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顿足捩耳
万善闻得是给梅大人祝寿，连夜作画作诗，夹了一书信。次日一早，马不停蹄催促家人送去。
家人回道：“侯爷说，老爷若是愿意，可同他们一块去梅家祝寿。”
万善早已打点好行装，只待一声儿佳音，即刻出发，临出门收到了湖州的一封信，写道：
致七弟善，韵已亡，钱已得，勿遣宏回，若回，泡影一场，设法阻止，汝速回，切记切记。落款三。
万善春风得意登时乌云密布，在去梅家的途中，一直在想法子。
京城的东平侯府、国子监祭酒钱大人、礼部侍郎钟大人及各部官吏都来派人贺寿。
参州的知府、通判，各种叫上得名字的老爷们，或是亲自来道贺，或是礼到位，都祝梅大老爷的寿辰。
火树银花，繁弦急管，红花毛毯，越巷通衢。梅府大厅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礼品，梅大人木然坐在厅上，老的少的，近的远的亲朋好友按辈分一一磕头祝寿。
用完午膳后，梅大奶奶拉着梅瑶进了的上房里，梅瑶对大爷家的长媳不太喜欢，再三地推却，梅大奶奶生拉硬拽地带走了，一进屋门，祯姐儿早候着端茶递水。
姑嫂二人许久不见，自是一番温存叙说，梅大奶奶好一顿夸梅瑶贤惠，把哥儿姐儿教得个个彬彬有礼落落大方，又问梅瑶在侯府如何？
梅瑶聊以应景而已。
“玹哥儿以前同大小姐来家几回，倒是蝶姐儿第一回回家。”梅大奶奶道。
“姐儿年纪小，爱闹腾，老太太疼得紧，但这次是姐儿非得跟来给拜寿。”梅瑶道。
“也是，家里只一个姑娘，自然家里疼得紧是该的，难免就娇贵。不像祯姐儿，我虽只这一个闺女，他爹要带她出远门，我是不会辖制的，女孩儿家也是要多出去走走，以后到了婆家才受待见。”梅大奶奶道。
梅瑶看了看祯姐儿，只见她眉黛微绿，檀口薄红，白绫袄儿，月华裙儿。祯姐儿道了万福，斟了茶递过去。走起路来袅袅娜娜，蹁跹步态 ，鬓影衣香。
梅瑶缄口不语，梅大爷身上没个一官半职，仅在参州是个乡衿，梅瑶都不敢在庄母面前开这个口。
庄家大房那边已经开始动手推人给玹哥儿了，梅家这边也是不甘落后。梅瑶情知这两家都不是玹哥儿的良配。
梅大奶奶见梅瑶在祯姐儿身上瞄来瞄去，想是有意，因说道：“我家姐儿快及笄了，说了几家人，他爹爹都不甚满意，想着送她去京城，开开眼。”
梅瑶知其意，想是躲不过，欲开口。恰在这时，蝶姐儿恰逢其时奔了进来，拿着琉璃宝石圆瓶，递过去。口中道：“母亲打开看看。”
梅瑶高兴，趁势打开，两只缠在一起的彩蝶飞将而出，梅瑶笑道：“乖孩子，母亲和你大舅妈说话哩。”
蝶姐儿走到梅大奶奶跟前，磕头道：“大舅妈安好，我找母亲有事儿。”说完，跳起身，拉着梅瑶往外走，一壁走，一壁说：“母亲，园子里好多好多蝴蝶儿，你去看看，太美了。”
梅瑶佯装不想走，两只脚儿随着蝶姐儿奔出去。
梅大奶奶跌脚，搡着祯姐儿嚷道：“没眼力见的，你不知道拉回来。”
祯姐儿一味哭泣。
梅大奶奶走到里间和梅大夫人说了说，梅大夫人道：“我看你娘家就有个哥儿长得好，他爹也是个绅衿，吃的喝的都有，不会委屈了咱家姐儿。”
梅大奶奶怫然不悦道：“咱家不短吃不短喝，要这么有个什么用。”
梅大夫人道：“玹哥儿的婚事，想必二姑娘做不了主，你不如叫京城的二老爷拉纤。”
梅大奶奶笑道：“求母亲和父亲说说，向二老爷事先通个信儿。”
晚间，小勤趁着元之酣睡之时，偷摸见了万善。
“大太太不回湖州了，你往后就留在她的身边，伺候她铺床叠被。”万善道。
小勤摸不着头脑，说道：“好好儿的，怎么大太太就不回去了？那……”
万善道：“不是你该管的事儿，不要过问。”
小勤低声道：“三太太说了，事儿完了，就给奴婢名分。”
万善笑道：“我给你找了更好的去处，三哥那人不好，又不会怜香惜玉，家里大小老婆非打即骂，在外吃喝嫖赌一样不落。”
“奴婢情愿跟着三老爷，要打要骂是奴婢的命。”小勤料想是回不去了，但还得搏一搏。
“三老爷说了，你要是跟着大太太，就给你妹子一个名分，把你大哥提到身边当差，把你老子和娘也叫到身边做事。”万善道。
听到七老爷这般说，小勤情知真的回不去了，就算回去了，也是会被劝出去的。小勤哽咽道：“七老爷要奴婢做什么？”
“照顾好大太太和三爷，到时我只会去找你。”万善道。
小勤把从元之身上偷来芙蓉香囊呈给了万善，万善伸手帮小勤揩拭泪水，说道：“我明年就去京城找你。”
小勤捉着万善的手，哭泣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双眼红肿望着万善。
“你忘了，我明年是要参加会试的。”万善道。
小勤伸出右手，笑道：“那我们拉勾。”
万善不为所动。
小勤拉过万善的手，勾了勾，笑道：“别骗我。”思考一回，又道：“我要是以后回去了，三太太那边怎么说？”
万善许诺道：“我求三太太，把你要了过来。”
小勤不禁笑了，蓦然，抱着万善的腰，头枕在他的怀里。
次日，元之见过了好几天了，问家人：“七老爷说了甚么时候出发吗？”
家人们这边早串通好，齐声道：“七老爷说，就在这几日。”
这回答如同没有一般，元之想着，反正急不在一时。放眼看在江面上，波光粼粼，那个菱角姑娘忽然映入了眼帘。
摇到跟前，菱角姑娘笑道：“姑娘，你前日问的问题，我专门去细细打听了。”
元之对其早没了兴致，但见人来了，侧耳倾听。
“那梅家，太老爷六十岁入了内阁，十年后致仕，生有四个儿子。大老爷梅嘉当了知府，因着什么致仕了，生了一儿一女，儿子没有功名，是个乡绅，女儿嫁给了侯府，没几年就走了。二老爷梅言中了进士，任国子监司业，前两年因身体原因隐退了，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在礼部，一个在工部任职，女儿也嫁给了那个侯爷。三老爷梅善和四老爷梅行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守疆，多年不回，没打听到。”菱角姑娘道。
元之笑道：“我随口说说，你还挺热心，看来我今日还要在你这儿买点东西了？”
菱角姑娘道：“这些东西都是尖货，早上现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