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三五章 神使之疑
“神谕之冠，这的确是法王的神谕之冠啊！”塞德洛斯不顾一切地冲了回来，拦在我和海莉之间，“你是法王的什么人，快说你是什么人！”
“就算你能够运用奇迹之铠，你也是赢不了我的，兰若姐姐。”海莉叹了口气，“放弃吧，兰若——现在我身上已经有不止一件天使联盟的力量！”
神使，究竟什么是神使？
“高炎呢，高炎在哪里？！”我喊了出来，“你曾经向我和汝斯保证过，你会放过我的朋友，可你不守信诺！——光·奥德丽，你放了高炎，放开海莉！”
茫然失措的法师们伸出手想拉住她，“住手，闪开！”塞德洛斯如梦方醒地大声喝止。
我们也有“神使的信物”？我望着手中的翡翠戒指微微发愣。是的，这是露娜给我的戒指，如果露娜和神使有关，莫非这翡翠戒指也和什么神使有关？
“尸体控制术，黑魔法师？”艾瓦塔摇了摇头，不可能的，邪恶的黑魔法决非无迹可循，海莉一直在他自己和布拉卡达最高明的魔法师照料之中，她身上能有什么蹊跷可以逃过这里所有人的眼睛？
“我们三个人身上都有神使的信物！”这一次轮到“海莉”本人也吃惊了，“手镯的力量冲击你们，把你们的‘神使’也唤起了？”
“你错了，小女孩！”一个声音突然扬起。它离我那么近，近得仿佛就在我耳根底下！正全神贯注在海莉身上的我被吓了一跳——谁，在我们濒临绝境的时候，谁可能这样毫无征兆地突然出现？
海莉却格格地笑了起来，不觉之间，环绕着她的暗红色光环已悄然变幻了颜色！
光和凌……我依稀又想起那个在岩浆中毁灭的魔堡，想起他们之间那场结果成谜的对决。
海莉抬起手臂，那一股致命的暗红色就从她腕底涌出！
“老塞德洛斯！——”凤凰飞驰而至，但艾瓦塔已来不及挽救这位布拉卡达的元老。
“你不是、不是海莉公主么……”我的心不禁寒到冰点。
“这可真是惊人！”艾瓦塔也用难以置信的神情望着我，他的胸前似乎悬挂着一枚翡翠色的勋章，这奇怪的胸饰也焕发着翡翠戒指一样的光泽。“原来露娜的翡翠戒指是给了你、为什么我一点没有注意到？！”
“不，光还控制不住海莉！”凌的声音更加清晰，仿佛是有意提醒我、仿佛是直接喊破我的心思。“光对海莉的灵魂手术没有完成！——海莉被冰堡的人中途劫走，现在光想重新控制海莉，但她未必做得到的！”
海莉的眼睛盯住了我，盯住了我手上的指环；没错，那个久已沉寂如同废铁的“生命之环”，现在又焕发出湛蓝色的神光。
“海莉——！”这的确是海莉……这是她被光的灵魂手术改变之后，仍然留存着的善良本真！
“放弃吧，能逃走就逃走……”海莉的声音竟然微微哽咽，“我违抗不了那个‘灵魂’，它要我毁灭你们，而我‘不得不’做！”
“现在你已经没有力量对抗我的，凌。”海莉叫道，“你违背契约，在这个世界你已经发挥不出力量；而我有天使联盟，我已经有不止一件的天使联盟！”
“一起上！”两次被打回原形的凤凰艾瓦塔这一次主动向塞德洛斯求援，菲尼克斯和布拉卡达的两位元老如临大敌，不得不同时向海莉发动魔法攻击！
“闪！”已经散开的布拉卡达人丝毫无法抵御，只有继续后退。但红色的光潮迅速弥漫，艾瓦塔和我离海莉很近，来不及退开了。
我感到一股洪流般的热力涌透全身，我的铠甲和剑在同时鸣动，在我的对面，在暗红色光芒深处，依稀也传来同样的鸣动声音。
强烈地冲击还是把我震退，我连忙抬头去看海莉，她的头顶正被一团赤金色的光芒笼罩着。
“没错了，这是神使的能力。”海莉接过了艾瓦塔的话，“你不是想问那些废物神使在哪里么？——可神使的力量就在我身上，你却一点察觉不到！”
※※※
这是天使联盟力量的相撞，幸运地是这一次并没有造成末日般的灾难——或许是因为两股力量都只是蓄势待发，所以它们在触发爆炸之前相互抵消了？！
