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十四章 真的王子
“原来如此……”他轻轻吐了口气，“原来你在克鲁罗德见到他了。”
一个人影正在冰光中一路闪过，一霎眼就掩近我们面前。
“我知道汝斯是王子，”我满怀戒意地盯着魔法士说，“但我认识的汝斯·沃文不是这个汝斯·沃文！”
汝斯·沃文的老师？也是顶替王子身份的勇士阿莱汀的老师？他们的老师究竟是怎样的奇人，这个奇人制订的又是怎样的计划？我不免有些好奇起来：“你的老师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是王子，他这么快就赶回头了？”阮达尔跳了起来。
“我是汝斯·沃文，阿莱汀是我的师兄，也是我最好的朋友。”魔法士平静地解释说，“从血统上说，我才是克鲁罗德大王的后人……但阿莱汀其实比我更适合作一个王子！……”
说话之间，冰屋外面又传来雷鸟尖厉地啸声。
“你们都疯了！——”在别人都没留意的时候，维蒂斯分明递给我一个挑衅的眼神。
再没什么可怀疑的了，这个维蒂斯就是光，而阿莱汀也是一个傀儡，他们说的全是谎话。
“阿莱汀……我不该让他代替我！”汝斯王子沉重地叹了口气，“如果我不是总让老师失望……他也不会替我去！”
而且，我还有一层说不出的担心，我担心高炎、还有海莉。在地下城崩溃之后，他们都杳无音信。现在敌我两方面都仍然没有他们的踪迹：他们没有落入敌手，雷和雪儿没有提起他们，达斯·索兰师徒的几次营救行动也没有发现他们……难道，他们遭遇的就是最简单、也最无情的那个结局么？……
“维蒂斯……”就在此刻，艾克斯还在昏迷中呓语。阿莱汀和光也听到了男孩的声音，他们的脸色立即变化。
“这是老师的计划……”汝斯·沃文答道，“具体的情形，等老师回来你们直接问他好啦。”
※※※
可是，为什么他没有及时配合阿莱汀？既然他比我们先到魔堡，并且从中救人，他难道不应该先联系我们吗？
“阮达尔、汝斯！”我不安地喊道，“你们还犹豫什么呢？他们一定有什么阴谋！别信他们啊！”
“这里？”我犹豫了一下，但阮达尔已经走了进去。
“想杀人灭口吗，兰若？”维蒂斯竟然抢在我前面说出这话。
听着我的陈述，真王子汝斯·沃文的神情越来越凝重。
达斯·索兰，只是一个陌生的名字。可就是这个人在默默筹划着一个“计划”——这个计划其实很早就在关注我们——在废都之战，他派王子救出了濒临绝境的阮达尔，然后他亲身涉险救出了艾克斯……我还不很清楚，这个达斯·索兰为什么对克鲁罗德如此热心，但是无论如何，这样的一个人物不是敌人实在是我们的幸运。
“好吧汝斯……就算我们两边都只是一面之辞；现在真相不明，我们可以等待。”阿莱汀显得很冷静地说，“汝斯你可以仔细调查，看看我们和兰若之间是不是有‘误会’——如果我们真地是要来对付你的敌人，似乎用不着和她这样分辨曲折吧？……”
我们快步赶到男孩身边，艾克斯只是僵卧在一张狭长的冰床之上，他微微发青的皮肤上竟结起了一层薄霜。
我最担心的是光立即暴起伤人！但他们并没有趁此袭击王子。
但愿他不要有事……我真地有些担心，即使是索默尔·凌这样的人物，也在那惨烈的一役中下落不明啊。
石像鬼统领艾格告诉过我，艾克斯原本是在魔堡，但却被人神秘地劫走。
这么说，在汝斯·沃文，不，我应该叫他阿莱汀……当阿莱汀带领我们潜入魔堡的时候，真正的王子汝斯·沃文已经去过那里！？
我不知道光为什么还没动手，或许眼前的我们都不是她的目标，她想暂时迷惑住那个懵懵懂懂的王子，还有不明就里的阮达尔，她只要制住我，稳住其他人就可以用维蒂斯的身份留在这里……
“不，我想阿莱汀说的都是真话，除了他自己的身份。”王子淡然一笑道，“我没有学魔法的天份，直到先师去世仍然一事无成。后来我才遇到阿莱汀，和他一起向一位名师学剑……”
