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暗流涌动
自那事之后,金宝在丝绸店和家之间来回走动。他对那两个小厮警告过,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让他们好好掂量。两人唯唯诺诺,明说是监督,不过是干跑腿的活儿。
金太太则有意安排那两人在蓝氏面前禀报金宝每日的行踪。
蓝氏假装不在意,不要他们汇报。奈何这点子小心思早已让金太太捕捉了,图安心,每日禀报。
这日,金宝回家向母亲请安,金太太道:“亲家那边早上着人过来了,你快去看看媳妇?”
金宝纳头应道:“不是说好了,不让外人知道吗?”
金太太道:“依她的性子,能忍下吗?你就过去道个歉,明日带了礼去亲家老爷那里磕头赔罪,说几句软话。”
金宝虽然生气蓝氏同家里说了,搞得他不得不低头认错,心下不满,口中说道:“知道了。”
金太太道:“都是没办法的,她爹在两淮巡盐御史手下做事,她舅舅在东城兵马指挥司昨日升了指挥。”
金宝频频点头,神情讷讷。在外书房思虑了一盏茶功夫,下定决心,阔别数月,金宝再度跨步迈入后院。
到了院门口,蓝氏的两个陪嫁丫环坐在门口石基两边,头搁在门上,昏昏欲睡。
金宝蹑手蹑脚进了房门,只听得蓝氏在屋里和什么人说话,蓝氏刚说完,不料后面跟了一个男子的声音,“都是没法子的事儿,不然我是不会放手的。”
蓝氏眦道:“你就是个孬种,当初一溜烟跑了,今儿是吃了豹子胆,进老虎窝。”
那人道:“你自己说的,她都快两个月没进这屋子了,他不要你,我要你。”
蓝氏道:“别动手动脚的。”“过了片刻,又道:你先去外面看看。”
那人道:“怕什么,当初在家时,天天闹都不怕,咋现在就胆小如鼠了。”
金宝听得蓝氏在成亲就和人有了首尾,顿时怒不可遏,直冲了进去,抓着那两人就是一顿撕扯。
屋内两人大惊失色,但蓝氏衣冠整齐,那男子脱了外套。
蓝氏惊慌失措,忙解释:“我俩在屋子里说话,屋子里炭火太大了,他就脱了外套。”
那男子道:“表妹因近来受了一点儿委屈,大伯派我过来看看情况。”
金宝哪里能听进去,睃了一眼屋内,拾起支窗户的叉竿,对着两人就是暴揍过去。
屋外坐的两个小丫头听了里面哐哐啷啷的响动,吓得忙进屋瞧瞧。
五个人在屋内乱撕乱扯闹作一团,甚是狼狈不堪,屋子的金银瓷器砸烂了许多,那男子趁大家疲惫时,一转眼夺门而出,连外套都不要了。
金太太身边的一个婆子来打探大爷和奶奶和好的情况,只听得屋子里稀里哗啦,噼里啪啦,唧唧歪歪,又是砸东西,又是拳打脚踢,又是骂骂嚷嚷,又是求饶的声音,又是劝解的哭喊。吓得六神无主,好一阵子才缓过了劲儿,忙跑回去向金太太禀报。
等金太太到达的时候,屋内一片狼藉,瓷器碎了一地,幔帐全撕扯烂了,桌椅板凳东倒西歪,四个人衣衫不整,脸上血渍星星点点遍布。
蓝氏跪着哭道:“求太太做主,我不过是在屋子里说话,大爷没来由冲进来就是一阵拳脚相交。”说完,捂着肚子佯做痛苦状,嚷道:“怕是孩子保不住了。”
金太太扶着蓝氏上床休息,叫大夫,嘱人打扫屋子,强把金宝拉出去了。
金宝先是开口不言,寂然半晌后,流水热辣辣地滚下来了。
金太太将人搂入怀中,从外头小厮的禀报,那婆子的回明和方才那四人的言行中,她已经察觉怎么回事。
片刻后,金宝擦干眼泪,说道:“母亲,什么都没发生,我不过一时气不过,打了她,我现在就去和她道歉。”
金太太道:“去吧,好生劝解。”有苦难言,真撕破脸,大家都不体面。
金宝回到屋内,此刻屋子已打扫干净,屏退了众人,质问道:“这是为什么?”
