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除夕
农历十二月三十，除夕。
周承早早醒来，望着媳妇恬静的睡颜，呼吸匀净绵长，心底一片柔软，今天开始就不是自己一个人过年了。
从昨晚就一直精神有些亢奋。
窗外天还没完全亮，但已窥见今日天气应是不错，帮床上的人捻好被子，静静凝望片刻。
冬日不能进山打猎，周承火气旺盛，这段时间就苦了江渺。
男人一得到满足心情就好，不忍心叫自己媳妇起那么早，他轻手轻脚的起床，穿好衣服打开门往外走。
寒风凛冽，吹得衣角翻飞，裤子也紧紧贴在腿上，简陋的屋顶隐隐有松动的迹象，让人不免担心能不能挨得过这个冬天。
先淘米放灶上熬煮，上边放篦子再蒸几个红薯和鸡蛋，另一个灶上烧着热水留着洗漱。
然后拿扫帚把庭院扫干净，没有什么落叶，平日也常打扫，所以很快就扫干净了。
再去杂物房抱了一柴垛的柴去厨房，除夕这天一天到晚的要忙活灶上的食物，柴火几乎不断。
江渺在晨光熹微时苏醒，蜷缩的身子放开，身侧已变得冰凉，迷瞪的眼睛四处看看，长长的睫毛盖住眼睑。
周承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幅景象，心下不由好笑。
嘴角微微上扬，上前揽住江渺肩膀，拉住被子往上，江渺顺势在他怀抱里蹭蹭，动作熟练又自然。
周承笑了笑，揉了揉她的脸蛋，轻声说道：“睡饱了吗，要不要再睡会儿？”
除夕过年都是大日子，江渺年年都听陈氏唠叨嘱咐各种事情，自然而然慢慢的就上了心，知道今天是大日子，早几天前就回去请教大嫂这两天的章程。
勤奋的她不想赖床，跟自家相公撒了会娇，忍着酸痛起床，周承连忙拿起衣服帮她穿好。
此时天色亮堂起来，暖阳升空，寒意驱散了许多。
两人牵着手走出房间，果然风小了不少，用热水洗了把脸，吃完早餐，小两口开始一天了的安排。
江渺从廊下梁处取下一块腊肉，放到一边拿热水泡着，去后院菜地砍了两棵白菜，拔了两根白萝卜，葱姜蒜也挖了点，周承则去了刘二豆腐家买豆腐，过年豆腐卖的最好，得早点去排队买回来。
从菜地回来，不着急去其他的，趁太阳正好，忙把专门祭祀用的食盒以及酒壶杯盏拿出来用热水洗刷干净。
不是节日这些东西用不到，家里橱柜不大放不下太多东西，放在角落里已经有些招灰了。
等周承买完豆腐回来就杀鸡，鸡是两天前从江家拿来的，好好的养了两天，祭祀用鸡最好。
一个专用来洗菜的木盆倒上滚烫的热水，周承不让江渺靠近，自端去厨房外边角的廊下，抓起鸡的双脚将流尽了血的鸡放进再拿起几下，左右反复浸透热水，扯鸡毛就容易了。
然后剖开腹腔，取出内脏，再全部清洗干净，收拾完一只鸡也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周承收拾鸡的时间江渺也不闲着，找出秋天两人一起进山捡的板栗，用木槌一个一锤把壳砸开，待会儿用来炖鸡，想到板栗炖鸡的味道，江渺已经开始觉得饿了。
午饭两人吃的炒年糕，围在火塘前一人一碗吃得有滋有味。
灶上大锅里还熬着整鸡，熟了之后就可以退火用汤温着，待下午拿去祭祀用。
江渺没去午睡，而且她也不困，过年的开心兴奋足以抵消疲倦。
空出一个锅，江渺准备炸肉丸子、炸鱼、炸油饼、炸红薯芋头片，鲜猪肉也是早上周承去买的。
周承负责把肉剁吧剁吧，三肥七瘦的猪肉，在他刀下锻打成肉泥，案板发出“邦邦”声响，却给人慢慢的熨帖感。
待把捶打好的肉泥放进一个大碗里，江渺用从大嫂那里学来的方子调料。
往肉泥里加入花椒、葱姜水、盐、黄酒等调味料，打入一颗鸡蛋，里面还加了捏碎的豆腐，再抓一把生粉进去反复揉搓，摔打，使其起劲儿。
锅里的油已经热了，筷子放进去看到冒起的小泡，江渺左手拿住拌好的肉泥，拇指和食指相互挤压，从虎口滑出一个大小 刚刚好的丸子，右手用一根小羹勺将丸子刮起，轻轻放入油锅中，很快丸子就漂浮在油面上，兹拉作响，香味飘向各处。
周承坐在烧火的位置，眼睛紧紧盯着江渺手上活计，看到她炸丸子时神情有点紧张，就怕热油溅出把人给烫到。
不过江渺没有畏惧，自从嫂子来了后她就开始学着做饭，一开始像炸丸子这种危险的事情陈氏不让她干，她软乎乎的撒娇好几次要尝试，陈氏无奈才让她上手。
大抵江渺是有做饭的天赋的，做过几次之后就有模有样，饭菜味道都不错，陈氏也就放心让她独自进厨房。
油炸丸子的香味还在持续发酵，不止周家小院这里，村里家家户户有条件的都开始炸了起来，一年到头也就这天吃的最丰富。
人人脸上笑开花，调皮的小孩也能在上桌前吃到一两颗刚出锅不久的丸子吃。
家家户户厨房上空炊烟袅袅，肉味飘香，洗菜的、修理东西的、准备祭祀东西的大人忙得热火朝天，嬉闹的、跑来跑去的、跟小伙伴炫耀吃食的小孩笑得无忧无虑。
这一天，婆媳和睦，父子平顺，兄友弟恭，姐妹言欢，一年的龉龃就到此为止吧，希望明年又是一番风调雨顺。
油炸丸子好了，稍微晾凉一点，江渺就迫不及待用手捏起一个，周承还来不及笑话她，那颗丸子就进了他的嘴里。
他下意识咀嚼起来，瞬间唇齿生香、油润有味，是他这辈子吃到过的最美味的肉丸子。
对上江渺笑意盈盈的脸庞，周承觉得眼眶有点发热，内心似乎被这颗丸子烫到了，心上被以往覆盖的寒霜冻出的皲裂被热气蒸起愈合然后抚平，再被前所未有的暖意裹挟包围，浑身舒爽。
江渺见男人也是满脸笑意的模样，忐忑的心情也被抚慰，开口也轻松不少：“阿承哥觉得丸子炸的怎么样，好吃吗。”
这是她第一次调料，不知道做的味道跟嫂子做的差别大不大。
周承吞下肉丸，口舌还留存香味，回味绵长，他眉目柔软，声音带着愉悦。
“嗯，好吃。”为了让自己的说法更有说服力，他也用手捏起一颗丸子，示意江渺张开嘴：“你也尝尝，你的手艺很棒。”
江渺听了笑得眼睛都眯起来，张开嘴巴咬住肉丸细细咀嚼，刚出锅不久的肉丸还带着温热，肉香混合增香的调料香味，咬一口油都冒出来，油润有劲的口感瞬间捕获味蕾。
江渺觉得自己真是个做饭小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