格拉切告诉过我，蛮族的王子自幼流落在布拉卡达，据说一直从某位神秘的魔法师隐居学艺。后来王子真地出现了，他完全不象一个魔法学徒，而已经成长为一个勇敢果断的战士！
“光·奥德丽……？”我忍着胸口气血翻涌勉强笑了笑，这个傀儡阿莱汀的斧头，简直比真阿莱汀的还要沉重。“这一点都不有趣——你们要杀就杀，何必继续演戏？！”
现在光的力量只有更强！现在她号称拥有三件天使联盟，即使在得到奇迹之铠以前，她的实力就已经深不可测。
这时候，汝斯·沃文的表情才开始象一个王子：“阮达尔，你照料兰若往后退，雷鸟筑可以带路；我熟悉地形，我要先到湖边查看一下！”
艾克斯……这个汝斯王子甚至救出了艾克斯！
“证明！……”我的心情此刻简直比这冰屋的冰墙更冷。“你为什么不问那个阿莱汀和维蒂斯要证明！？”京已经凶多吉少，绯红又径自离去，一时之间，我又怎么找得到旁人“证明”光变成了维蒂斯？
“铛！”我的剑碰到的却是阿莱汀的巨斧！我的手腕一麻，剑已经被荡得脱手飞开。
我从阮达尔手中抓过我的佩剑，可我们甚至来不及迎出去，雷鸟的啸声就戛然而止。
而且！现在阿莱汀望着我的眼神，分明充满敌意！
艾克斯是被达斯·索兰劫到这里的，他一定还没有被光控制，而且他说不定就知道光的真相的！
“王子殿下你请放心，兰若绝对值得信任。”阮达尔的话是说给他听，也是在说给我听，“我知道王子为了隐藏身份不得不小心谨慎……但兰若既然见过阿莱汀假扮的王子，我想她带来的消息一定十分重要……”
果然是……这个汝斯·沃文的英勇行为救了我的朋友么？……
※※※
证明不了光是维蒂斯，剩下的阿莱汀就更加无法“证明”了；我知道他有问题，只是因为他同这个维蒂斯站在一起！
“你们——”阿莱汀和维蒂斯竟然会这样反咬一口，措手不及的我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又是雷鸟筑声音，刚才我还以为，它已经被光和阿莱汀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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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会？……”这个不知道该叫作阿莱汀还是汝斯·沃文的魔法士吃惊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阮达尔，“是你刚刚告诉兰若，我的真正身份？”
“达斯·索兰把艾克斯送到这里就急急离开了，”阮达尔说，“至今王子和我还在等他的消息……”
“维蒂斯！维蒂斯！……”若非他仍然在昏迷中这样呼喊，我几乎不能肯定他是否活着。
“所以你让他代替你，穿你的铠甲，用你的身份？！”我觉得这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是艾克斯。”阮达尔来不及细说，门外的筑已经在鼓噪。他赶忙把我搀扶出来，今天我第二次骑在了雷鸟背上。
究竟谁是汝斯·沃文，谁是阿莱汀？我有些被弄糊涂了。
阿莱汀没有见过阮达尔，他自然不知道蜥蜴人是敌是友。但现在这个情形，他就算不是被恶魔控制，也是被维蒂斯蛊惑。
所以我才能见到阮达尔，才能在汝斯·沃文的房间里见到自己遗失的剑。
我带着一肚子狐疑，随同雷鸟筑降落在一处浅浅的山坳。
“不知道，我不知道老师在哪里……”我的这个问题，又让王子有些慌乱起来，他或许不是完全“不知道”，但他不能说，所以他只好很不自然地推搪。
无论如何我还是信任他了，一个连谎言都不会编的人是不会有阴谋的，我得赶紧告诉他，他的师兄所遇到的危险，如果他还是什么都“不知道”，至少也要转告他老师知道。
