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这里只有荒芜 上
弗柯斯自小就在哈米尔城这种连穷山恶水都不剩的地方生活，身体自然是比较结实，不然也活不下来。
但和罗伊相比还是差了点，毕竟再怎么说罗伊也是个旧日支配者的神选，虽然并没有得到秒天秒地的外挂，但身体强度在经历了刚才的异变后已经和一个强壮的成年男性差不多了。
可以说是外貌是小孩，力量却异于常人，所以他很轻松就追上了先跑开的弗柯斯。
因为从丝比恩那里得知了弗柯斯是要赶去见母亲最后一面，所以罗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跟在弗柯斯身后。
对于弗柯斯有家人这件事罗伊也不奇怪，毕竟之前弗柯斯说过他把自己卖了个好价钱，那些钱不可能被他带进教团，那自然是给了家人。
而弗柯斯在逃离教团后没有第一时间去找家人的原因也很简单，他今早就说了，害怕现在的安全只是假象担心牵连家人。
跟着弗柯斯的罗伊一直注视着前方的路面，寻找着那块丝比恩预言中会绊倒弗柯斯的石头。
果然，在一个转角后路面上果然多了一块脑袋大小的石头，斜前方还有一个吊儿郎当的瘦竹竿混混正要横穿街道。
“小心石头。”
罗伊提醒了一句，弗柯斯一愣后顺着从旁边伸出的手发现了堵在前路上的石头。
但同时这也引起了那个混混的注意，混混双手插兜一耸一耸地朝两人走来，
“小鬼，借哥们儿几个子花花呗！”
“没钱，不借！”
罗伊怒吼一声冲上前，一拳抡在找茬混混的小腹。
“呃——”
一声惨叫过后小混混脸上的嚣张凝固，捂住肚子变成了蜷缩在地上的虾米。
没了阻碍，罗伊继续跟着弗柯斯狂奔在哈米尔城的街头。
最终弗柯斯停在了一间火柴盒似的小矮房前，他站在门口双手颤抖着不敢推门进入。
想到丝比恩的话，罗伊觉得这种时候必须得推他一把，至少要让他见母亲最后一面。
于是罗伊走上前去替弗柯斯在门上敲了三次，但里面却没有任何回应，就在他担心是不是回来迟了的时候弗柯斯开口了，
“小缇，是我，哥哥回来了。”
随着弗柯斯的声音传入，门后很快传来轻巧而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门栓划动的咔嚓声过后房门被拉开，从门缝里露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向外张望。
罗伊识趣地向旁边让开让弗柯斯暴露在那张小脸的注视下。
看到弗柯斯后一双水汪汪大眼睛立刻被泪水盈满，然后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屋里冲出来扑到弗柯斯的怀里。
这时罗伊才看清那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和脏兮兮但还算完好灰布衣服让她看起来很像是逃难的。
“妈妈，妈妈她……”
女孩在弗柯斯的怀里泣不成声，弗柯斯抱起女孩快步冲进了房间，罗伊紧随其后。
一进屋，一股淡淡的腐臭味和浓烈的屎尿味疯狂地钻入罗伊的鼻孔，令人作呕的气味熏得他差点掉头就走。
强行睁开被熏得受不了的眼睛，罗伊才看清屋里的情况，这个房间的内部和它的外表很搭，都是同样的简陋。
放眼望去称得上家具的只有一大一小两张并列的床，其中的大床和学校宿舍的单人床差不多，小床只比婴儿床大些有限，而且都是由一块木板搭配堆砌的砖石组成。
小床上的床单被褥都被凌乱地蹬成一团，大床上则是躺着一个几乎没有呼吸的妇人，那些难闻的气味就来自于她。
弗柯斯和女孩坐在大床前，他身体颤抖着触摸着妇人那张已经开始溃烂的脸。
“妈，我回来……”
话还没说完眼泪便夺眶而出，弗柯斯抱着夫人泣不成声。
妇人的双眼挣扎了几下没有能睁开，白蜡蜡的嘴唇无力地开合着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一只干枯的手掌颤悠悠地从被子底下抽出，一点一点向弗柯斯摸去。
但，那只手终究后继无力，在两个呼吸后便无力地落到了脏兮兮的被子上，妇人的呼吸也就此彻底断绝。
这个瞬间罗伊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妇人的尸体里剥离出来，紧接着又如同烈日下的泡沫一样破碎蒸发不留下一点痕迹。
弗柯斯和小女孩也注意到母亲的去世，全部扑到妇人的尸体上嚎啕大哭。
罗伊也鼻子鼻子一酸转身出门给兄妹俩留点空间，大概十分钟后弗柯斯带着小女孩从房间里出来。
发现罗伊正靠在墙边数天上飘过的云后弗柯斯来到罗伊身旁，一手抱住小女孩一手搭在罗伊的肩膀上。
肩膀上传来的压力让罗伊意识到弗柯斯已经悲痛到无法自己站稳，于是也伸出手搭到弗柯斯的肩膀上将他扶住。
“我妈的身体几年前就开始出问题了，吃过药也找过战神教会的神职者治疗，但都没用。
父亲为了找治病的方法出了远门一直没有回来，但就算是这样母亲也还是拉扯着我和妹妹没让我们饿死冻死。
但今年她终于倒下了，再怎么努力也爬不起来，我没有办法，没有办法……”
说到这里弗柯斯又哭了起来，罗伊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他顺顺呼吸。
痛哭过后弗柯斯勉强缓了过来继续带着哭腔地回忆，
“所以在听到主教和那个尸体混蛋的交谈后我果断卖了自己，一来是给母亲和妹妹留点钱，二来我觉得继续活下去太累想要个解脱。
我没有一逃出来就回家也是这样，除了怕给她们招来麻烦外也有不敢面对现实的原因。
直到遇到克里夫，从他那里知道母亲并没有用我托他带过去的那些钱治病，知道母亲已经快不行了我才放弃了胡思乱想。
你知道吗？其实刚刚我有过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松了。
明明最爱我的母亲死了，我竟然会觉得自己少了个负担！我……我……我还是人吗？”
弗柯斯松开罗伊跪到妹妹的面前，抱住那颗受到打击太大处于呆傻状态的小脑袋继续痛哭。
罗伊深知这种事自己无法参与只能静静地做一个旁观者，于是便叹了一口气后装成一座雕像等待弗柯斯和他妹妹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