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对簿公堂
舅舅东边找,西边找,城南城北,城西城东,终于是在衙门内把个人儿给找着了。
只见元之和几个人跪在堂下,官老爷坐在堂上,两边是衙役皂吏,门槛是围观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百姓。
只听一个人说道:“小人花了三百两银子买宅子,昨儿给了五十两定银,今日给了二百五十两银子。那周东家说房契和钥匙在闺女手上,约好今日来交契交钥匙,顺便来衙门过户,不曾想,银子一给,房契和钥匙都没见着,周东家也溜了,小人想着人是走了,房子还在,就直接搬进去住,不想屋主归家,把小人赶出去了。”
“请大人明鉴,小人今日过来买宅子的,给出了定银十两。周大娘指与我说,那人就是房主,让我俩说说。不曾想,那两个骗子趁我二人说话,就跑了。小人看到那人从外往自己家搬东西,想着事情不对,就来报官。”元之道。
屋主道:“小人冤枉呐,小人把房子租给那周片仁,每月收他三两银子,这才收了一月。今早,小人的邻居见这几人鬼鬼祟祟,不知在哪里做什么,怕是有诈,那邻居就去叫小人过来,不曾想,那骗子竟要把小人的房子给卖了。”
那人道:“你才没了十两银子,我没了三百两,知不知是你几个做的局?”
元之道:“捉贼拿赃,没真凭实据的话儿别乱说。”
屋主道:“你们的事儿,你们自己解决,别把我的房子给卷进去。”
那人走近欲要打元之,几个皂隶早上前辖制了那人,那人抱头痛哭求青天大老爷为小民做主。
官老爷惊堂木重重一拍,喝道:“公堂之上,岂容你们胡闹。”对元之问道:“本官现在问你,你可认识那逃走的两人?”
“实不相瞒,小人实认得那二人,那二人是三月前搬到间壁。”元之答。
“你既有宅子住,为甚要搬?”官老爷问。
“小人住在舅家,因着一些事儿,不得已要搬出。”元之答。
“什么不得已?”官老爷问。
“与本案无关,但小人实足受人骗了,并不曾欺骗何人。”元之磕头道。
官老爷胡子眉毛飞起,怒喝道:“本官问你话,你答就是了。”
元之恼了,憋得脸通红,“舅家想把小人配出去。”
官老爷又问元儿道:“五百两的宅子,凭什么那周东家卖你三百两银子?”
那人心虚道:“他说他要原籍,想快点儿脱手,不得已,才卖三百两银子。”
官老爷问:“你就从头至尾没怀疑过有诈吗?”
那人道:“算是有吧。”
官老爷怒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什么叫做算是有?”
那人磕头道:“小人实想买宅子,奈何手中银钱不足,周骗子与了小人看各种文书,小人才相信的。”
屋主道:“大人明鉴,宅子可是小人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房契一直在小人的房中。”
话犹未了,几个怒气冲冲的几个男子和一个妇人ya着一个五花大绑的男子上了公堂,几人齐齐跪倒。
妇人哭着说:“小人今早带着三岁小儿出门去市场买菜,在买豇豆时,转个身,儿子就不见了。幸得小人常在菜场走动,那些人识得小人和小人的儿,我一嚷,几个老农就找到了小人的儿和鬼祟的牙子。”妇人的哭泣声愈发大了,接着道:“小人一想到,得有好多人家没了哥儿姐儿,就一定要送牙子见老爷。”
元之偏了一点头,忽而忆起这人在老妪家见过一面,扬声道:“小人在那两个骗子家见过这人一面。”
牙子瞧见元之那张脸,因她有几分颜色,故而依旧有印象。
官老爷惊堂木一拍,三下五除二,理清了人牙子案子。
牙子先是坚决抵赖,奈何人证物证全齐备,不容他抵赖。牙子请求将功抵过,抖出了另外几个骗子的姓名和行迹,包括老叟老妪的行骗。
“那男的叫周片仁,女人周片芝,之前在老家韩州骗,给人发现了,就跑到京城来骗。那日,周片仁找小人,说是得了个白白净净的男娃子,要二十两卖出去。娃儿他娘倒比我先到了,周片仁见他娘长得几分颜色,想着把两个人一起给……”蔡牙子叽里咕噜把他和周家人的关系说了。
半个时辰后,元之同舅舅家去了。元之来家后一字不说,径直携了宏哥儿回了房。
舅舅把事儿一一和舅母说了,舅母愤怒极了,痛骂那群不知廉耻无下限的人。
“都怪你,占了她的宅子,弄得我每日抬不起头。”舅母一想到往昔的锦衣生活,再看到而今为了揽得几文钱,成了个这般,抓起厨房的一把大蒜打在舅舅的身上。
舅舅下意识用手挡着,吼道:“又疯了,又疯了。”
两人吵吵闹闹闹做一团。
元之霍地出现在堂屋,说:“舅舅舅母别想多了,我是情愿搬出去的,累了舅舅舅母多年,是我过意不去才是。舅母表姐一片真心,是我不识好歹,负了你们。我出月定是会搬走的,抱歉。”元之说完,稽首拜谢。
舅舅舅母受宠若惊,忙扶起元之。
“说什么混账话,你就是住上一辈子也是无碍的。”舅母不知怎么冒出这句话。
元之垂眸,啪嗒啪嗒滴下泪水,哽咽道:“我真是一个不好的人,父母早亡,夫君也走了,带累舅舅舅母照顾我这个累赘。”
“别说了,别说了。”舅母说,搂着元之在怀里。
“你说你一个人能去哪里?”舅舅把上午王寡妇的事儿说了,“外面那个乱,出去做甚么,在家好生待着。”对舅母道:“以后别让那个宝小子进门了,我要是见着了,是要打出门的。”
舅母还是想维护娘家侄儿,“相中了人家了,不来了,不来了,你想再看上人家,人家都不理咱们了。”
“再好不过。”舅舅道。
元之破涕为笑,“舅舅无须这般,舅母是金宝的姑妈,不让见倒是你我的不是了,我回避就是了。”
那受骗之人乃元儿,人不过二十出头,一直在东平侯府给侯爷当差,这些年早已积累了千金家赀,遭此一劫,漏出了大半现银。
家去后,恍恍惚惚,食不咽,寝不眠。家人问他何事?
元儿一五一十把买宅子上当受骗之事说了,一面说,一面痛苦咬牙切齿地捶桌。
家人道:“不求正法,把银子才是正理。那人能买宅子,手中想必有一笔银子,何不把弄回来。那人即认识两个骗子,让那人去找回那钱。”
“那人又不傻,白眉赤眼为什么交出银子?”元儿道。
“谁说让你出面了。”家人往上指了指。
“侯爷没来由,为着这等小事,去难为一个妇人。”元儿道。
“目今是没来由,但你想个法子揽过来,不就有了。”家人道。
“府中栾姨娘的大哥犯了事,侯爷非但没去搭手,连姨娘人都送走了。我哪有这个势,干这没谱的事儿?”元儿道。
“明眼人都知侯府惹不起夏大长公主,但区区个升斗小民都动侯府的人,你让侯爷的名声传出去,世人会如何想?”家人道。
“夫人吩咐下人不要出去惹祸,我要是说了这事儿,不得让侯爷为难,万一侯爷不悦,我倒来个引祸上身,使不得,使不得。”元儿道。
“与其让人吹到侯爷的耳里,不如你说一说,万一成了。”家人道。
元儿眼珠子一转,心下主意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