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哈米尔城没有春天 中
走过两条看不见几个人的街道，丝比恩带着罗伊和弗柯斯来到位于哈米尔城的边缘。
这里有一个由三间矮土房围成的三合院，院子中间还修了一个小小的篮球场，看起来和那些偏远山区的乡村小学很是相似。
一旁弗柯斯的反应也验证了这种猜测，他很是奇怪地摸了摸脑袋，
“大老板，我们来学校干什么？”
经过昨晚短短的相处后弗柯斯就摸清了斯图的家庭弟位是货真价实的，所以虽然名义上他是在给斯图打工，但却在对斯图的称呼前加一个“大”来表示对丝比恩的尊重。
“那当然是让你们学习文化知识好让我有更多的剩余价值可以压榨啊！”
丝比恩推了推并不存在的单片眼镜，眼中闪烁着路灯的光芒。
资本文学少女的话音刚落下，从三合院左侧房子的小门里钻出来一个略显佝偻的人影。
那是一个看起来六十岁上下的老人，一头短发花白而稀疏，黑黢黢的脸上沟壑纵横胡茬错落。
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到弗柯斯后又黯淡了几分。
“你，你这孩子，你终于回来了。”
老者踉跄着几步来到弗柯斯面前，抓住他的手欲言又止。
“你们两个先聊着，我带他去图书室一趟。”
丝比恩跟老者打了一声招呼，然后领着罗伊往右侧的矮房走去。
拉开薄得跟威化饼干似的房门，里面是整整四排塞满了报纸书本的书架。
这种等级的藏书对罗伊来说并不算多，但他也能明白要在哈米尔城这种地方收集这么多书并不容易。
“这是你弄的？”
“不，这都是外面那家伙自己一本一本攒出来的。”
丝比恩行走在书架间，从其中随手抽出几本丢给罗伊，
“其中不乏这种被各大教会列为禁书的历史记录，也怪难为他能以凡人之躯做到这种程度了。”
罗伊皱起眉头看向门外和弗柯斯交谈的老者，
“你说那个人是凡人之躯？”
从看到老者的第一眼罗伊便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怪异，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经历让罗伊明白应该是和创生之主的尸体产生联系的缘故，自己的感知能力异于常人，能看到听到别人察觉不到的东西。
所以当他发现老者给自己的感觉不对后就立刻意识到老者不是普通人。
但为什么丝比恩又要说他是凡人之躯？是因为她察觉不到老者身上的异常吗？
“是的，那家伙是个凡人，设定上如此。”
丝比恩缓缓解释起来，
“克里夫·霍普，这是那家伙的名字，出生在萨德帝国的一个边陲小镇，因为嫌麻烦所以我让他的父母在他十岁的时候死于大瘟疫。
之后他被路过的求知学派成员收留，但因为缺少对异常的兼容性始终都只是个普通人。
二十五岁那年决定开始支教，前往各个偏远地方为穷人的孩子提供教育，在此期间数次被各个教会关进监狱但又总是被人搭救赎出。
十年前来到化作焦土的哈米尔城，搭起一所学校收养了那些战争留下的孤儿。
因为这地方实在是过于鸟不拉屎而且克里夫身上实在没油水可捞，他这十年间奇迹般地没有被抓。
再加上有不少受过他恩情的孩子长大后有了出息对他进行接济，所以最近这些年他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所以克里夫·霍普这个人并不存在吗？”
“不，他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41年的人生全部都是真实无比的事实。”
丝比恩笑着看向开始和弗柯斯争吵起来的克里夫，
“他的自我与情感也几乎和常人无异，不过既然被你看出来不对劲，那就说明我的课题距离完成还有不短的路要走。”
“课题？”
罗伊一副“你说这个谁懂的”表情看向丝比恩。
“你看过修仙小说吧？”
“看过。”
“那你看里面不是经常出现那种只有领悟了某种‘道’才能突破的剧情吗？我现在按凡人的等级来分是九阶，已经是神明之下的极限，想要突破也需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
我选择的‘道’我管它叫‘一个东西看起来像鸭子，叫起来像鸭子，摸起来像鸭子，那么它就是一只鸭子’。
克里夫·霍普并不是用物质创造出的个体，他只是一个会向外传递‘克里夫·霍普’存在于此的信息集合体。”
听着丝比恩有些炫耀意味的解释，罗伊先是惊讶随后突然疑惑地问：“等等， 如果他只是一个信息集合体，那他应该连一张纸也拿不起来，怎么可能一直不被人发现异常？”
对此，丝比恩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你该不会觉得只有人能够接收信息吧？这个世界都能接收到‘克里夫·霍普’这个人的存在！”
“啊？这……”
罗伊一瞬间便联想到了“缸中之脑”这个经典的假想。
不过丝比恩并非将一个真实存在的“缸中之脑”装进一个虚幻的世界，而是把这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当成“缸中之脑”给予了世界一个并不存在的虚幻之人。
这听起来很荒谬，但它又确实存在，克里夫·霍普就存在于此！
想到这里，罗伊下意识看向了被弗柯斯揪住衣领质问的克里夫。
然后他发现自己看不见那个沧桑佝偻的老人了，在弗柯斯面前的是一团跳动扭曲的字符，其中有汉字、通用语、象形文字、0与1的组合……以及更多无法理解的玄妙符号。
明明无法理解，但罗伊还是不由自主地去理解其中的原理，去明了运行的规律。
但无法理解就是无法理解，但就是想要理解，但无法理解，想要理解……理解……无法……
——理智崩溃
“这么高速传递的信息侵入世界，不该前往监狱报道，法官觉得牛肉面好好吃……”
被迫超负荷运转的大脑变得混乱一片，罗伊开始了胡言乱语。
而他的意识却像被穿上了沉重的拘束服一样无法控制哪怕一根手指，只能任由自己嘴角流涎四肢抽搐。
不行！不能再这么继续下去了！
罗伊艰难地控制着眼珠转向丝比恩，却发现她根本没有出手施救的打算，只是双手环在胸口看着罗伊，脸上挂着一抹神秘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