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三六章 灯神契约
在凌的帮助下光顺利地成为了法王，有这个魔法高强、知识渊博的灯神帮助，光作为一个魔法师也在迅速成长。光·奥德靡丽尔斯的贤明不久就传遍了布拉卡达，若非屡受战火荼毒的布拉卡达开始严格奉行闭关自守的政策，光的名字或许当时已传到大陆列国。
艾瓦塔和布拉卡达人重新聚拢过来。刚才的变故太过惊人，法王和神使的宝物骤然出现和消失，让每一个人都惊疑不定。现在他们才算看清楚我和海莉身边的局面，听清楚凌的声音，“索默尔·凌……这个凌是什么人物？！”种种声音在窃窃议论着，更多的人，则在为塞德洛斯的殒命捶胸顿足，他们或许仍把握不定神秘的凌和眼下昏迷的海莉是敌是友，他们在行动上举措不定，骂声和哭声则轰然作响。
“光有英雄的血统，但仅仅有血统成不了法王。”凌说，“……直到我和她订立契约，她才拥有了信心和力量。”
然而凌知道这些试验多半同“不朽”有关，作为人类的光想追求肉体和灵魂的青春不朽，她要成为灯神凌不折不扣的伴侣，就算他不情愿，至少她也可以把这份“契约”合法地永远维持下去。
“那些试验，那些追求不朽的试验……”凌再一次长息，“那些神谕之冠带来的‘回忆’在改变光，最终，光·奥德靡丽尔斯将不再是光·奥德靡丽尔斯……”
“然而光是不服输的性格，”凌叹了口气，“她说她一定能做到我所能做的一切，她会延续自己的青春和生命，直到这世界毁灭也不会同我分离。”
无论如何，光一度似乎接近了成功，她恢复了少女的容颜，但她的脾气却不再象原来的光，她变得乖戾反复，时而暴怒时而冷漠。她经常把自己一人锁在魔法塔里，不再亲力亲为地处理国政，她开始任用宵小摄理政务，无视布拉卡达王国的魔法师们一贯自由散漫的生活传统。她越来越多地强迫国民参予一些用途不明的魔法试验，并且有不少人在法王这些神秘的魔法徭役中横死或神秘失踪……关于光的流言开始滋生，布拉卡达人开始怀疑甚至反对这个原本仁慈的法王。
人类的寿命远不如近乎永恒的神怪长久，凌终有一天会离开光，在她生命完结的时候。在一个小女孩看来，那一天似乎是遥远的，但小女孩逐渐长大，大女孩成为妇人，妇人逐渐衰老。光自己也感到了韶华的逝去，她想终有一天能打动灯神的心，但在凌被打动之前，自己已经不再美丽、不再年轻。凌告诉过她终有一天会离她而去，她很清楚，不管她多么不愿意，这一天终将来临。
而当时只是一个缺乏经验的女孩的光，怎么可能做到呢？
“是的，我劝过光，劝她不要再做灵魂试验，我提醒她这些危险，事实上，她既然拥有至高无上的‘回忆’的知识，这些危险她不可能不知道。”
“算了，兰若还做不到。”凌又叹了口气，“而且我了解你，小女孩，就算你能够做到，现在你也不会阻止光的……”
千年之前的往事并未在现在的布拉卡达人当中留下多少回忆，他们鸦雀无声地听着索默尔·凌谈论那个千年以前的名字也都湮灭的法王。据说，在凌离开光之后，布拉卡达又陷入了一场新的动乱，这一次光·奥德靡丽尔斯的手段更加残忍无情。她用一些“被神禁用的魔法”屠戮反抗者，她甚至容不下任何知道她和凌的渊源，以及知道她“灵魂试验”的始末的人……她杀的人越来越多，有时甚至没有任何理由；在另一方面，她的灵魂试验似乎在很大程度上成功了，她统治了几代人的时间，她的样貌一直青春不老；没有人再愿意为这个可怕的法王效力，就算有人愿意光也不再信任人类，她开始制造大批的石像鬼、金人、铁人和钻石傀儡供其驱役，这些冰冷而忠实的家伙同时也是她最有效的暴力机器。而这支军队凶残无情的声名，也逐渐迈出了布拉卡达的国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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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时代，布拉卡达的魔法师们拥有与异界的精灵沟通的能力，他们当中的极少数高明的法师，甚至能和异界的精灵订立“契约”，借助他们的力量守护自身甚至施展强大的超越常人极限的魔法……
“她尝试了很多次，她准备了很久，但她从未成功召唤过一个灯神，哪怕是最低级的神怪。”索默尔·凌继续说道。
