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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谈言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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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苏安为着栾莹的事儿不扩散,老老实实窝家几月。闲来无事便考察考察玹哥儿的功课或和几个姬妾吃喝玩乐。

    这日,他把手中羊毫毛笔拍得黄梨木书桌啪啪作响,轩哥儿乖乖立在书桌前,垂眸侍立,一言不发。

    “你都学了甚么玩意儿?”庄苏安大声道,他在认真查看哥儿个把月的窗课,前后笔迹不一致,有些字隽秀,有些字歪歪扭扭,或有些儿优美的句子分明是从别处抄来的。

    “白先生就是这么教的,我是照着先生教的学的。”轩哥儿偷瞥了一眼父亲和先生,两人面色愠怒。

    白先生因在乡下教学,东平侯府发了帖子过来教学,给的束脩比他处多出许多,迫于生计,提步上京教学。不曾想,权贵家的孩子如此顽劣,又有大家长们护着,但凡说了几句重话,上面的家长就派人来说不要操之过急,一口气吃不成一口胖子。

    施礼道:“我白某本就是个乡下草莽人,与其让人把脸丢尽了,不如早点儿卸甲归田。今日就是给侯爷提辞呈的。”

    庄苏安听了,吓了一大跳,登时按着玹哥儿的头给先生下跪道歉,再三恳求留下,并许诺再涨束脩。

    白先生抹不开情面,说道:“我也不是个硬心肠的人儿,但有言在先,若还要学,就得按我的方法来,侯府里的人儿就不要插手。”

    庄苏安见白先生动容了,赔笑道:“我仰仗先生的名气,才千里迢迢请先生过来教学,若是先生肯屈就,实再好不过。”

    实则京里请不到先生了,老岳丈年老体衰,身体大不如前,再加上上个月病了一遭,大舅子说死也不同意。

    谈完后,今日休息,明日继续教学,待白先生走后,庄苏安叫玹哥儿背诵《岳阳楼记》。

    轩哥儿口张不言,眼珠子乱转,手指头在衣服上乱蹭,嗯了半晌,一个字儿说不出。

    “那你背一句里面的句子。”庄苏安无法,只求一个最低的限度。

    轩哥儿牙口不严,头更低了,仍是一字不言,不是他不想,是压根不记得先生教过什么月阳楼,星阳楼。

    “贵儿进来。”庄苏安叫来了玹哥儿的陪读书童。

    贵儿闻得老爷的说话声,恭敬入内,跪身施礼。

    “都和哥儿学了什么?”庄苏安问道。

    “先生教什么学什么,学的都是四书五经。”贵儿答道。

    “你背背《岳阳楼记》。”庄苏安故意问道。

    贵儿拿眼偷瞄了玹哥儿,只见玹哥儿嘴巴张动了几下,他不解其意思,敷衍道:“小的只记得第一句: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

    贵儿不说还好,说了使庄苏安目暴跳如雷。贵儿喝令出去后,把玹哥儿骂个狗血淋头。

    玹哥儿不哭不闹,脸不红心不跳,不言不语,反正上面还有祖母庇护。

    事后,玹哥儿退出,走到僻静处,叫上几个小厮对着贵儿一顿脚踢,为了防着贵儿乱叫,先把嘴巴给封了,防着人发现,只打身体,不打脸。

    贵儿咬紧牙关,一言不发,眼圈儿红红的,偷偷抹泪。

    此时,另一小厮多儿跑来道:“大太太那边有请。”

    玹哥儿临走前对贵儿威胁道:“你要是敢和你娘说,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说着,作了一个拳头给他看。

    贵儿他娘是宋嬷嬷,在老太太的身边当差,因做事利落,人乖觉,很得老太太的喜爱。

    贵儿深知玹哥儿是侯爷唯一的儿子,老太太宝贝着,因答道:“都怪奴才听不懂爷的话儿,该打该打的,俺娘让奴才听爷的话儿。”

