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歧路
神能饶恕我吗？雷能原谅我吗？我已经做出了错误的决定，现在只有老天才能保佑我不为这个犯下的错误付出太严重的代价了……我的军队星夜赶赴龙王的峡谷，那最后两天的路程中我的内心充满了懊恨和惶惑。我们终于来了，但是我们赶得上吗？
雷抬了抬手，一片硕大的黑影呼啸着飞来，滑落在我们面前。
“我的法力已经回复了，而你也已经胜任一军之将。”雷微笑着，“现在我们各有各的使命了……这就是英雄的宿命……”
狮鹫们终究伴随着雷的马蹄振翅远去了……雷，别忘了你自己的承诺，我们有一个胜利重聚的日子……
※※※在雷离开之后的第二个星期，王国的西南战线上传来了令人震惊的消息。卢西奥卡元帅失利了。他所率领的部队曾经与死灵名将凯瑟瑞的骷髅大军长期对峙，但凯瑟瑞在得到亡灵法师山特的吸血伯爵的增援后占了上风。更加可怕的是，死灵们已经在战斗中使用了一种神秘、恐怖的骑兵部队，皇家剑士们莫大的勇气，也抵御不住它们带有仇恨和死亡诅咒的攻击。
小女孩，你的执着和虔诚让我回忆起了过去的自己……雷笑道，不能否认，命运会给你我设下不同的道路，但我从不认为我们会向这个命运屈服。
形势已经不容我犹豫了。雷远在敌后，阿德拉和卡特琳一定正在同凯瑟瑞的日益壮大的骷髅军团苦苦周旋。现在能阻止山特的，只能是我麾下的军队。如果死灵抢在我们之前获得不死斗篷，获得上古神器的可怕魔力，或许这场战争就要结束了……现在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我作出决定……不，我绝不能因为自己的犹豫不决而令这个悲剧不可挽回的发生……
这时雪云从某个遥远的地方带回来了雷最新的消息，又有两座方尖碑的暗语被雷揭开。我将雷所揭示的秘密仔细纪录了下来，但我知道这份神秘的暗语拼图还远未完成。
“这是狮鹫之王，名叫雪云。”雪云和伴随着他的十余只精锐狮鹫兽，将构成雷所带领的整支冒险队伍。“我在前进中所获得的一切重要信息，会通过他们的翅膀随时传回首都、传回给你……我们的联络不会中断的。”
我花费了两天半的时间来跟踪追击那只神秘的敌人，并最终在远离王国大道的一片草地里追上了它。这是一只由一小队幽灵组成的亡灵部队，尽管敌英雄在战场上极力躲闪腾挪，企图消耗我们更多的实力和时间，但它们还是轻而易举地被僧侣的冰箭和骑兵的冲击歼灭了……但这根本不是山特，而充其量只是死灵们放出来侦察骚扰的一小队杂兵而已！而为了这只在战略意义上无关紧要的流窜敌人，我带领主力已经浪费了超过两天的时间……而我还至少需要一天半的时间才能回到追赶山特的道路上……一种深深的悔恨和自责抓住了我的心。
“不”，雷拒绝了，“虽然我的内心宁愿这样……”
为了弥补这个损失，更为了对抗死灵族让人闻风色变的恐怖骑士，我正在受命训练埃拉西亚自己的骑兵团。对于在马背上长大的我来说，骑兵战术是战术学当中最有趣的部分。利用战场的纵深，充分发挥冲锋的作用，只要配合适当的兵力部署，埃拉西亚的骑兵团必能成为这场战争中最值得骄傲的军事力量。
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失声惊叫出来……很显然，既然雷正在苦心孤诣地寻求扭转这场战争的力量，那么敌人一定也在寻找着……只是我们从来没有想到，敌人胆敢在战局最激烈的时候悍然向龙族进犯……数百年间，那些巨龙在封闭的中立状态中生活着，它们繁衍的速度很慢，势力已经大不如前，但无论如何，这些在力量和抗魔能力上得天独厚的生物，仍然是一只不可轻辱的力量……几百年来，龙的威严几乎震慑着这个大陆上所有的贪婪、野心和邪恶，而现在的死灵大军，已经强大到了敢于冒犯这种力量了吗？
“卢西奥卡的剑客军团是不可能独自支撑很久的，纵使有阿德拉和卡特琳的魔法协助，我们的力量也未必能阻止日益猖狂的邪恶……”雷的神色郑重而充满激励，“而由于你的成长，这次我才得以放心的离开……”