“然而没有人说得清这场偷袭的战况，”凌说，“因为整个战场都被哈米吉多顿的火光毁灭！没有任何一个参战者从末日战场上活着走出来，包括光·奥德靡丽尔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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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我们已经不止一次冲突，但我仍然不能确定——”凌沉思道，“这个光和千年以前的光到底是否一人？不，虽然她非常象光，但我实在不知怎么形容，如何用你们的语言形容、这样一种熟悉而又无比陌生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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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红光开始如雾气一般变薄，在我的剑攻到海莉身边之前，在天使联盟眼看就要碰撞之前，光的声音却不知不觉变得遥远。
“因为现在要阻止光带走天使联盟的唯一办法，就是杀死海莉！”
“我？……”在我的错愕之中，那一线翡翠色光线飞出了我的怀抱。
“神怪有神怪的规则，我们离开了异界便不能漫无拘束。”凌解释着，“我来到你们的世界，就必须尊重你们世界的规则……我要施展法力让那个女孩起死回生，就必须先和她订立契约，通过她，我才能够在这个世界上行使能力……”
“但我没有想到，我的离去反倒让光走得更远！”
“不……”我垂下了头，现在我能够做到的，只有把海莉抱得更紧。我不会这样做，如果布拉卡达人、甚或是凌要伤害海莉，我也要全力阻止他们的。光既然已经要“离开”了，海莉很可能要得救了，这个时候，难道我们为了天使联盟剥夺一个无辜女孩的生命么……
我忽然想起，属于凌的那座神秘岛屿，那个处于异界和现实世界之间的特殊地方，凌把那里称为“回忆之地”，莫非这也是同样的一种“回忆”么？
但是，光依靠神谕之冠，竟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回忆”？轻而易举地就达到和超越巫女米兰达和“光之射手”的境界么？
但是，光已经下定决心，不会答应。
杀死海莉，光的意志就暂时失去载体，她将无法调动手镯的神奇功能，而神使之镯和神谕之冠，就能够留在海莉的尸体上。
终于，在魔法学院硕果仅存的几个元老的密谋下，不堪其苦的布拉卡达人开始打破闭关习惯，秘密向大陆各邦求援。他们好不容易说动了包括菲尼克斯在内的各国派遣精英法师和最强的战士暗中集结，趁着光·奥德丽醉心魔法试验的某个时刻发动了孤注一掷地偷袭。
因为有些魔法并非文字所能记载，有些魔法能力只能依靠心灵，依靠“回忆”取得——据说高炎、米兰达、海莉和军神勃朗希德都曾经在凌的指导下进行过“回忆”的锻炼，但这种修炼绝对需要天赋、毅力和相当不错的运气……
“我意识到，光走那样的极端是因为我的缘故。”凌的叙述变得有些无奈和苍凉，“那时我以为，如果我离开她，如果我们之间没有契约关系，光或许就能恢复常态……”
“哦？——”红光散尽，海莉就在我身边委顿倒下。我正侧开剑锋，拦腰抱住她的身体——光的灵魂还在不在她身上？就算光要“走”，她又有什么本领带走海莉身上的宝物？我略微踌躇。
“是的，这个人就是光·奥德靡丽尔斯！”虽然我已经这样猜测，但当凌证实这一切的时候，我还是感到震动。
海莉！——她手上的神秘手镯消失了，她头上的灿烂金冠也随之无影无踪。我轻轻晃动她的身体，但我自己的动作也无法持续——或许凌和布拉卡达人给我的祝福已经失效，我又感到了铠甲的重量，我连忙跪伏下来，把公主小心放平在地，我担心我不能控制的奇迹之铠把她也一起压垮。
“好罢，”凌的声音显得更加凝重，“这一切的渊源，距今已有一千二百五十八年……”
这些试验当然没那么容易成功，尤其是没有灯神凌帮助的情况下。但倔强的光不愿意放弃，她开始动用“神谕之冠”的力量，尽管擅自动用天使联盟的威力极其危险。
此后的事情，凌描述得并不真切，因为在契约解除之后，他在这个世界再也无法施加影响。内心的牵挂让他在异界继续睁开灵眼，但他只能远远地看这个世界，远远地看着光，却再也听不到她心中的声音。
“然而这次爆炸确实引起了我的注意……”冒险试验引起了异空间些微的动荡，这些异动被灯神索默尔·凌察觉。这并不是一次成功地“召唤”，但为了拯救生命垂危的女孩，凌还是现身到我们的世界。