“我听你说过菲尼克斯的神使已经一分为三，而只有露娜有办法把它们全部唤起？……”塞德洛斯也惊疑不定地问艾瓦塔，“难道现在神使的力量已经在这里聚齐！？”
可我却后悔不迭，我自己为什么没有想到——我知道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她的可怕的“灵魂手术”，已不止一次地伤害了我，和我最亲密的朋友。
我不愿伤害海莉，但海莉也不敢直撄这一剑的锋芒。怦然地巨响，仿佛是两座山岳碰撞，一连串震荡地余响，也压过了布拉卡达人歇斯底里地惊呼。
“你错了，小女孩。”这个声音不是在对我说，而是在对海莉说，“你的灵魂还没有毁掉，你可以醒过来，你并不是光·奥德靡丽尔斯！”
“我们！”海莉眼中的寒光再次射向我，“你和这个叫兰若的？！”
※※※
天使联盟果然要全力相撞么？！这一次撞击带来的浩劫，在场者能有几人幸免！？
“是你从背后暗算艾瓦塔！”塞德洛斯沉下声音喝道，“你究竟是谁，你是冰魔城堡的？是德加死灵？或者，你属于那个失踪已久的法王？！”
“天使联盟……天使联盟的力量为什么会一再帮助这个恶魔？！”我颤抖的手抚住愤懑得剧跳的心，但我忽然感觉，自己的手掌触碰的地方冰凉而坚硬。
“凌！——”海莉的眼光霎时变得比冰原更加寒冷，“你果然还没有消失！……”
“塞德洛斯！？”艾瓦塔在我们面前变回人形，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痛苦，还有更多地诧异莫名。“是你吗塞德洛斯？！”
“达斯·索兰！”情急之中我忽然想起了达斯，他的巨剑还在我手中，这不是我的动作，是这剑本身牵引起我的身形，向入魔的海莉飞刺过去。
一声轻微地响动从我指节间发出，在暗红色横扫到我面前的瞬间，翡翠戒指那熟悉的光芒也自动地生出；一声同样地轻响也发自艾瓦塔身边，我看到包围艾瓦塔的也是一圈同样的翡翠色光环——暗红色魔法攻击荡然无踪，现在海莉、我和艾瓦塔三个人，却被三个一般无二的翡翠色光环各自笼罩着！
迟了！——几个来不及退开的法师已经挽住了海莉的手臂，然后是一道暗红色闪过！几个白袍法师也化作暗红色的碎片，这情形就和刚才暗杀者们的下场一模一样。
这从背后射来的魔法光球，攻击的并不是暗杀者，而是艾瓦塔本人！
艾瓦塔看起来也并不需要帮助！这个“菲尼克斯的神使”掀起烈火的双翼势不可挡，阴狠霸道的暗杀者甚至来不及施法结阵，就被巨浪般的火影吞没，幸存的家伙随即四散奔逃。
我的心几乎要炸开了，铠甲的沉重感在压迫我的躯壳，但比之于心中的沉痛，这种挤压并非不能忍受。
“我？！”我微微一怔，我发现达斯·索兰的巨剑！它不知何时竟然又回到了我的手中。
“我不希望是这个样子……”公主痛苦地摇了摇头，但她停止不了自己的动作。
海莉伸出她皎洁的手臂，就在她纤细的手腕上，一个镯子一般的物件——那就是这翡翠光芒的来源！
“不是他，是我。”在我们身后，一个声音轻轻说道。
是的，光当时只是说，“在一个月内”释放维蒂斯和阿莱汀，但事后她又以维蒂斯的身份迅速出现，她只是保证到期释放维蒂斯，却没保证过不对付高炎，不对付海莉……
不……不是怀斯滕，这一次向我迫近的是海莉自己。她泪光点点的眼睛里陡然升起一阵寒意。
海莉！——这个一直昏迷的女孩，不知何时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
他的话音未落，一只暗红色的光球就从白袍法师的队列后方射出，向凤凰的双翅飞旋而去！
可我知道不是塞德洛斯，在这诡异的暗红色光球射出去的那一刻，他就在我的身侧。
艾瓦塔的声音已说不出是激动、震怒还是畏惧，“你们见过露娜，你们对露娜做了什么！”