在一座荒废已久的宝石矿边，我们遭遇了一队中立的武装。这些由来自沼泽民族的蜥蜴弓箭手组成的部队不知为何对我们充满了敌意。尽管实力悬殊，蜥蜴人仍然用流矢来回答我们的说服。僧侣的受伤激怒了我的战士，一场无谓的杀戮就这样展开了。骑兵和弩手迅速瓦解了蜥蜴人的抵抗，他们抛下了数十具尸体，也抛下了那座原本就不属于他们的宝石矿井。
狮鹫兽！？
传说中威严而神秘的宫殿已经门户大开。不时有一阵阵凄冷的风声在殿堂的大厅中穿过。建筑物的四壁上到处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间或有一片片遮断的窗棂和柱石跌落在地面上的回音，那是强大的破坏性魔法留下的痕迹。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巨龙们已经冰冷的尸体。
送走了雪云，我率领部队疾速向埃拉西亚南方的龙王峡谷进发。山特一定已经赶在我的前面，但它一路转战的军队需要翻越南部和西南部大片不易行进的石山。而从埃拉西亚王国的中心以南，直到龙王峡谷都是可以奔驰大军的平原阔路。在行军上赶超缺乏向导的山特军团并非没有希望。
宿命？我从来不相信宿命。前途有多少未知的困难，雷难道你能够事事预知吗？
峡谷的巨岩上飞翔着的狮头神兽呢？喧嚣的泉水边嬉戏的独角兽和林妖呢？传说龙王的峡谷曾经是几个种族的生灵相安杂居的场所，而现在我所看见的只是死一般的静寂。
“我们已经晚了。”一位僧侣用颤抖的语调说道。
龙王峡谷……我望着在我面前展开的军事地图，心情忽然一紧：
身边那位受伤的僧侣似乎看出了我波动的情绪：“战争往往并没有什么原因，而是这个世界太缺乏相互谅解了……”
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共同面对这些困难呢……
雷要走了，去继续独自实现那一天他在方尖碑前向我透露的计划。
皇家骑兵团终于以严明的军容通过了我的检阅，第二天我所率领的这支部队，由戟兵、弩手、僧侣和骑兵团组成的混编部队将立即执行一项重要的军事任务。在阿德拉和卡特琳离开之后，这几乎已经是我们王国可以动用的全部战争资源。
然而在临近峡谷的时候，一个意外情报让我不得不改变行军计划：这时向前哨探的骑兵发现有敌人的英雄仿佛正在向我部队的侧翼迂回。它的踪迹在我们的侦察视野中一闪而没，骑兵们未能探清这只形迹可疑的敌人的具体实力。是山特吗？我再次陷入了犹豫。尽管亡灵法师山特不很擅长行军，但我不能肯定他入侵的速度就一定符合我当初的估计。他可以舍弃强大但移动缓慢的骷髅步兵，轻装简从，连夜奔袭……他可能已经拥有强化行军能力的魔法道具，或者在那西南方的复杂地形中发现可以增加移动能力的魔泉……
这次分别，我们还会重聚。分别之后，我相信我自己有能力面对属于我自己的挑战……而属于你的挑战呢？你自己能不能独自面对呢？
为什么不？难道直到此刻你仍然瞧不起我吗？我忿忿道。
他们为什么不能和解？他们为什么需要这场没有希望的战斗？
而我，要在雷离开的日子里率领部队担当起王国安全的责任。
是么？谅解……在我们这个英雄世界上生活着的几大种族，彼此之间有着太大的差别。很少有共同的语言能把我们联系在一起。我们相互不了解、猜忌甚至仇恨，这些纠葛，有的也许已经经历了数百年的时间……战争充斥着这个英雄的世界，和平永远是那么虚幻。终于有这样一天，战争成为了他们本能的一个部分，离开了战争，他们就再找不到存在下去的理由……
“将军，你听说过不死国王的斗篷吗？那也来自我幼年时听到的一个传说，”那名僧侣的眼神中此时不禁充满了担忧和恐惧，“数百年前，在上一次死灵国王发动的战争中，它们就曾经使用过这件可怕的法宝……它可以把鬼族邪恶的招魂术的威力增强百倍……上一次大战中，由于龙族与人族达成的联盟，鬼王还是失败了……那些邪恶的神器，可能知道此刻仍封禁在龙王峡谷当中……”
