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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不作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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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次,南之陵显然稳住了心态。

    选择却依旧在大与小之间徘徊不定,他并不会听声音,也没有一丝一毫自己判断的依据,他就是个纯小白,甚至对于大与小的定界都处在一种随时都能模糊掉的记忆里。

    对于他而言,这不就是,和当年蒙英语是非题一样纯靠运气的吗?

    相较第一轮尽管没那么浮躁,但他还是用略带犹豫的语气说出了一个“大”字。

    几乎是掷骰员刚打开的与此同时,时淮依旧是用着平淡的语气缓声说道:“五、五、六,十六大,运气不错。”

    掷骰员咬着被抹得妖艳的红唇,一时间忘了微笑,就那么愣愣地看着立在桌面上的骰盅里清晰可见的骰子的点数,她是第一个看清骰子的人,却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但她还是不着痕迹地收敛着这一丝怀疑,瞥了一眼自己右手方的少年,这才含笑道:“的确是五、五、六,十六大,左边这位先生的确好运气。”

    有些错误,第一遍才叫错误。

    可是这种故意所为的错误若是被执意纠正,就没任何意义了。

    南之陵看着眼前的十五万没有说话,一股升涌的呕吐感催促他揭开面具,或许是空气还不够流通,金钱腐败的气味此刻甚至比烟味还更让人刺鼻。

    还有掷骰员身上廉价的香水味,同样让他头晕目眩。

    “还赌吗?”

    极具诱惑力的三个字从时淮一张一翕的薄唇里轻吐出,如同几个刺耳的音符挑弄着他头颅里的几根弦,神经拨动着,一点拼凑不出好听的音乐。

    “呕——”

    他最终还是忍受不了烟的味道而呕吐出来,面具被他极快地随手甩在一旁的桌面上,他就这么撑在桌边,抬眸时正对上时淮打量他的目光,目光里没有他熟悉的情绪,除了被自己所熟知的人,一切皆是陌生。

    他的脸变得惨白,不知道是因为闷得吐的,还是因为什么。

    付澄有些担忧的看了他一眼,却还是在接收到时淮的目光后选择安静的站在一旁。

    南之陵并不能理解为什么时淮执意问他——“还赌吗?”

    他赢了十五万,十万用来还债,剩下的五万也可以支撑母亲短期内的医药费了,至少不会像假期那样火烧眉毛。

    可他,运气很好。

    如果此刻他点头,他或许会赢更多的钱,或许可以直接凑齐以后的医药费,或许以后要动手术,他也再也不用向从没见过的亲戚借钱然后被拒之门外。

    这也是他不愿再朝人低头的原因。

    莫楠稍微年轻的时候还有一个玩的好的小姐妹,那时候亲的不止是两个人,更是两个组建起来的家庭,而莫楠诞下一子后的第三年,姐妹家就诞下一女,更是让两人心照不宣地定下了娃娃亲。

    直到莫楠查出绝症,南之陵不好说这究竟算不算绝症,在他看来,所有绝症的病根都是没钱罢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把人的命吊在这,除了老了,身体机能跟不上了,否则谁都抢不走。

    查出来的第一年,家里还有些许积蓄,再加上他的奖学金和平日里兼职赚的钱,日子也还勉强算得上正常。

    第二年,他的父亲因为意外去世,拿到了一笔可观的保险金,这也勉强让日渐消瘦衰老的母亲得以缓了一口气,只是心思却更为沉重,南之陵明白她的意思,他也觉得,这不过就是把一个人的命活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这不应该称作感情了,这才叫“命”。

    没了父亲赚钱养家,那一段时间的南之陵几乎一个人就打了几份工,时间被他穿插起来利用,最为闲适的时光竟是中午得以喘口气和他们一同点外卖的时候了。

    这时候听到的噩耗无非是母亲的病情恶化,恶化到,最信任的医生无力的摇了摇头,坦诚的表达自己也无能为力的时候。

    他这才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和拼搏不过都是井底之蛙眼中的一整片天,出了这个地方,医药费成倍增长,可这么多年的检查和医药费基本都是勉强够用,他再怎么省吃俭用都没办法拼凑出所谓大城市的检查费。设备的先进反而成了扎在他眼底破碎的根。

    这时候,他想到了借钱,放下廉价的自尊罢了,比起妈妈没日没夜因为病痛折磨而发出的痛苦的呻吟,什么膝下黄金都不值一提,那黄金能买来自己的降生和母亲的健康吗?

    家里的亲戚在这两年里断的一干二净,唯有几家维持着表面关系的都不肯借那么大一笔金额,他只能求助妈妈那个恍若生死之交的姐妹家。

    他就那么静静的敲着门,麻木的看着自己逐渐变得红肿的指关节,可笑的是,这几天除了打工,所空闲下来的时间缝隙好像全部用来做这一个没有意义的动作,不过有亲戚发发善心,或许会给他丢个几百。

    最终,门没开,里面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她说,“你走吧,我们家也没钱。”

    “哥哥,我还要读书,读书……要花好多钱呢。”

    南之陵弯了弯眉眼,他好想哭,可是他不能,只能温柔的开口,“好。”

    正欲转身,门啪嗒一声轻轻推开了一条缝,女孩露出自己的半个身子。

    “那个……”

    她抿了抿唇,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不去看少年隐隐按耐希望的目光,蹩脚的一字一句天真的落在少年的心头,“哥哥,我还小,爸爸妈妈说我长大要和你结婚的,这个……可以不作数吗?”

    女孩说这番话时脸颊红彤彤的,手就那么背在身后,紧紧攥着他看不见的被捏得布满褶皱的纸条。

    南之陵只是浅浅的笑了笑,声音温润宛如易碎的玉。

    他说:“好,不作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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