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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老牛舐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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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早,万善在用食,忽长随报有个叫元儿的求见。万善一刻不思考,拒接客。

    长随到外说了,元儿往长随手中塞了一两银子,复又踅回道:“那人说他在想说梁元之的事儿。”

    “让他进来吧。”万善道。

    元儿进门打躬作揖,道:“万老爷好,在下元儿。”

    万善没有回敬礼,冷着眼睃那人,心中忖道:来京不过十日,十日内无人求见,今日怎么忽然有人求见,而这人不但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且只他在何地居住,该不会是……。

    元儿笑嘻嘻地说:“你家有人骗了我三百两银子,她不赔,你就得赔。”

    万善大声道:“送客。”

    两个长随随即进来赶人。

    元儿急眼了,把粱元之伙同他人骗他买房,银子交过去后,财货一空的事儿说了。

    “你看着不像个买卖人,哪里来的这么多银子?怕是我从他人骗过来的。”万善道。

    “冤枉那,我在侯府给侯爷当差,府里府外常有主子们的打赏,一文一文辛苦挣来的。”元之道。

    万善一副不耐烦的面色,道:“说重点,我没时间和你噇脓捣血。”

    元儿笑嘻嘻地道:“你是她亲戚,老爷可是有钱人,就该替她把钱还了。”

    万善嗔道:“只听说父债子偿的,我不过是她一个外四路的亲戚。不过,想必那伙人还未离开京城,想必那牙子肯定是知道他们的藏身。”

    “你能想到的,难道官家没想到?再说了,那牙子凭什么开口?”元儿道。

    “办事是下面的人在做,你这案子无伤无死,他们哪有这么时间花在这上面。再者,你去和牙子说,只要他愿意交代,你能帮他出来,料他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万善道。

    元儿茅塞顿开,面不露色,道了一声谢谢,起身欲离开。

    “稍等。”万善塞了二十两银子给元儿。“我想见侯爷一面。”万善初来京城,设若能认识几个权贵,也不枉此行。

    元儿得了银子,方才的臭脸即刻消失,笑容可掬道:“小的先回去说,过后派人回你老人家。”

    元儿拿了帖子回府,府中没寻到侯爷身影,一问人,那人说侯爷出去了,他把帖子放在侯爷内书房的桌上。

    却是陈姨娘身边的一个小厮鬼祟地说陈姨娘想见他。元儿是侯爷身边的小厮,姨娘们常偷见他,他乐得奉承,每每都能得来不少好处。

    及至衡文阁,蝶姐儿在门槛前和小丫头子们玩竹蜻蜓,见元儿来了,哂笑道:“狗崽子又过来打秋风了,姨娘屋里的好东西都快被你搬空了。”

    元儿笑道:“屋子里金山银山地堆成,姨娘赏小的不过是毛毛雨。”

    “你没听古人常说蠹众木折,隙大墙坏?”蝶姐儿道。

    陈姨娘闻得屋外吵吵嚷嚷,叫璟色出外看看,璟色出门道:“姨娘都等你老半天了,你怎么还在外面杵着。”

    屋内各色古色陈设,桌椅床凳皆上用的,字画古董摆满了架子。铜香炉散发出沉香,这沉香乃府中姬妾皆在使用,只因侯爷喜爱。

    陈姨娘隔着绣蝴蝶丝绸纱帐,问:“最近可是有事儿?”

    元儿知在问侯爷的大小事,答道:“侯爷在外面见的人不外乎萧衙内、吴大人、肃王。”

    “又是那个姓萧的,可是又去青楼了?”陈姨娘问。

    “萧衙内常去,但侯爷很少去,去了也不过夜,且没有相好的。”元儿道。

    “罢罢罢,我也管不着那事,栾姨娘那边可有什么风闻?”陈姨娘迫切想知道。

    “栾姨娘去了庄子以后,侯爷去了两三回就没去了,不过姨娘每天都写信过来,侯爷现在也不怎么回了。”元儿道。

    陈姨娘暗喜,打发了二钱银子送出去了。对璟色道:“你去和侯爷说,姐儿下个月生日,问他如何安排?”

    “这事儿要和夫人说吗?”璟色道。

    “先和侯爷说了,再去回夫人。记得说姐儿想爹爹了,让他来看看姐儿。”

    晚间,庄苏安半酣半醉地回到府邸,他因教坊司里的一个新来姑娘拉着多喝了几杯,晚到家,因着不打扰姬妾,故在内书房内枕眠。书房内有两个专服侍的丫鬟:小虎和舒亿。

    陈姨娘的一个小丫头在书房门外和小虎说:“蝶姐儿说半月没见爹爹,想爹了,下个月过生日,让他老人家有空去看看。”

    小虎不喜欢陈姨娘的丫头子们回回拿姐儿的事来说,不分白天黑夜,但还是进去禀报了。

    庄苏安虽有几分醉意,但一闻到闺女想念,登时清醒了几分,踉踉跄跄地踱到衡文阁。

    那小丫头折进屋说侯爷在来的路上,陈姨娘忙着梳洗打扮,吩咐人把姐儿叫醒。蝶姐儿眼闭着,手脚不动,怨道:“昏天黑地的,有什么事白天再说。”

    陈姨娘道:“你前几日不是说想爹爹吗?”