    庄老太爷有三个儿子,庄苏定、庄苏安、庄苏宇,因着嫡妻庄母三十五岁未有存活的哥儿,故前边多了一个庶长子。

    庄苏定,娶东山伯曲文松的庶女曲葵,生有五子,昀璁、昀琬、昀瑗、昀琎、昀琦。

    庄苏宇,妻子周氏,生二子,昀玠、昀璟。

    玹哥儿一径来至周氏院门首,院外无一人在看守,及至屋内,偌大的房间空荡荡,放眼看去,炕上坐了一个玲珑的姑娘。

    唤了几声曲氏,仍不见人,过半晌子再唤了几声,还不见人,没办法,他寻了个椅子坐下。

    无聊至极,左右乱看,忽然盯着炕上女孩儿看,只见皙白圆脸,乌黑秋目,樱唇檀口,杨柳细腰,头上别着累丝金簪,耳边垂着绿琵琶金耳环,穿着月白小皮袄。

    玹哥儿主动开口道:“妹妹知道大娘在哪里吗”

    玲珑姑娘抬眸看了他一眼,继续做针线活儿,冷冷道:“不知道。”

    玹哥儿起身,坐在炕沿边,笑道:“姐姐做的是什么?”

    玲珑姑娘抬头,骂道:“谁是你姐姐妹妹的……”

    一语未了,曲氏走进来,笑道:“遣人去了许久,久不见来,就去先去忙活了。”又对那姑娘乔装斥道:“见表哥来了,还不快端茶倒水。”

    姑娘道:“那是丫环们做的事儿,凭什么要我做。”

    曲氏遭她抢白,并不生气,忙招呼丫环斟茶摆果,又忙介绍道:“娘家的姑娘,过来住住。”

    曲姑娘不悦道:“姑妈干什么和她说起我来,我又和他没甚关系。”

    玹哥儿不时偷眼看过去,笑道:“大娘找我什么事儿?”

    “姑娘从家带了一些好东西过来,想着给你尝尝。”曲氏道。

    曲姑娘道:“姑妈要是下次再把我带来的东西胡乱给人,我就不带东西来了。”

    庄苏安在三友居踱来踱去,口中反复念叨:“不中用了,不中用了。”

    “不中用也是你儿子。”梅瑶道。

    庄苏安楼梅瑶在怀中,笑道:“要不,你和老太太说说,让她别再插手哥儿的功课了,先生们可是怕死她了。”

    梅瑶推开他,侧目道:“这种好事儿,你怎么不和她老人家说。”

    “这不是老太太最倚重你,看我哪哪都不顺眼。”庄苏安道。

    “少胡说,别事好说,这事儿别想了。”梅瑶道。

    两人你推我,我推你,最后两人齐齐去了逸景居找庄母,最后两人都吃了庄母的奚落。

    庄苏安吃庄母教训,怅怅去了外书房,在门外便闻得里面哭啼声。讥讽道:“又来了一个啼哭郎君。”

    元儿道:“小的不想哭的,实在是太难过了。”

    “谁惹着你了?”庄苏安无心问道。

    元儿先是扭捏作态一番,哭了半日方开口道:“小的本不想说出口,奈何太气人了。小的有一个青梅竹马未过门的媳妇,她父母说要娶过门就得在京城有房。小的东拼西凑,外借了不少凑了三百两银子买宅子。让人给骗走了,去告官,官老爷把人给放了。”擦眼抹泪,哽咽道:“小的到此还不难过,没想到,今早她父母同我说已许了人家了,叫我以后不要妄想了。”

    庄苏安闻得此言,怒道:“天底下就没有王法了。”

    “小的实不敢告官了。”元儿跪下猛磕头道:“请侯爷为小的做主。”

    须臾,庄苏安打马上轿去了元宝街,元儿早在提前布局,得知了那人的名姓。出了城门,不大一会子就到了元宝街,长随随即砰砰砰地山响敲门。

    舅舅舅母今日不在家,元之磨磨蹭蹭地开了门。一见十几个人手持宝剑,各个凶神恶煞,顿时警觉起来。

    此时,一个脚踩皂靴腰佩玉带的男子出现。

    庄苏安见一个着半旧衣裳鬏髻,脸上稍显稚气的女子迎出,脚下一个吃糖的奶娃儿,两人圆溜溜的眼睛都看着他一人。温柔问道:“你家可是还有别人吗?”

    “你们找舅母还是……?”元之道。

    一听又是妇人,庄苏安顿时矮了一半,忙打断她,急言道:“想是找错门了。”从袖里拿出给蝶姐儿的龙须酥递过去。

    元之见那人锦衣华服,又和颜悦色的,毫无骗人的理由,顺手接了,道了声谢谢。

    庄苏安着急忙慌带了人走远,心下对元儿生了几分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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