※※※雪云第二次飞来的时候，我的部队还没有回到首都。而它所带来的意外消息，也使我顾不上返回首都了。
我等待着雪云再一次飞来的时候，我要向雷转达我的困惑。而我希望自己和雷现在所做的一切努力，就是为了最终消除这个困惑。
雷的行踪已经逐渐深入到邪恶的疆界之中，他冒着极大的风险侦察到敌人最新的战略动向：在西南方一直被阿德拉和卡特琳牵制着的敌军主力，似乎在暗暗地开始转移。在蛮族战区现在好象已经看不到山特和他手下那些可怕的吸血鬼了……已经潜入鬼族主力侧后方的雷，在探索方尖碑的过程中无意间发现，山特的部队正在向埃拉西亚以南的龙王峡谷移动……它们有什么企图呢？
龙王峡谷，对于这个人类很少涉及的地域，我们的祖先有什么传说么？一名年迈的僧侣记起了那个传说：在这个由强大的龙族生物盘据的峡谷深处，传说坐落着一座龙的宫殿。在那里，由黑龙、金龙、绿龙和红龙，共同捍卫着一个上古的宝藏，不容人类接近……几百年来，曾经有不少冒险者企图窃取那些宝物，如今他们的尸骨都留在了这个神秘的宫殿当中……难以相信，在我们这场人鬼大战的关键时刻，敌人竟然敢于抽出大量的兵力脱离主战场，而企图染指这个峡谷？它们究竟要图谋什么呢？
为了获取建设荣誉之门所需要的宝石，我带领的部队开始深入到王国的边远而未经开发的地区搜集资源。
一种莫名的悲哀涌上我的心头。但愿这不会就是“英雄”这个光荣词汇的全部注解，但愿，这也不会成为我们这场人鬼之战的最终注解。
不带上我吗？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笼罩了我的心头。
在魔法公会里与雷半日相晤之后，第二天拂晓，连日被浓黑的阴云遮蔽的天空再次透射出艳丽的阳光。雷就在这时跟我说，他要出发了。在一个好天气出发总是个好兆头。
虽然我很想帮助雷尽快地猜出这个古老的秘密余下的部分，但那显然徒劳无益。
然而，为了唤起荣誉之门的魔力，我们需要大量珍贵的财富和资源，而埃拉西亚的人民在这场战争中已经疲敝不堪了……我们不能再加重他们的苦难，而空虚的国库又促使我们的军队不得不有所行动。
我甚至不能肯定山特的意图就一定是龙宫的宝藏，如果死灵的计划恰恰是穿越我国境的南部，直捣埃拉西亚的中心呢……如果真是这样，我一旦不理会这只企图与我擦肩而过的敌人，不顾一切地奔赴龙谷，那么，我将在自己身后留下一个几乎没有设防的首都……一度为自己的战术能力而骄傲的我现在被一个战略上的问题深深困扰了……我不知道……如果雷在，他会作出怎样的决定……而那一刻，我不敢冒险也不能冒险……对胜利的期望和担忧失败的负担，让没有战略经验的我不敢做出更加勇敢而果断的决定，而当时的那个看似“保险”的决定却让我在今后的一段时间中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雷还在继续他的旅程，他一定在通向成功的路上，虽然还为时尚早……我不想告诉他卢西奥卡兵败的消息以加重他的忧虑。我答应过雷他可以放心的离开，我要以胜利来等待雷的归来。
为了进一步扩充我们的战争实力，首都正在兴建“荣誉之门”。这座凝聚着神圣法力的神奇建筑据说可以召唤天国的使者加入我们的战斗队伍，天使的参战，将极大改变我们与死灵之间的力量对比。
具有丰富战斗经验的卢西奥卡军团就这样覆灭了。阿德拉和卡特琳已经率领新征集的部队奔赴前线。虽然首都的军营中仍在日以继夜地训练新的战士，但无论如何，在埃拉西亚光荣的战史上功名彪炳的剑士部队将今后的一个关键时期里，无法在战场上发挥决定性的作用了。
这只狮鹫兽还有一股不同寻常的骄傲气概。两只强有力的白色翅膀轻轻地鼓震着，竟然让空气中似乎回荡着一阵隐隐的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