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燕伏
威严的声音由身后传来,惊得明舒浑身一抖。
这声音充满胁迫,带着独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有些耳熟。
这种语气,她只在皇宫中听过。
想到这里,明舒眉头微皱。
而且她总觉得在哪里听到过。
来不及深思,又被他口中漫不经心的语气所吸引。
虽然这话是在为她的去处解围,但明舒心中依旧升起淡淡不悦。
她从来都不是东西。
也不是任何人的附属物。
因心中这点子不悦,隐隐升起的微弱的感激之情被熄灭。明舒装作走神,没有起身迎接这位贵客。
倒是那林侯突然站了起来,明舒余光扫过,只见他点头向对方示意示意。
角落中一直暗中观察的吴妈妈看到明舒这散漫的模样,双眼气得通红。
吴妈妈在心中暗骂:贱蹄子!
但又碍于宴会已经开席,硬生生给自己气得满脸通红。
而明舒抬眼瞧见这一幕,回以浅浅的笑容。
看似恬静乖巧,实则挑衅意味十足。
见吴妈妈依旧只敢站在原地生气,明舒心底也有了几分成算。
她在试探。这些贵客,究竟有多尊贵。
压迫感由身旁传来,那高大的男人在自己身旁坐下。
余光扫过,明舒发觉此人竟然和她相隔有一个人的距离。
像是嫌弃她一般,却又不让她退下。
到底是被生活磨平了棱角,明舒妥协般的为其倒酒。
清澈的酒液倒入杯中,激起一阵清香。
“您请。”
这一句话被明舒说得干涩又扭曲。
从离开娘娘身边后,她再也没有伺候过人做这种活计。自己也学不来其他舞女那番娇媚的做派,只有生硬的话语。
轻微侧过身子,双手捧着精致的酒杯,竟是连头都没有抬起。
但明舒低眉顺眼的模样,看起来乖巧极了。
“嗯。”男人沉闷的应声。
修长的手指接住酒杯。
两人皆是漫不经心的模样,谁都没有将心神放在手上,交替间指尖蓦的触碰到一起。
明舒手指一抖,酒杯差点握不住。仿佛被电到一般,整个人一激灵。
也顾不得他有没有拿稳,瞬间便将手缩回。
他他!!
将头垂得更低,仿佛要埋入胸口。
恶心!!
恶心至极!果然能来这种地方的又怎么可能是什么好东西!
经过方才的巧合,明舒对此人的好感跌落谷底,打心底里认为此人就是一个油腻的臭男人。
只是
只是隐藏在长袖下的指尖,仿佛依旧残留着方才的触感。
明舒使劲摩挲,方才消灭了这点酥麻。
脸庞处气愤的红晕也不见消退。
虽从没有用正眼去瞧,但余光中刀削般的侧颜避不可避的闯入了视线。
男人身量极高,明舒也只能瞧见个他的下巴。
半边的面具如墨一般,为男人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
而男人斜睨了她一眼,将她所有的异样收入眼底。
依旧沉默,不见情绪。
底座的其他人皆是怀中搂着娇媚的美人,一片欢声笑语。
从他们的谈笑中,明舒了解到坐下的几人都是陇西世族的贵公子,而他们也不知道明舒身旁的男人是何身份,都在私自议论。
“小六,主位旁坐着的是哪家的?好大的排场!”
“三哥,小弟从未在陇西见过他,听闻这几日长安来了几位大人物”说着那绿衣小弟比了个大拇指,“跟着林侯一起来的。”
坐在角落中萎靡的男人难得抬起了头,在见到那主位旁的男人后蓦然顿住,满脸的不可置信。
“王兄,怎么了?”身旁的公子注意到他的异样,靠过去轻声问道。
“无事无事。”那被唤作王兄的男人连忙摆手。
公子惺惺归位。
这被贬的王将军果然是个奇怪的。
陇西位于大祁边关,与帝都长安城相距甚远,况且鱼龙混杂,极少有权臣关注此地。
林侯此次的莅临引得各大世家高度重视。
外出前,长辈们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谨言慎行,生怕出什么岔子。
杯盏一杯又一杯的倒满,两人始终没有交流。
明舒也适时为其添满酒水。
男人独饮,倒显得有几分落寞。他似乎是有什么伤心事,不去欣赏歌舞,不与其他公子交谈,只一个劲的喝着闷酒。
“您这又是何必。”林初阳见男人这般模样,叹息道。
每年的今日陛下都会跟着自己在各个地方饮酒,一整夜都不见闭眼休息。
听英昭公主说,这一日那个女人的忌日。
他作为陛下最得力的臣子,理应为其排难解忧。
所以在打探到那人是怎样的后,他命人找来了相似的女人。
可陛下
甚至都没有正眼瞧过!
林初阳连连叹气,焦躁的不断扇动手中折扇。又不断的用眼神暗示明舒殷勤点。
明舒视若无睹。
而角落中的吴妈妈恶狠狠地盯着明舒,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吃掉。
最终,明舒也只能叹息。
姐妹们都在吴妈妈手上,明舒也不敢真由这自己的性子。
终于侧过身子,正着身对着男人。
视线缓缓上移,一枚暖玉闯入视线。
那是一枚成色极好的暖玉。
那黑色的袍子上绣着金色丝线,威严又神秘。
最终,眼神停顿在男人没有面具的半边面庞上。
在见到这熟悉的面庞时,明舒脑中轰然炸开。
这这
!
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虽然只有半边脸颊,但这是她带大的孩子,绝不可能认错!
这就是如今的燕帝——燕伏!
曾经潇洒俊逸的面庞不再,如今已经带着成熟和上位者的稳重。
这就是燕伏!
如今的他比上次在狱中所见还要沉稳。
举止投足间皆是帝王的贵气。
肆意潇洒的少年郎终究是走散在了时间的沙漠中。
明舒顿在原地,双目直愣愣的盯着曾经的亲人,但却忘了,现在的自己对于他而言,只是一位陪酒的青楼女子。
低贱又卑微。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灼热,燕伏似有察觉,在他将要探究的的前一刻。
林阳初突然举杯向燕伏敬酒,打断了两人之间奇妙的氛围。
但二人的视线依旧在碰撞在一起。
“名讳。”燕伏盯着她,薄唇轻启。
两人谁都没有理林初阳的举动,仿佛这一片天地中只剩二人。
“明舒。”
那冷淡的态度与嗓音,活像同一个人。
两次重生的经历太过玄幻,但有逆生长的例子在前,如果这小子认出来自己,那自己也就不用再这般畏头畏尾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