎地问道。
“beans all beans！”37着急地连日语都说不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能吃豆子，与谢野还是默默放下了豆腐。
“哪有人吃火锅不下年糕和豆腐的啊，社长你管管她啊！”
“你不能总是执着于吃豆子。我只不过是在减少你的罪恶而已。”
“社长！你看她——可恶，社长你为什么偷偷开始涮羊肉！与谢野也是！”
与谢野一脸无辜：“反正除了豆制品，不是还有很多东西可以吃吗……”
“啊啊啊，你们这群人一点都不懂火锅里放红豆年糕的精髓啊！”
社长叹了口气。
——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心累的感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