    姐儿道:“我说的是想让爹爹给我买个竹蜻蜓,昨儿送过来了。”

    庄苏安进入屋内,陈姨娘忙去招呼,庄苏安没理会,径直走到姐儿的床边,道:“爹爹来了。”

    姐儿一听声音,旋即跳起,搂着庄苏安,道:“孩儿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念着爹爹,爹爹已经有十五天三个时辰两刻钟没来看我了。”

    “快说,又是想要什么东西了?”庄苏安道。

    “不是孩儿想要,是学塾里大家都有,只我一人没有。”说完,姐儿故作委屈号哭。

    “明天派人上街去买。”庄苏安道。

    “别宠坏了姐儿。”陈姨娘道。

    庄苏安单手悬空抱起姐儿,道:“只一个闺女,不宠她,宠谁。”

    姐儿朝姨娘做了一个鬼脸,笑道:“我要一个鲁班锁。”

    父女二人说了半宿的悄悄话,姐儿把学塾里的通通说给爹爹听,庄苏安认真听着,不听夸赞姐儿。三更时分方才睡下。

    次日一早,庄苏安遣上街买了十几个不同款式的鲁班锁给姐儿。并同梅瑶说了督办姐儿的八岁生日宴会。

    梅瑶把姐儿生日用度和事项和庄母说了,庄母说:“给蝶姐儿看看,看看她的有什么喜欢和不喜欢的?”梅瑶应声照做。

    陈姨娘私下和姐儿说,要她与夫人道:“全凭母亲吩咐,孩儿都依。”姐儿是个乖觉的孩子,一一都照做。

    梅瑶笑着颔首。

    及至姐儿八岁生日那天,因是小孩子家的生日,请了家下的一些女眷和外面的一个戏班子过来。

    在逸景居中,女眷庄母、梅瑶、曲氏、周氏、蝶姐儿,以及族中常来往的女眷悉数已入席,台上表演者曲目,玹哥儿睡晚了,偷偷趁人不意,隔着围屏幔帐溜了进去。曲氏今日没说,直接把侄女曲姑娘带了来,庄母见她生得好,给她安排坐在蝶姐儿的身边。

    庄苏安早上和白先生在房中说话,玹哥儿因那日在下人面前出了丑,近来用了一点点心读书识字,庄苏安看了哥儿的窗课,大喜道:“托赖先生。”

    白先生摆摆手道:“令郎是个乖觉的学生,禀赋又高,只稍加用点心,将来做名流是没问题的。”

    庄苏安道:“全是仰赖先生的功劳。”

    白先生道:“我是愿意一直给哥儿授业,奈何昨晚收到家信,高堂病危。为人子女的,不能在高堂前尽孝,就是挣个千金百金也是徒然。”说着,递上了辞呈。

    庄苏安闻听‘高堂’二字,就觉大事不妙,国朝以‘孝’治天下,他今天就是跪下求,都不行了。叹息道:“先生家去,若是痊愈,还请先生过来教学,若是高堂仙逝,三年后,愿先生不要推辞,再来给令郎教学。”

    白先生见侯爷说得如此恳切,再推辞就是自己不识抬举了,应允下了。

    庄苏安与先生拜别,叫来了庄昀玹给先生磕头,临了,赠银一百两慰问。

    而后,玹哥儿先去了逸景居,庄苏安又在思考请哪一位乡下的高士过来。

    此刻,元儿说起那日万善万老爷的拜访帖子,庄苏安问:“什么万老爷?”

    元儿把湖州万善万老爷的事,今岁中了举的事迹说了。

    庄苏安一瞥元儿,说道:“不要什么阿猫儿阿狗儿的帖子都往我这里送,这里是侯府,不是菜市场。”说完,拂袖而去。

    到了逸景居,见哥儿一人坐一席,故坐了上去。

    蝶姐儿瞧见爹爹来了,慌忙甩下娘,坐了过去,曲姑娘见状,紧跟了去。

    玹哥儿见到那相似的曲姑娘坐在一旁,局促不安地把目光转到戏台子上,但余光不时探过去。

    曲姑娘红了脸,暗暗偷看,不择一声。

    庄苏安见今日的小寿星,乍想起几日前梅瑶提起梅大人的大寿,待戏台子上唱完了,走过去和庄母说道。

    “既是这事,你就快点备礼物,别怠慢了,向他老人家问好。”庄母道。

    梅瑶走过去道:“想着是哥儿的外公的生日,哥儿也去磕个头。”

    曲氏闻得这话好像是说与自己听的。

    蝶姐儿闻言,也要给外公磕头,拉着五哥,玹哥儿还在偷眼盯梢曲姑娘,被妹妹一拉,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弄得哄堂大笑。

    陈姨娘见蝶姐儿如此,甚为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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