“我见过他，他叫达斯·索兰。”蜥蜴人答道。“是的，是他本人把艾克斯带回来，那时王子还在照料我的伤势。”
“你不是真的维蒂斯，认真对质下去你肯定有破绽！”我恨声道。
“‘误会’！”我失声叫道，“这不是误会，阮达尔！——不用顾我和艾克斯了，你快逃吧！”
我同时联想起那只“失控”的雷鸟筑，看来汝斯·沃文的确不是它的、也不是这里的“真正主人”，所以在老师和师兄不在的时候，他一遇到陌生人就有些手足无措。
毕竟，我还从来没有把他称呼作“阿莱汀”。
“阮达尔大叔，你们先不要动手！”阿莱汀身后，忽然传来那个女孩的声音。
“我还来不及说！”阮达尔也有些吃惊地望着我，“兰若你怎么就知道汝斯是王子？！”
“别信他，阮达尔，别信这个维蒂斯！”我咬着牙说，“她已经被光做成傀儡，她是要来害人！”
“混蛋……”奇迹之铠分明就是被眼前的“维蒂斯”夺走，他们还在这里惺惺作态？！
“真地来了……”汝斯·沃文有些紧张地说，“我们一直注视着，我们知道有强大的敌人会伴随诅咒而来——但我们还是没估计到，敌人的力量已超过我们最坏的想象！……”
我暗暗叹了口气，这个真正的王子，在某种意义上确实不如阿莱汀更象一个“真正的王子”。
“不！奇迹之铠不会那么容易被敌人控制的，”汝斯没有多做解释，“现在我们先要提防的是敌人的行动！——这里距离兰若昨夜宿营的火湖并不太远，敌人或者很快会追踪过来！”
“我不知道这个兰若对你说了什么，汝斯！”阿莱汀镇定自若地说，“但她伙同一个吸血女鬼骗走了铠甲！”
汝斯王子只是微微移动了身体，但他轻描淡写地就挡住了我拾剑的手。“兰若，你说的，关于阿莱汀和维蒂斯的事情——还有什么人能够证明！？”
“艾克斯身上有伤，只有在寒冷中才能抑制伤势恶化。”阮达尔还不知道我和雪儿曾经打过的交道，其实我已经猜得到，这冰屋特殊的格局适合修炼和疗伤。
“不好！”我看到维蒂斯向艾克斯扑了过去，我也只有提剑拦截！
他们根本不必这么做的，以光的能力，轻而易举就可以制服我和阮达尔，她这样遮掩身份是做给谁看？！
我叹了口气，当时局面混乱，或许有什么意外阻断了达斯·索兰同我们的联系。
这是一座象用冰砌成的闪闪发光的建筑，不，这座建筑的的确确就是一整块的寒冰。
最有杀伤力的谎言是有七分真实的谎言。他们说的一些细节是真实的，真实得就连我也相信——但是在最关键的真相上，他们把京、克莉穆丝和我描述成恶魔一伙！
阮达尔略微有些错愕，他还没见过阿莱汀，没见过这个一直被我、格拉切和绯红当成是汝斯·沃文的人。
起初格拉切也怀疑过那个王子，但奇迹之铠成为了他身份的证明……我们也相信了王子所说的自己成长的故事——现在一切都被推翻，我的脑筋一时间都不能扭转过来了。
“你……”我朝阿莱汀抬起剑，我不能不怀疑，既然格拉切已经不是格拉切，现在的阿莱汀还是不是阿莱汀？！
雷鸟筑要把我们“带路”到哪里？我只看到阮达尔果断地点了点头，汝斯王子就消失在了门外。
“朋友？是谁？”
这一次，是汝斯·沃文走了进来。
难道，她等待的是——达斯·索兰！？
“阿莱汀，阮达尔大叔应该不是兰若一伙！”维蒂斯煞有介事地按住那个蛮族战士的剑。
“维蒂斯！……”现在听到她楚楚动人的声音，我却悚惧得全身颤抖。
“你别小看了王子啊，兰若！”阮达尔好象感觉到我的这个念头，“他是我见过的身手最敏捷的人！——多亏有他的帮助，我才逃脱那个地下城！”
阮达尔一定也想到了此节，他有些诧异地望了我一眼。
“阮达尔，你见过汝斯王子的老师吗？”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阿莱汀！……这是怎么回事？！”汝斯·沃文刚刚听过我的报讯，现在陡然见到这样局面，王子不禁惊疑。
