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方兴未艾
万善回到船上，对元之说：“在参州有位归京的好友，我已经和他说好了，你去坐他的船。回京后，你也不要住在齐家，让那好友帮你找个屋子，嫂子年纪轻轻，也不要守着个死人。”
元之向外探了探，岸边上的车上坐了两个车夫，她讥道：“你老倒是动作迅速，过了一晚是什么都预备好了，就等着我往火坑跳了。”
万善道：“嫂子不要如此想，一切都是为了哥儿和嫂子的将来，将来哥儿举业，登科及第，有一番作为，给嫂子封个一品诰命。”
元之知那是谀词，一想到哥儿，心中放软，面上哂笑道：“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虚情假意了，想是你已经拿到了想要的，我这个诱饵就可以扔了，若我果真回了湖州，想必你也会给我罗织好了罪名了。”
万善道：“嫂子不要这么想。”旋即给出五百两银票，笑道：“嫂子在京城带着哥儿不容易，这点子陋资是孝敬嫂子的。”
元之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说道：“趁了你的愿，我现在就回京城，但我奉劝你，常走夜路迟早撞鬼。我是个软柿子，随便你揉捏，但不是人人都如我这般的。”说完，离开船内。
万善在后头道：“钱还没拿走呢？”
元之道：“你留着买棺材吧。”走到船外，抱起宏哥儿往马车走去。
万善追出，把银票塞进小勤的手中，小勤忙跑上去，追上元之。
元之见小勤上了马车，问道：“你不回湖州了吗？”
小勤道：“奴婢情愿跟着姑娘回京。”
元之笑道：“好好的荣华富贵就这么扔进水里。”叹息了一声。
小勤道：“姑娘待奴婢好，奴婢以前就一直想跟着姑娘一辈子的。”
元之等人坐车来到大船泊船处，东平侯府的两个婆子安排了三人的住处。元之谢过两人，每人给了一百文。
午后，船开行了，十天方到京城。
是夕，梅瑶唤景慕去叫元之过来说说话。元之是懒怠应景，但坐他人的船，吃他人的食，还是要去说几句感谢的话。
梅瑶以为来人是个徐娘，见到来人，是个眉眼略显幼嫩的大孩子，七尺身材，穿着竹青色茧绸对襟，桃粉色褶皱裙。牵个稚子，小小个头儿，项上挂着银长命锁，手腕的银手镯各有三个小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元之道了万福，宏哥儿学着也道了万福。
只见那人，银盆脸，细眉两弯，杏仁眼，五短身材，身穿宝蓝缎袄，头戴绿松石金钗。
梅瑶看着稚子笨拙模样，拉过元之的手坐在首席，自坐在主位右边。叫过几个小厮陪哥儿玩，问元之多大了，家中有些甚么人，在家做什么。
元之本不愿说，但想到自己在参州把梅家的事儿全摸清了，抹不开面，把家中的能说的一面说了一遍。
梅瑶之前已从庄苏安口中知道了大致，借由孤身的话，提起道：“妹妹如此年轻，就带个哥儿守寡，我这边有些刚刚失了妻子的，不如我就做个媒，帮妹妹说媒。”
元之连连决绝。
与此同时，外面传了一声“侯爷到了”。
两种声音交杂，梅瑶的心思早转到了外面，笑着迎接。
元之跟着起身道万福，抬眼看时，甚是惊讶。
庄苏安欲开口和梅瑶说话，瞥见了元之，甚是一愣，忙问：“你怎么在这里？”
元之道：“你那日去元宝街找的人找到了吗？”
梅瑶诧异，二人无故如何认识。庄苏安在梅瑶耳畔附言道：“那日去元宝街帮元儿讨钱那事。”梅瑶豁然开朗。
庄苏安记住了梅瑶的劝诫，对元之道：“那日走错路了，找到是元玉街。”
