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翅
003
一分钟前，刚刚觉醒的世界第一侦探兴冲冲地跑去守护“愚蠢的大人们”去了。
留下福泽谕吉和37面面相觑。
37刚刚一直没插上话，此时的她好奇极了：“你怎么知道他是异能者？刚刚我说了，整数不代表就是异能者。你可以证明吗？”
“……”福泽感觉后背有一滴冷汗缓缓流下。
“而且刚刚那副眼镜，毫无特别之处，甚至他的长方形镜框的长宽比都不符合黄金切割比例。”
“……”怎么说呢，那就是一副普通的、随处可见的眼镜。还是杂货店老板卖剩下的。
“所以你是怎么发现的？难道……”
福泽喉咙有些干。女孩连番的问题，让他无法作答。他本就是在撒谎。
那双清澈干净的眼瞳里满是好奇。
——这何尝不是一种压迫感。她这有一套完整的世界观，一套完整的价值体系，和一套逻辑自洽的认知体系。与常人迥然不同。
他不是没有感觉到。她的世界太过于匪夷所思。或许乱步能够理解其中一角，并与之通畅交流。
这就是天才与天才之间独特的吸引力吗……但福泽并不是那种天才。如果说乱步是一只困在双亲保护茧里的天才幼虫，那么37则是一个站在孤岛山石上俯瞰人群的天才。
她不像乱步，她从不渴求世人的认同，也不需要他们的认同。
她追求的也许是比乱步还要纯粹的东西。
福泽现在还没有意识到女孩的这份才能究竟源于何处，可以用于何处。但他知道大概这是一种更加耀眼的天赋。
“……嗯，也许，异能者的数字也是有规律的？所以你才知道他是异能者？”37思索了一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福泽松了口气。
“也许是吧。我看不到你说的数字，可能是有这样的规律。”说完福泽都不敢置信，他居然也有这么胡言乱语的一天。撒谎可真是一件难事，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谎言去填补。
37想了想：“这样吗？但是只有三个数字，有太多规律了……那么那副眼镜呢？”
“是可以帮助他看清自己数字的工具。”
“但那只是普通的眼镜，和其他眼镜没有什么区别。”
“……这么说吧，”福泽有些自暴自弃了，他没法顺着37的逻辑圆谎，她说话好像根本没有逻辑，“他只是缺少一点看清自己的信心，眼镜其实不重要。”
“我明白了。”37点头。
“你……嗯？”她居然明白了？
“2个镜片，数字2是最小的质数，也是唯一是偶数的质数，也是最小的可以分解成两个非零完全平方之和的数，代表着思考……所以你是希望让他好好思考自己的数字吗？”
一串名词听得福泽有些头晕目眩。或许数学就是有这种任何时候任何地点都能让人昏过去的魅力。
“很好的礼物，我想他会喜欢的。”37由衷地表示她的赞美。
很好。不知道怎么的她自圆其说了。总之现在两个问题儿童的问题解决了一半。
这个他自认善意的，不知道对错的谎言究竟能维持到什么时候，究竟指向什么结局，他不知道。姑且看乱步这么高兴的样子，至少这一会是正确的吧。
甩去脑子里昏沉的想法，他带着37回到了重新变暗的大厅。
接下来他要看住这次戏剧里即将发生的事情，如乱步所说，即将发生的凶杀案。
————
演出的演员自导自演了一场刺杀戏码，有惊无险的一场戏剧。
甚好甚好，无人死亡。
甚好甚好，观众尽兴。
在舞台上大出风头的异能侦探此时正洋洋得意地向37炫耀着自己的新道具。
“这副眼镜真是了不起，一戴上它真的就不一样了，我马上就思路清晰，头脑清醒了，马上所有线索都出现了！这就是京都贵族的宝物吗？了不起了不起！37你要戴着试试看吗？可以特别借给你一下下哦。”
福泽都看出37有些无语。这一切当然是假的，这本就是那个孩子头脑思考后得到的结果。
“我不要，这是毫无意义的提升感官的道具。”
“什么嘛，你一点都不懂！难道你就没有忽然恍然大悟的这种感觉吗？就是这种感觉！真的太高兴啦，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