这个阿莱汀承认自己在魔堡的爆炸中受伤，承认自己把铠甲交给绯红——“但是我根本没有落入敌手，我和长老九死一生杀出重围，克莉穆丝和兰若却失踪了……”阿莱汀话锋一转道，“我们先前没想到她们本人有什么问题，我们四下派人搜索她们的下落——然而我们遇到了维蒂斯！这个女孩刚刚从她们的掌握里侥幸逃出来……”
现在阿莱汀多半陷入敌手，而奇迹之铠……最终还是被光夺走。
“这个人已经不是兰若！恶魔已经控制了兰若姐姐的灵魂！”维蒂斯大声说。
就算汝斯和阮达尔立即了解事情的严重性，就算我们立即打消怀疑同心同德对付“维蒂斯”和“阿莱汀”——我们也根本不会是光的对手！
“别担心，别担心……”阮达尔想安慰我，但他自己也找不出一个安慰的理由。“不管怎么说，先等王子回来！等到把艾克斯救醒，还有达斯·索兰，他说不定很快就会带来克鲁罗德最新的情况……”
“你学的是剑？！”我打量着他长袍底下略嫌瘦弱的体格，若不是自己身上带伤，我倒似挺有信心对付这样一名“剑客”。
“我不会让你们碰兰若！”阮达尔挡在了我和阿莱汀之间，“不管大家有什么误会，可以从长计议……”
“糟糕……”我清楚地记得，王子说过，他的老师正在回来的路上。
这个王子如果不象表面那么文弱，为什么却要自己的师兄替换身份？如果他真地放弃一个王子的责任，又为什么会潜回克鲁罗德，在废都之战千钧一发的时刻冒险出手，营救同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艾克斯，保护艾克斯！我心头猛地一震。
“阮达尔你离开兰若！”阿莱汀神色严峻地说，“兰若已经被恶魔控制，她已经不是兰若！”
看见我们对峙的态势，阮达尔也拔出了剑。
“我确实想立刻就杀了你，”阿莱汀冷冷地说，“但你骗走了奇迹之铠，我们先要知道这铠甲的下落！”
从敌人那方面得到的讯息，我料定阿莱汀早已落入魔爪的！
“这句话，我才想对你说呢。”维蒂斯望着我，若不是先前的遭遇，我一点也看不出，她不再是那个女孩！
阮达尔是不会不顾我逃走的。他无条件地相信我本人，但他也开始怀疑我对维蒂斯的描述！……天啊，我真希望这的确是一个“误会”，因为我自己也猜不出光这样做的理由？！
这座冰屋让我有几分熟悉——雪儿·伊莎贝的冰魔城堡，每一间冰屋依稀也是这样的布局……
这个维蒂斯显然还是光的化身，但她为什么要在阮达尔面前这样做戏？！
“维蒂斯……”我忽然想起，方才我告诉汝斯王子我叫“维蒂斯”的时候，他为什么是那样一副表情了。
我已经同阮达尔约略地提过光和维蒂斯的事情，早有防备的蜥蜴人没有因为维蒂斯的开场白而放松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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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斯·沃文？！”我刚刚放松地情绪又紧张起来，“你不会告诉我，你就是蛮族的王子汝斯·沃文吧？！”
“我担心不是！”我已经逐渐听惯雷鸟的叫声，我至少听得出，这一次筑的声音并不正常。
“是你！”我立即认出了他，可一时之间，我竟然不知怎么称呼他？
“阿尔维斯死了！”阮达尔因为震惊和悲伤连连摇头。“……而维蒂斯和长老成了傀儡？！”再加上阮达尔也没有海莉和高炎的消息，我们在这片陌生的疆土上真地是众叛亲离。
我已经看到我的剑落在哪里，我挣扎着奔过去，在敌人发动之前，我可不愿束手待毙！
“我们先走。”阮达尔对于这个王子似乎很有信心。“兰若……我们先去见一位朋友。”
“维蒂斯！维蒂斯！……”我们还没走到艾克斯跟前，就远远听到这男孩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