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鞭辟入里
舅舅从处州回来以后，舅母就拉着他去了侯府给元之请安。
元之受宠若惊，忙拉住跪下去的舅舅，说道：“舅舅不是外人，做这些生分的礼数，反倒不像一家人了。”
舅母道：“你让他跪，不然他不知道什么叫做丢人现眼。”
元之笑了笑，舅舅红了脸。
舅母环视四周，问道：“哥儿怎么不见了？”
小勤笑道：“舅母你不知道，姨娘有了身子，侯爷怕姨娘教哥儿学习辛苦，专门请了先生教哥儿。”
舅母听了，喜笑颜开，想到今天说的事儿更有保障了，笑道：“姑娘有福气，天大宠爱是抵不过肚子里的儿子，想是一辈子都不愁了。”
舅舅道：“侯爷有儿有女，说得那么厉害，万一让有心人听见了，你是想让元之置于何种境地。”
舅母啐了舅舅一口道：“这才一儿一女……”
小勤对舅母做了一个‘嘘’声动作，她方才恍然间看到窗下有黑影一闪而过。
舅母低声道：“咋了？”
舅舅道：“傻老婆子，遭人嫉妒，你说话可得小心了。”
元之硬气道：“随她听好了，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舅舅劝道：“你要知道是谁，直接在侯爷面前告发她，让她滚出侯府。”
元之道：“舅舅别说了，这不是我们家。”
舅母岔开话题：“元之别忧心。”犹豫了半刻，又道：“你金大舅二舅想请你帮忙做件事，我是再三再四拒绝的，可是他们说只有你一人能做到。”
舅舅帮忙道：“是啊，一点小忙而已。”
“能帮是肯定要帮的，可是昨日府里一个姨娘拿了十两银子去娘家，闹到全府人都知道。你们说，钱没了是小事，丢了脸才是大事。”元之胡诌道。
小勤跟了元之几年，每次她不想，就会扯出一些有的没的出来。
“那是她们不受宠，肚子不争气，哪里有姑娘这等好本事。”舅母道。
“不瞒舅舅舅母，侯爷许久没过来了，我能说的了什么。”元之道。
“金大舅二舅不过是想和侯爷喝杯茶而已，没那么难吧。”舅母道。
元之道：“我一个深宅女子，哪里管得了侯爷每日见什么人。”
金大老爷和二老爷不知从哪里听说住在妹妹家的姑娘在东平侯府做小妾，先遣人去打听了是否属实。闻得消息确实，忙去了万年不相与的金小妹家中，送钱送礼，说想见甥女婿一面。
舅舅舅母收了钱和礼，抹不开，答应去做，不料想，姑娘暗说不想帮。
舅母道：“咱不勉强。”掏出帖子放在桌上，“请帖给你，你转交，见不见随便，你看如何？”不给元之想怎么拒绝，忙拉了舅舅回去了。
元之没拾起来看，也没有扔掉，径自做自己的事儿去了。
小勤想起方才的影子和栾姨娘生日，说道：“秋姨娘对姨娘好像有很大的愤恨，咱们要不要对侯爷说说，叫尽快搬出去这里，免得到时候真出了祸端。”
元之把秋夕那次夺食的事儿说了一遍，说道：“我们别理她就是了，等那边院子盖好了，随她玩一人在这里上蹿下跳。”
小勤去外边看了看，见那边门窗紧锁，再次踅回屋内。
晚间，宏哥儿屁颠儿回来，先向母亲说了一天上课的景况，把课上写的内容给母亲过一遍。
元之连连称赞道：“先生教学就是不一样，哥儿进步太快了。”
小勤凑过来一看，也赞扬道：“果然如此。”
两人向哥儿投过去表扬的目光，宏哥儿羞红了脸，一把抢过功课，跑到连心（连姨娘）的房中去了。
宏哥儿是个爱吃的主儿，经常在院里跑来跑去，晃晃悠悠的，经常见到连心进进出出，忍不住去过去看一看，瞧一瞧。一来二去，两人相谈甚熟，时不时过去串个门儿，连姨娘的房内冷清清的，哥儿常逗得她哈哈大笑。
哥儿把给功课给连心看了，连心道：“哥儿有出息了，将来做个状元了，去外面有一方好作为，不用整天困在一隅。”
哥儿眼睛睁大道：“状元是什么？”
连心道：“是很了不起。”说完，眼角沁出泪珠儿。
哥儿忙拿袖子擦泪，说道：“姨娘不哭，我以后成为状元，做了不起。”
连心破涕为笑，娃儿说话颠三倒四的，仍在劝慰她。叫丫环拿来一个小方盒，打开给宏哥儿。“你上次拿桂花酥好吃。”
哥儿哇了一声，说道：“我想给娘也吃一点点。”
连心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哥儿是个孝顺的孩子，快拿去。”
哥儿冲回去，不久，又折回来，带了一碟糯米肉丸子，说道：“姨娘，我们一起吃。”
秋夕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她没想到，天气稍一暖和，哥儿出来蹦跶，一下子就把东首间那人的心收买了，看来她大意了。
岫玉在旁道：“夫人好像不着急铲除梁姨娘。”
秋夕道：“放在以前是不急的，可人家现在肚子有东西了，万一生了一个哥儿，你看她还能想现在。”
岫玉道：“哥儿姐儿还不一定，府里有世子了，哪里就能传到她的儿子去？”
秋夕道：“爵位传不了，我朝条例，家产是要诸子均分。”
岫玉嘻嘻道：“姨娘什么开始研究律例了？”
秋夕瞪了她一眼，说道：“罢罢罢，等夫人指示吧，咱现在犯不着当马前卒。”
岫玉道：“秋二爷那边怎么办？他捎了好几次话了？”
秋夕道：“我能怎么办？他自个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在梅家干着美差，还想着贪，一把年纪了，还不长脑子。二太太那么精明的人，能看不出来？”
岫玉道：“奴婢见过几次梅二太太，就是两个夫人都不抵一个。”
秋夕道：“你叫他再等等。”
岫玉灵光一闪道：“咱们何不找一个靠得住的在乡下的亲戚，与二爷一点本钱，在沧州做生意，绊住他的脚。”
秋夕道：“你这臭丫头倒是脑子转得快，那就这么办。”
岫玉站的地方，可以觑见外面院子里的一切，看见栾姨娘前几日来来回回好几趟，这几天一步不踏足，倒是陈姨娘过来走动。
“奴婢看见这几天栾姨娘不来了，倒是陈姨娘来。”
秋夕道：“栾贱人，我是真搞不懂她，你说她宠了这么多年，没个一儿半女就算了。而今她哥打死了人，她回来就算了，还不夹着尾巴做人，在老太太夫人面前痛哭流涕。这事儿要是给人捅出去，她第一个就要赶出去，到时候老太太夫人可是一句话都不会帮她说的。”
岫玉听完分析，点头道：“那陈姨娘呢？”
秋夕道：“脑子全长在脸上。”
“那连姨娘呢？”
“不受宠。”
“那梁姨娘呢？”
“有点子自以为是。”
“那夫人呢？”
“别看她面上，温温吞吞，心狠着呢。”
“那你老人家呢？”
“我呀，我就是对你这个无法无天的丫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