“感觉你再说下去，你身后要出现很多小数的浮点了。这只是一个鼓励思考的礼物。就像数字2，如果要我送的话，我会考虑类似于数字3的那种智慧的感觉。”
“噢，你也要送我礼物吗？事先说好，如果是零食的话，我不要咸口的，最好是四町目那家店卖的那种糖果哦，当然你要是有别的想法我也不介意的啦。特别提示的是，几何体的摆件就算了哦。”
“礼物吗……那我想想……”37真的陷入了沉思。
本来福泽还有些担心37会不会说漏嘴告诉他真相——现在看来这种担心完全多余，乱步已经对此深信不疑，而37则是在另一个维度深信不疑。
甚好。如果不是场合不适宜的话，福泽简直想鼓掌一下。
但是这样的谎言要持续到什么时候……糟糕的是这个谎言越来越大，搞不好社会新闻上真的要多以为“异能侦探”了。
福泽看着乱步兴高采烈的样子，恐怕短时间内他都没有办法戳穿这个拙劣地把戏了。
——以后等他遇到无法解决的事件之后，他自己就会意识到吧。哪有这种看穿真相bug一样的异能力啊。异能力也是讲道理的。
此时一名年轻市警跑来，说明了他的请求。
“……嗯嗯……所以说，最后还是需要侦探师父们能够到警察署说明一下事件的大概解决过程——不会耗费很久的，拜托拜托啦！”
乱步疑惑：“解决事情的大概经过？”
“我知道，就是写出你的证明过程，”37点点头，“正确的结论往往都会有一个优美的证明过程。比如说毕达哥拉斯公式，再比如说……”
“不不不，这个和数学不一样，”年轻警官听到那一串闻所未闻的公式，就有些头晕，“只需要说明大致的搜查过程，比如怎么收集线索，怎么进行询问，最后如何得到真相就行了。”
“可以啊，但是听上去就好麻烦，就不能直接写「因为我是异能力者，异能力就是看穿真相」吗？”
“这样的证明确实很没有意义，虽然虚数不是我的讨论范围，但是从头到尾虚数都在这里，不管有没有证明，那个虚数都在那里。”
“啊，好狡猾，37还有这种解法！”
“数字本身就在那里，只是你没有看到。”
“啊——那不是一开始你就看到结果了！不对，这次的案件你太占便宜了！我要求重赛！”
“啊？我们在比赛吗？”
“不管！”
“……”37没想明白他们从哪里开始比赛这一说法，“但是比起来你看到的现象世界的琐碎更多一点，这样算你赢了吗？虽然我觉得这好像没有什么意义。”
“也、也行吧？”
听了全程的福泽沉思，37一开始就发现了演员没有死吗？回想起之前的对话，福泽对于37的才能有些头绪了。
【才能？我只是能看见数字而已，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称道的才能。】
搞不好这孩子，才是真正的异能者——诸如可以看到人身上的数字之类？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很好理解她为什么用数字指代别人了……按照这个思路，好像她身上很多事情都解释地通了。
是了是了，她看待世界的面貌和常人本就不一样的。对她来说其他人只是一个个数字而已。
然后是这次的案件，本就是演员自导自演的假刺杀，对于37来说无非是一个数字从这里移动到那里——或许她看他们在哪里来回调查就像个傻瓜。
这才是真正的才能啊。乱步说的对。
不过好像还有什么地方不太对——福泽感觉自己好像遗忘了什么——
但是眼下那位年轻的警察拍拍马屁就把那个新出炉的异能侦探哄上了警车，福泽已经来不及思考脑子里一闪而逝的念头了。
“……所以就这样吧，大叔我们先走啦～”乱步的声音把他的胡思乱想通通打散。
37也拉开了另一侧的车门：“我也要去。”
而乱步像是赶鸟雀一样地挥挥手：“你不是说不会打扰别人做证明吗，那可是和吃豆子一样的重罪。37就跟着大叔帮忙跑跑腿就好啦。”
“我不打扰你的证明，”37坐上后座并关上车门的速度更快，“我有另一件事情要证明。”
“哈？”
注1：文豪stray dogs 第三卷：侦探社成立密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