“这样！？……”我这才明白过来，雷囚禁海莉，是在破坏光的计划么！——但光·奥德丽到底又是在做怎样的勾当，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企图控制他人的灵魂和身体，先是维蒂斯，还有阿莱汀，现在是海莉！？
我的心充满迷惑，而艾瓦塔的目光已仿佛要把海莉烧穿。
海莉只是淡淡一笑。
※※※
让人窒息的暗红色，如同亿万条毒蛇般咬向“奇迹之铠”，我好象听得见，坚不可摧的铠甲上也发出岩石碎裂般的声音。
“祝福，祝福兰若！”艾瓦塔在我身后高呼，他是在提醒那些惶然不知说措的布拉卡达人，诅咒之地虽然限制了他们的魔法威力，在这紧要关头，他们也要合力支持我。
“逃得了吗！”艾瓦塔双翅轻轻一展，就把狼奔豕突的敌人尽数“拢”了回来。
我还来不及感觉刚才那是怎样的山崩海啸、火影光潮，艾瓦塔和塞德洛斯的合力攻击，就被海莉轻描淡写地一笑化解。我们根本看不到这个女孩曾经做过什么动作，看不到她用魔法防御或反击，但布拉卡达人和菲尼克斯人所有的魔法，顷刻间就销声匿迹，整个荒原之上，只有几百个呆若木鸡的魔法师，还有一个小女孩百灵一般的笑声。
“心灵震荡”！光又在驱使海莉向我进攻，由海莉发出这种唯一能穿透奇迹之铠的魔法。
“是该轮到你啦，兰若！”“海莉”望着我身上的铠甲，眼睛里透出异彩。
“不要动摇！”凌的声音力图洗去我所有疑虑，“光已经不再是光，她代替不了海莉也代替不了神使，她连自己是谁都迷失了，她还怎能够支配别人的力量？！”
“真是一场没有对手的比赛，”海莉的声音换了另一副腔调，这副语调冷傲而有些落寞，“我倒宁愿那些天使联盟的英雄死而复生！——他们都死了，这个世界变得如此浅薄无趣……”
而阴错阳差，我和艾瓦塔却把海莉“释放”了出来，对于死灵太深的陈见，还有对雷的不安和疑虑，让我竟然一点没注意海莉身上的异状？！
翡翠色！这翡翠色的光线竟然如此熟悉！
“可恶……”塞德洛斯和艾瓦塔沮丧得垂下了手，“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现在你还有什么闲情逸致关心他人的命运？”海莉轻轻一嗤，“神使的命运如何，对于死人一点也不重要！”
“别妄动，兰若！”艾瓦塔也看到了我身上的情形，“你不是铠甲的主人，你支配不了它只会被它压垮！”
海莉的傲慢已经引起了布拉卡达魔法师们的怒火，是的，这里是诅咒之地，布拉卡达人无法全力施展，但这里毕竟是数百名本领高强的法师，是魔法王国最后的菁英啊！——而海莉只是一个形单影只的女孩，她就算真地法力通天，难道就能保必胜？！
——这是谁？！艾瓦塔已经制服了敌人，是哪个法师这样毫无风度、多此一举？
此刻的她，已经完全无视塞德洛斯和艾瓦塔的存在，因为能威胁到她的，只有我身上的铠甲了。
“就让我看看吧，看看‘你们’，”海莉冷冷地说，“让我看看你们有什么特殊之处！”
凌在帮我！我感到鼓舞，我用力抬剑，向扑面的红光挥去。
※※※
可塞德洛斯、艾瓦塔和我不敢这么想，他们大约见识过神使力量的可怕，而我虽然不知什么是神使，但我知道，光、如果对手确实是光，她的力量还远远不止是手上这个翡翠镯子而已……
“如果想阻止我，你为什么不自己现身！”她出离愤怒。
“散开！——”塞德洛斯的法师们纷纷趋避，凤凰的火光和海莉发出的暗红色光团再度撞击！
海莉，我是逃不掉的，我恍惚又回到了溿岚泽的绝境，恶魔怀斯滕绝望地咆哮犹在耳边。
“潜形之镯！你果然拿到了露娜的潜形之镯！”
“谁！——”艾瓦塔厉声大叫。凤凰的双翅剧烈地抖动起来。
“振作，兰若！”凌断喝道，“你身上也是天使联盟！激发你的力量打倒她！”
“是你！——”我这才确定，我确实听清楚了这个声音，是的，没错，是他，是索默尔·凌！——“索默尔·凌！”海莉的声音变得紧张而急切，不，现在海莉的声音已经完全消失了，现在这的确是光，是光·奥德丽在控制海莉的身体！