勒穆利亚和恩塔格瑞大陆分裂的战争结束之后，大陆的王国面临一段漫长的萧条岁月。能够支配天使联盟的英雄大多战死或绝嗣，天使联盟的秘密正在逐渐失传；这时候只有偏远的布拉卡达仍然保有着来自先人的力量，他们的法王知道如何使用“神谕之冠”，并且以此维持着这个贫瘠的魔法王国长治久安。然而危机终于也会降临，虽然魔法师能够用炼金术尽量延长自己的寿命，但有英雄血统的法王还是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唯一的继承者，是个当时还只有十几岁的女孩……
“不，因为她亲手改动了世系，那几代的知情者也被光杀害，”凌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沉痛，“她曾经想毁掉别人关于她身世的所有记录，直到最近，她才以一种完全不同的面貌重新出现，没有人知道其中的原因……”
“神谕之冠的‘回忆’，据说能让头冠的所有者无师自通地知晓所有最玄奥的魔法。”凌肃然道，“据说这才是最全面的‘神的魔法’，即使用圣杯开启的菲尼克斯魔法塔所拥有的‘神的知识’，单论魔法的记载也不如神谕之冠的‘回忆’精深齐备……”
“索默尔·凌……”光的声音充满了怨毒和愤懑，“我的所有愿望你都要破坏！？”
“见鬼的契约，见鬼的命运！”光歇斯底里地呼号着，隔着波动的红光，我竟分辨不清“海莉”的表情是冷笑还是哭泣。
对于索默尔·凌来说，这似乎是一次没有必要的牺牲。若非他自愿，这次失败的召唤对他不会有任何约束。他是一个高贵的灯神，他从来不屑与凡人订立契约，他原本并不关心在这个世界上发生的一切……但在那一刻，他竟然做了那样的决定，他决定关心那个素不相识的女孩，决定救助她，守护她……于是，光的命运也就此改变了。
“或许是我错了吧……”凌的声音仍在轻轻叹息。“兰若，我不该订立那份契约，千年以前的宿怨，原本和你们这个世界毫无关联的……”
这似乎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局，各国的特遣联队全军覆没，而光也销声匿迹——虽然没有人亲见她如何死去，但在这之后的漫长时间里，光确实消失了，就连和光有关的那些人物，在这惨烈一战之后也几乎荡然无存，又过了若干年，这个噩梦一般的法王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记忆之中。
“哦……”听着凌故作严肃而有些尴尬的语气，周围的人有些吃惊但都心领神会。光·奥德丽竟然爱上了救她的凌，一个人类的女孩，爱上了一个灯神。
然后国家开始动荡，光镇压了这次混乱，处死了大批反对者也处死了大批佞臣。但新的流言还在滋生，而光也变得更加阴郁、冷漠而难以接近。
“我很想劝说她，但自从她开始那些秘密的魔法试验，光就有意和我疏离。”凌似乎有些恻然，“我是在后来才了解到她这样做所带来的危险，但这个时候她已经走得太远……”
“所以你什么也做不到的，兰若……”光的声音如一丝微风吹过我的耳边，仿佛是她悻悻离开前最后的一句诅咒：“忘记自己是谁的人，不是只有光！”她说，“兰若，你比我好多少吗？你这样在意别人，可你知道你自己是谁吗？！”
“不，世界上没有不需要代价的事情。”凌沉吟着，“光靠捷径获得的能力，必然要求她在其他方面付出代价，然而就连我也不能肯定，她到底付出的是怎样的代价……”
“那是神使之镯，它有隔空移物的能力！”艾瓦塔看来很想抢上前来，但受伤的凤凰却不敢靠近随时仍可能爆发的天使联盟。“刚才她就是靠隔空移物让手镯和头冠出现在女孩身上，不阻止她，我们以后再没有制她的机会！”
频繁的魔法试验带来巨大的风险，光·奥德丽却不甘心放弃，终于在一次鲁莽的操作中，魔法阵失控爆炸，光的生命眼看要就此夭折掉。
“光，一切都过去了。”凌的声音却似在微微叹息。“我们之间的契约已经结束，为什么你不愿放弃，不愿信从命运？”
“奥德靡丽尔斯？”一个法师叫了起来，“这不可能，我们的法王世系中从来没有‘光’这个名字啊……”
“神谕之冠的独特效能，就是‘回忆’……”凌解释着，天使联盟的六大部件都有各自特殊的威力，就象“王者勇气”的特殊效能是“防御”，“奇迹之铠”的特殊效能是“重生”一样……
“危险，她究竟有怎样的危险？”我终于忍不住抢着问。
惟有见识广博的艾瓦塔保持着冷静，他走上前探视海莉，然后凝望着我手中的戒指，他的表情随之震撼不已：“原来神怪当中最高贵者也会降临我们的世界！——索默尔·凌，这里发生的许多事情，你现在是否愿意解说？”
“可我怎么阻止？”海莉已在我怀中，但我褪不下她腕上的奇怪镯子。翡翠般的光线电流一般袭上我的手臂和全身，虽然有奇迹之铠保护，但我的神经还是象被毒蚊狠狠地叮咬了一口。
