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不赌

    “我不赌了。”

    他的眼底有些朦胧，可依旧浅笑着，拿出一块纸巾擦了擦嘴角，手指压在面具上却没有再戴上。

    如果第一次是不得不。

    第二次是屈服于命运与现实的颓败。

    第三次，也该为此而清醒了。

    他侥幸自己赢了两次，而不是因为这侥幸的心理而为此沉沦，尽管人人都喜欢在“侥幸”得来的运气和为此沉沦之间形成闭环。

    他没资格，他也不愿。

    “你确定吗？”

    时淮朝掷骰员挥了挥手，掷骰员识相地退到一边。

    南之陵露出一抹苦笑，“淮哥，你懂我的，我不会轻易改变我的决定。”

    时淮轻轻点了点头，眼底是熟悉的笑意。

    付澄压低声音问他，“所以你是为什么还欠了十万啊？把房子卖了怎么还会欠钱呢？”

    南之陵咬了咬牙，目光有些愤恨的看了一眼中年男人的背影，语气却异常平缓，像是此刻所述的真相已经在脑海中翻滚陈述了无数遍。

    “那个男人，是我的舅舅，我妈的亲弟弟。”

    “当年房子是我的外公留给我妈的，舅舅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把房子的所属改到了他的名下。”

    南之陵不知道怎么接下去说，但是从这只言片语中，时淮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你卖房子，卖的从来不是属于你们的房子？”

    “嗯，这件事最后私了，我就欠了十万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露出怎样的神态，此刻笑，也一定是十分难看的笑。风轻云淡的讲出，实则里面满满皆是无奈。房子是留给母亲的，写的却是那个男人的名字，他的母亲……真的会完全不知情吗？

    莫楠没来得及告诉他，或者是不忍心告诉他的，仅差一步就把他拉向深渊。

    时淮是第一个叫他陪客的，可他知道，日子如果就这么磨下去，他哪怕不是第一个，也绝不可能成为那最后一个。

    毕竟，很多来到这里的人，从来都不是差钱。

    “王八犊子，真是一点不念亲情啊！”付澄口无遮拦的嘬了一声，拍了拍南之陵的肩以示安慰。

    南之陵最后找男人要回欠条的时候，依旧被摆了一道，整整十五万全部被他赖下。他还有些可惜的打量了一眼眼前的少年，毕竟是亲姐姐的儿子，若是真做得过了火，他也怕姐姐的在天之灵不会放过自己。

    毕竟那口吊着她命的救命钱已经被自己明里暗里吞了不少了。

    最后男人还是笑吟吟的目送他们离开，像是一场闹剧，只是他不知道，很快，就会有人把这里一锅端。

    ——这混乱污浊的场所。

    后来有个匿名的人，给那一片最大的医院寄送了很多台质量完好的空气净化仪器。

    后话暂且不提，闹剧就此落幕。

    一路上付澄尽可能缓解车内的氛围，跟南之陵感慨自己这次成绩进步了多少多少，不像时淮总是稳定在中下游，他也总是心不在焉的回应着付澄，直到到了目的地，是一家在市中心比较有名的医院了。

    付澄看着窗外熟悉的地点有些疑惑的看着他们，“你们怎么知道这里的？”

    想来或许也是觉得自己问了个愚蠢的问题，这才转口道，“还是走吧，我今天早上来看过她了，我怕身上的烟味熏到她，让她担心。”

    他的眼底是缱绻的爱意，和倾泻在他眼底的柔和的阳光搅拌在一起。

    “行吧，你都这么说了，明天也行。”付澄拨开一颗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棒棒糖，漫不经心的倚着车窗。

    “什么明天也行？”

    “啊？我们准备给阿姨办转院手续，转到市中心最好的医院，无论是医疗器械还是技术领域都是国内数一数二的，你也不用这么担心了。”

    付澄咂巴一下，鼓囊起脸面的棒棒糖被他转到了另一侧，继续说道，“费用就更不用担心了，医院是淮哥他家开的，这点钱他垫了就是了。”

    南之陵蹙了蹙眉，还没开口就被时淮不轻不重的话语打断了思绪，“钱，要还。”

    身旁的付澄瞪大眼睛看着时淮，因为震撼没有收住力，嘴里的棒棒糖也应声发出清脆的破碎音，“哥，你搁这做好事留名还索取回报就过分了吧？人之陵是我们的兄弟！”

    时淮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付澄，勾起一抹冷笑，“你上次打牌欠我的钱，我要考虑清算一下了。”

    他没有从后视镜看向南之陵，但神色却格外的深沉认真，是平时冷漠和嘲讽之外南之陵难得看到的。

    南之陵会心一笑，同样认真而郑重的道了声，“谢谢”。

    他继而将目光挪向窗外，直到医院随着窗外一逝而过的风景向后延伸，变得越来越小。

    “淮哥，我妈妈……可以今晚就办转院吗？我会打电话跟她说清楚，让她放心。”

    “时间拖久了……我真的很害怕。”

    付澄难得没有插嘴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疑惑，只有时淮回应他，沉闷的“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