元之道：“元玉街在城内，怎么会跑到城外找人？”
梅瑶岔开话题，对丫环道：“再拿几样好吃的果子给宏哥儿小公子送去。”
庄苏安难为情，红了脸。
元之看着他夫妻二人的窘态，笑道：“我闻得那对骗子抓到了，元儿的钱想必拿回去了。”
忽然，一个小丫头进来禀报：“姑娘睡不着，吵着要夫人过去。”
梅瑶皱眉，旋即起身解释道：“失陪了，我家姐儿在外不习惯，我先去看看。”说完，提步走开。
庄苏安道：“我没问他后面的事儿，能拿回来最好不过。”
元之看着几个丫环都随梅瑶走了，片刻后起身道：“夜深了，我先走了。”
庄苏安看她要走，遂把那日元儿的话叙述了一遍，把他去元宝街的意图说了。
元之道：“就是把皇上请到我家也没用。”
庄苏安道：“为什么？”
元之道：“我没有三百两。”顺带把她买宅子的意图说了。
庄苏安笑道：“你怎么非得住在舅舅家，金家那人不是挺好的吗？”
元之道：“因为舅舅是我唯一的亲人。金家人要是真那么好，也轮不到我。”
庄苏安顺势道：“我给你说亲，保证比那人更好。”
元之随即嗤笑道：“侯爷和夫人什么时候转业抢媒人的生意了？”
庄苏安略觉尴尬，附和笑了笑。
元之见两人没什么话说，起身作辞。
庄苏安候着梅瑶，梅瑶一宿没归。
次日一早，梅瑶归来，庄苏安急不可待地上前献斟茶递过去。
梅瑶道：“好好地，太阳从西边冒出来了？”
庄苏安羞涩道：“和你商量个事儿，你说莹妹去了都快一年了，我想着把她接回来，你意如何？”
梅瑶道：“这才半年光景，就这么急不可耐了？”
庄苏安诺诺道：“莹妹成日在外头受苦，我想那事已经算过去了。”
梅瑶道：“栾姨娘一天三四封信地送来，我想着，当初是侯爷送出去的，目今侯爷想接回来，我岂有不依的。照我说，现在就派人把栾姨娘接回来，等到京了，正好见面，你道如何？”
庄苏安笑道：“是个好主意。”即刻叫派人去庄子上。
梅瑶趋近庄苏安，笑道：“昨晚我走了，你们说了多久？”
庄苏安退后了几步，说：“我们才见了两遭，能有什么话说，你一走，她就走了。”
梅瑶故意道：“你说，要不把她接到府上，何如？”
庄苏安道：“你分别就是吃莹妹的醋，一码事归一码事？”
梅瑶道：“又有什么区别？再说了，人家还是个官家女子，家里可有没有仗势欺人的大哥。”
庄苏安道：“你别揪着她大哥那事放不下，不过是个意外，莹妹的心是善的，待你恭恭敬敬，我是看在眼里的。”
梅瑶指了指庄苏安的双眼，调侃道：“哪一只眼？左眼还是右眼”
庄苏安握住她的手指头，回道：“左眼和右眼。”语毕，离开房间。走了百步光景，一个小娃儿在前面叮当跑着发出声音，往他的方位跑过来，后面追上来一人。却是梁元之和宏哥儿。
元之追上去，从宏哥儿的袖里掏出吃的，道：“昨晚说牙疼，今日还在那里吃糖。”
宏哥儿道：“今日不疼了。”
元之这才看到庄苏安，笑道：“让侯爷看笑话了，孩子不听话。”
庄苏安听到她说‘孩子’，细看那妇人，满脸稚气，一举手一投足尽像个刚断奶的娃娃。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元之怔愣了半晌，回道：“虚度十九了。”
“你个半大孩子教个四岁儿童，小孩子换牙齿，龋齿将来会掉的。”庄苏安道。
元之被人臊了一顿，面皮通红，回击道：“我就算是个半大孩子，也是他妈。”
庄苏安来了劲儿，抱起宏哥儿就走，边走边说：“等会儿派人送还给你。”
元之扯了扯他的衣服，旋即又松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