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女成为法王，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一些怎样的故事，让她的性情变得如此残酷？她为什么打算隐瞒她的历史甚至包括她的名字，而现在，又是什么原因，促使光打破了沉默，以一个暴君征服者的姿态在千年之后现身？
红光散尽，翡翠色的光芒再度闪现！
那么，号称布拉卡达镇国重器的“神谕之冠”，它的“回忆”效能意味着什么呢？
凌不告而别，虽然，他其实并未真正离开。契约的规则他并不能够违背，他其实仍然在暗暗关注着光，期待着她幡然醒悟。
我依稀记起当时勒穆利亚的巫女们召唤索默尔·凌时的情景，为了救我，当时包括米兰达在内的众多最优秀的魔法师合力做成“魔法阵”，才让凌真身降临……也是在那个时候，凌和我订下神秘的“契约”——莫非类似的一幕，在千年以前光·奥德丽也曾经尝试过？——惟有唤出异界精灵的真身，才能够和他结成契约，但召唤异界的神怪，象索默尔·凌这样高贵而力量强大的神怪，需要非常复杂的魔法阵，非常渊博的魔法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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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时，我和光的契约也就彻底完结，至少我这之后一千年内，我一直这样想……”凌的声音这时也带着一丝惶然不安，“但是，不久之前这个名字再次出现，光·奥德靡丽尔斯……”
“然而我们之间不可能永远维持这段关系，”凌沉下声音说道，“是的，我感到有些内疚和遗憾，但我终究会离她而去……”
年幼的光本没有太多的法力足以成为法王，借助和神怪订立契约是她唯一可能迅速加强自己的途径；然而要和强大的异界精灵沟通也是危险性极大的魔法试验，召唤的精灵越强大，这种危险也越大……
有人开始传言光的恢复青春是借助吸血的黑魔法，传说布拉卡达人的不断失踪和遇害正是法王所为，光的深居简出加深了国民的怀疑，她所任用的那些奸佞的官员更败坏了人们对她原本的良好印象。
而或许，整个世界的命运也就此改变。
“然而我们之间的契约开始出现问题，”凌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犹豫不决，“光，光似乎想和我……不仅仅是契约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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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时候开始仁厚贤明的法王光·奥德靡丽尔斯开始改变，她变得更加深居简出，而且阴晴不定，喜怒无常。她开始做一些新的魔法试验，甚至背着凌，避免让凌知道。
“这个恶魔控制不住海莉了，她要走！”艾瓦塔大声喊破。“阻止她，不能让她带走神使的信物、还有天使联盟！”
失去凌的消息之后，光曾经漫无头绪，不知所措；但是，她很快做出了更坏的决定：她单方面解除了契约，她歇斯底里地断绝了与凌的一切联系的可能，但是，她还有神谕之冠的“回忆”，她根本不打算放弃她已经在做的试验……
光不再是光？她不只是性格的改变，而是灵魂在改变，她会变成一个和光完全不同的人！？
“我知道当时发生在布拉卡达的那些惨剧决非光的本意，而更多的流言只是对她的误解，我告诉她当时她还可以挽回——放弃追求‘不朽’的试验，做回她自己，重新负起光的责任，关怀她的国家、她的人民……”
光说过这样的话么……不知为什么，听到她这样的誓词，我的心也随之怦然不已。
这一段往事，一贯法相庄严的凌居然有些支吾起来，但我们还是大致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身为灯神的凌始终没有接受光的表白，但契约的关系又令他不能撇下她扬长离开，很多年里他们大约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光始终没有爱上别人，爱上人类的男子，或许在布拉卡达人看来，这是一个醉心魔法，幽独忘我的法王，却没人知道，光和凌之间有这样一段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