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雪停了
老妇人悲痛的哭着，直到失去了最后一丝力气。
李咔将老妇人扶到墙边歇下，自己也跟着坐下。
焦急的，恐惧的，惶恐的他们祈求着，祈求着庇护，祈求着团圆，祈求着安稳。
怨叨声，抱怨声，祈求声，哀悼声在城门外回荡着。
李咔远远的看着，眼睛有些酸涩。
她无数次告诉自己，这只是书里的世界它是虚假的，自己不必去难过伤怀。
可亲眼看着的感觉，终归与想象中不同。
这里的每个人都在努力，努力的想要活着，努力的想要太平。
风雪摇摇欲坠的落下，慢慢的停在每个人的身上。
无数个人守在城门口，等待着上天的垂怜。
李咔呆滞的看着，想不到任何办法。
在城门口待了一日，雪已经停了。
城门边的百姓身上都积了些雪，远远看去就像一个个雪人。
李咔轻轻的碰了碰身边的老妇人。
“大娘”
没有任何回应。
李咔伸手去触碰老妇人的额头，冰凉的触感席卷着全身。
“大娘”李咔又喊了一声。
还是没有回应。
李咔颤抖着手去探鼻息。
“死了。”
她惊恐的收回手，眼睛瞪的很大。
老妇人如同一座雕塑一般直愣愣的坐在雪地里。
李咔跌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
她无法去形容，去形容自己如今的心情。
是震惊，是惋惜，还是害怕。
周围的人像是对这一幕见怪不怪，对于突然死去的人他们没有什么过大的反应。
只是好奇的看了一眼，之后又继续聊着天。
平复好心情，李咔拿着根木棍挖了一个大坑将老妇人埋了进去。
她的双手被冻得通红，手指僵硬得连根棍子都拿不稳。
乱世中，最低贱的就是人命。
雪簌簌的又下了起来，李咔抬头看着满天的大雪。
心中说不出的悲凉。
腊月十八李咔混进了一支援军进了凛州城。
军中守卫森林，李咔徘徊了好久才找到了出逃的机会。
腊月十九李咔离开了军队，一路朝着仙城山走去。
腊月二十，南蛮子攻了过来。
整个凛州城都变成了惊弓之鸟。
饿了几日，李咔实在有些撑不住了，腊月二十的白天倒在了街上。
她双目无神的看着天空，一滴泪从眼角划过。
干渴的嘴唇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种感觉真糟糕，明明只差一点自己却累的走不动了。
世界慢慢陷入了黑暗，耳边的喧嚣声也慢慢消失了。
……
再次醒来，眼前是一片陌生的环境。
“孩子，你醒了？”一个慈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咔艰难的坐起身，看向远处的人。
一位满脸皱纹的大娘站在不远处，她手里拿着一碗粥。
眼前的状况让李咔有些懵，自己不是倒在了街上吗？
眼前的人是谁？
难道自己被人给救了。
那大娘和蔼的说，“这是我刚熬的米粥，家里没什么好东西小郎君你别嫌弃。”
李咔有些受宠若惊的摇了摇的，“不会我很喜欢吃米粥。”
“多谢大娘”。
那老妇淳朴的笑了一下，“不用客气。”
一碗暖和的米粥下肚，整个人都变得暖暖的。
李咔有些羞愧的不知该如何去感谢。
自己如今除了一条命一身破旧衣裳之外什么也没有。
最后李咔跪在地上给老妇人磕了个头，语气诚挚的说，“感谢大娘的救命之恩。”
如今正逢乱世，一粥一米都来之不易。
这种时候，还能慷慨解囊的人实属不易。
老妇人着急的上前去扶李咔，“啊呦！孩子你这是干吗？”
李咔又磕了个头，才从地上站了起来。
“李某如今贫困潦倒，除了感谢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只希望大娘不要嫌弃。”
“哎呦”，那大娘说道，“怎么会嫌弃呢？”
“多谢大娘！”
“孩子，你可是来寻亲的？”那大娘问。
李咔点了点头，“我确实是来寻亲。”
“大娘你可知仙城山如何走，我有一亲人在那里。”
大娘倔眉想了一会儿才说，“知道是知道，可那仙城山离这里挺远的，你如今身体虚弱的很不宜动身。”
“你不如在我家歇息几天，身体养好了些再去。”
李咔轻微的笑了笑，“大娘，我这身子骨硬朗的很，这点路不算什么。”
“既然你心意已决我也不好再留你。”，大娘叹息了一声说，“那仙城山位于东南方，你出门一路朝着西南方向走十里路，那里有条小溪，溪边挂着一块指路牌你按上面走就行。”
李咔感激的说，“多谢大娘。”
老妇人慈祥的笑了笑，“不用客气，再过几天就是小年了到时家里会包饺子你要是有时间一定要来我家吃饺子。”
“好，大娘再见。”
老妇人指着身边的女童说，“等一下，我让我孙女送你。”
“不用了，大娘我认得路。”
告别了老妇人和老妇人身边八九岁的女童，李咔重新踏上了旅途。
大雪还在下，路却并不像以前那般难行。
山上的大雪积了很多，李咔的速度缓了下来。
她手中杵着棍子，一步一步的朝着山上爬去。
腊月二十一，李咔终于到了仙城山。
明明正处冬季，这里却到处都开满了花。
恍惚间，李咔觉得自己到了天堂。
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直到一阵寒风出来，她才清醒了过来。
红肿僵硬的双手紧紧握着一根棍子。
步履蹒跚的向前走着，簌簌的白雪染白了她的发丝。
一间木屋座落在花海中。
花海中，一位披着白色雪狐外袄的美丽女子正拿着一个玉瓶在采露水。
女子的肌肤甚雪，一双秋水眸子动人心魄。娇艳的双唇微微抿着。
李咔被眼前美丽的景色迷了眼。
干裂的嘴唇微微张着。
景美，人更美。
不知看了多久，李咔才从那如梦如幻的景色中回过神来。
宛若仙子的美人脚步轻盈的朝着李咔走去。
李咔手中拿着木棍，沧桑的脸上都是惊艳。
“你找谁？”，女子空灵的声音如同山间的泉水般动听。
几乎是下意识的，李咔认定眼前之人就是白岁寒口中的望尘那个如同日月般美好的望尘。
“我找你。”
“找我？”，望尘动听的声音久久的萦绕在李咔耳边。
李咔将怀中那把包裹的非常好的寒冰剑拿了出来。
几乎是在看见寒冰剑的一瞬间，望尘平静无澜的秋水眸子溢出了浓浓的哀伤。
她的声音多了一丝哽咽，“他走了？”
她的话虽然是疑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李咔有些愣住，自己明明什么都没说。
她却猜出来了。
望尘爱惜的拿着寒冰剑走进了屋。
“进来吧！”
李咔空白着大脑跟着走了进去。
屋里的布局很简洁，两把椅子一张桌子，一张木床 。
望尘盯着手里的寒冰剑久久没有回神。
难过，惋惜，痛苦，思念，心疼，遗憾无数种情绪汇聚在那双好看的眸子里。
李咔细细的观察着，无数种想法在脑中徘徊。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好久，直到日落黄昏望尘才将视线从寒冰剑上移开。
她说，“岁寒他可有留什么话？”
李咔低着头细细的想了想，白岁寒最后的话是什么。
“他说你想不想寒冰？”
李咔话落，望尘红肿的眼眶就开始簌簌的落泪。
她说，“想，我想寒冰。”
李咔看的心痛，白岁寒和眼前的女子明明都爱着彼此，可却都不说。
或许因为李咔的目光太过炙热，所以望尘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