蓝氏道:“你想多了,我不过是想让他捎几句话回去给娘,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你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不该怀疑我。”
金宝道:“还不知道爹是谁呢?”
蓝氏见他不伪装,直言道:“你最好去外面,最好让天下人都知道。”看他生气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戏笑道:“我爹爹是两淮巡盐御史的手下,家里的银子不比你家少,舅舅是东城指挥。你家能和我家攀上亲,算是你家几辈子的阴骘,祖坟上冒青烟了。”
金宝道:“我今天本来是和你道歉的,但我……,请你以后不要再见他了,你父亲既然不让你俩在一起,他就不是一个值得终身托付的人。我也不会说出去,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拂袖而去。
蓝氏诧异,这种事儿都勾不起他的嫉妒心,看来她家的势力是足够震慑了。
次日,金宝去了舅舅家燕贺,闹到下午才归。折回家中,见到一个秀美文雅的姑娘坐在炕上。
金太太笑道:“这是你表姐夫的妹子,姑娘姓全。”
金宝道:“母亲怎么做这种事儿?那不得家宅不宁了。”
金太太道:“和你媳妇说了,你是应允的,就看你了。”
金宝道:“既然如此,全听母亲的。”
元之因丢丑的事儿,时而郁郁寡欢时而怒不可遏,好端端坐着看书,忽而,冲去院子里吹寒风,身子骨不听话,任她如何糟蹋,早已一日日康健起来。
宏哥儿觑看,说道:“娘,是发羊角风了吗?”
元之烦闷道:“你从谁家学来不三不四的词儿?”
哥儿嬉笑道:“我昨儿和姐姐出门买菜,在市集上看到一个人在那里乱叫乱嚷,姐姐说那人得了羊角风。”
元之拎起哥儿顶上的那撮毛,笑道:“你在哪儿整的,贼丑的。”
哥儿面色通红,难为情地往元之的怀里钻。
小勤由外而入,搓着双臂,抖道:“哥儿是个男娃子,整的小揪揪丑死人。”
元之道:“你有个空儿,不如多教教哥儿读书识字,净整没用的。”
小勤走到角落,扔给元之一本《千家诗》。
话未开口,齐氏走进屋来道:“我听娘说,你们再过几天就回处州了,明日来我家,大家好好吃一顿就当是饯行了。”
宏哥儿应声道:“我要吃鸡腿和猪蹄。”
次日,四人坐车去了东安集市,一座半旧的二进二出的古色宅子。
一张八仙桌,摆了鸡鸭鱼肉,哥儿心无旁骛大快朵颐,舅母倏然问起:“女婿和哥儿姐儿怎么都不在家?”
齐氏道:“娘,直和你说,他妹子今日出嫁。”
舅母道:“他妹子出嫁,你做嫂子的,不去张罗?等着老太婆来寻你的不是。”
齐氏啐道:“他娘要是敢来寻我的不是,我让她儿子吃不了兜着走。”
舅母道:“这尊卑怎么颠倒了?”
齐氏趋到舅母耳边,把那日她给元之说亲,全大业拆墙脚,让他母亲带着他妹子去金家的事儿说了。
舅母纵声大笑,道:“我那日见到你婆婆,就知道了,没想到她竟然成功了。”
元之小勤两人发懵地看着她二人放声大笑。
舅母道:“你金表哥今日和全家喜结连理。”
小勤道:“那有什么好笑的?”
舅母道:“东方不亮西方亮。”
元之朝外探头,眉拧作一团,不解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