艾瓦塔并非没见过我佩戴的戒指，但他当时显然并不知道，这戒指会和神使也有渊源；艾瓦塔在我身上发现神使的力量，这要比敌人身上的神使力量更让他惊异。
不……我在冰魔城堡解决海莉的时候，她的手上分明没有过这样神奇的东西啊！？
海莉没有回答他，海莉继续攻击！她的手镯和金冠同时闪动，塞德洛斯来不及做任何反应，他的身体就被炸成了一蓬暗红色的细砂！
“不管你用的是黑魔法还是灵魂魔法，你把如此强大的能量隐藏在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孩的躯壳里，你不可能做到一点不露痕迹——除非！”
“不，我就是海莉，我记得你兰若姐姐，我知道我们在勒穆利亚的所有事情。”海莉笑了，笑得一如往昔地灿烂。
“神使，这些家伙也知道神使吗？！”塞德洛斯的神情也变得愈发凝重。
但她不可能是海莉，我认识的海莉连威胁自己生命的敌人也不忍伤害。
是谁，谁这样敌我不分地发动攻击！
化身火凤凰的艾瓦塔已扑入暗杀者当中，白袍法师们纷纷收起魔法箭紧张地注视局面。诅咒之地限制了这些神通广大的布拉卡达人，低级的魔法缺乏效率、容易误伤，而他们再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为凤凰助阵。
凤凰的火影再度被暗红色撞散！艾瓦塔大叫一声落回地面，他的声音已经完全改变：“神使，真地是神使么！”
“不，我不是光！”海莉矢口否认，但她的表情分明带着被说破心事的恼怒，“我不知道那个光答应过你什么，但她肯定没有答应过，会放过你所有朋友——”
光怎么可能强到如此地步？她不仅夺到了露娜的神使手镯，她身上至少还拥有圣佑项链和神谕之冠两大圣器的威力……即使她还没有把这些宝物的威力全部激发，天使联盟的部分力量已足够她横行大陆。
现在艾瓦塔本人即将遭受同样的打击！——我惟有再次挺剑前趋，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些什么，但我宁愿海莉先杀死我，也不愿再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屠杀。
“天使联盟·奇迹之铠！——”我这才发觉，就在刚才的那一刻，久已沉寂的奇迹之铠，又已在我身上现出形状。
暗红色的光球沉没在凤凰的火光中，但艾瓦塔的光芒也随之黯淡，转眼之间凤凰的双翅也迅速变成同样的暗红色，然后是一声碎裂般地炸响，凤凰奋力甩开那些暗杀者翻飞出去，而那些晕头转向的敌人还来不及从凤翅的火影中爬起来，就“蓬”地一声，化作了炭火一般的碎片和飞灰！
“这样再好也没有！”“海莉”满意地点了点头，“今天不但可以全歼布拉卡达人，更可以把神使之饰收揽齐全！”
“看来我们什么也不用做呢。”塞德洛斯轻轻哼了一声，看着老朋友在诅咒之地上大显身手，这些骄傲的魔法师们大概多少有些尴尬。
“是的，你有力量而我们没有，但我们能够赢你。”凌的声音透过戒指的光辉传出，仍然一如既往地深沉而平静。
“你的隐藏真是完美！”受伤的艾瓦塔悻悻道，“我看冰魔城堡也是探查不出你的底细才姑且把你困住——可我用凤凰之火洗过你的全身，你究竟是凭什么在神火的照射下不生异状？！”
如果海莉已经被光控制，她又怎么会出现在冰魔城堡？莫非雷已经看出她身上的蹊跷，特意用冰魔法把她困住？
这里是诅咒之地，艾瓦塔却被来自友军阵中的魔法攻击打伤——这样本领的布拉卡达人，除了塞德洛斯还能有谁？
达斯的巨剑再次撞到环绕海莉的光环，但这一次奇迹之铠似乎未起作用。我的手掌一阵麻痹，巨剑就甩脱了我的手，沉没在光环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