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家庭聚餐
商野愣了一下,放慢了咀嚼的速度,咽下那块苹果。
明长安是谁?
“一个学弟,之前跟我搭档,是副大队长。”商野把碗轻轻搁在床头柜上。
“学弟怎么还跟你聊体操啊?”女人温和地问。
“他也是体操队的,陈教练当时去我们学校招人,招到他了。”
母亲从口袋里拿出儿子的手机,轻轻放在床上,有些疑惑,“你们体操队还去小学招人?不都是从幼儿园开始练吗?”
商野愣了一下,“好像教练是去一年级招吧?”
不知道怎么就把四年级的明长安也带过去了。
“这个孩子很关心你,他给你发了好多微信,问你伤怎么样了,你给人家回复一下。”
商野乖乖点头,妈妈走到窗边,把窗帘拉开。
夕阳西下,商野学过地理,知道这句话并不准确——北半球的夏半年,太阳从西北落下,冬半年则从西南边落下。
金乌垂在遥遥天幕,橘粉色的霞光并不刺眼,直视过去,偏朱红色的圆盘那样好看。
满城铺锦。
明长安要是看见这幅落日图,一定会跟他感叹。太阳就是这样可以锋芒毕露,耀眼得无人敢亵渎,也可以温暖淡然,把张扬收个一干二净。
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女人望着窗外,悠悠念道,转过来看看商野,有些不好意思,“妈妈没有说什么的意思,随便感叹一下,把苹果吃了,小姨她们晚上回来看你。”
商野点头,她又看了一眼窗外,走出房间,替商野轻轻关上了门。
放着手机的那处微微下陷,手机屏幕亮起,微信提示新消息。
商野盯着看了片刻,把手机抓过来,解锁。
[落澄:哥你醒了没?我已经放学啦,明长安让我问你怎么样了,他说你一直不回他消息,问你伤严不严重。]
[落澄:要做手术吗?]
商野点开和明长安的聊天区,三十多条消息映入眼帘,一水儿的“你怎么样了”。
他的手指迟钝地停在屏幕上,抹了几下,半晌,动了动手指。
[商野:我没事,不用做手术,休息几天就好了。]
那边几乎是秒回,[真的吗?说谎是狗]
他忍不住笑起来,那边又发来消息。
[明长安:好了我要回家了,苏落澄放学之前说她今晚会去看你,你要是躺在医院里我会来慰问的!]
与此同时。
[落澄:我妈让我问你晚上想吃什么]
商野打字。
[表哥:没有]
苏落澄坐在后座,嚷道,“表哥说想吃汉堡薯条雪糕!前面右拐有一家麦当劳!谢谢!”
苏母从后视镜看了一眼自家女儿,踩了油门直走。
苏落澄:……
苏母李尘故忍不住笑,“自己想吃就直说啊。”
苏落澄:“我想吃麦当劳。”
李尘故继续直走,“不行。”
苏落澄嘟着嘴,不满地坐了回去。过了一会儿,车停了下来,苏落澄抬头一看,已经到了。她下了车,跟妈妈一起走进居民楼。
这是一栋很老的房子,是商野的爷爷奶奶留下来的,被划为蓝天小学的学区房。
老房子没有电梯,苏落澄背着米妮书包,艰难地爬到了四楼,敲开门。
商野的母亲李阑秋把她们迎进来,姐妹俩亲热地聊着天,苏落澄溜到表哥房门口,敲了敲门。
门开了,商野一只脚绑了厚厚的绷带,悬在空中。
“表哥!”苏落澄瞪大了眼,小心翼翼地靠过去,“你你这是…你没事儿吧?”
“没事。”商野简短地回,把门敞开,他撑着拐杖向前移动,苏落澄赶忙小心地上去扶,但商野拄了拐杖,她一时手忙脚乱不知道该伸哪只手。
“商野的伤怎么样了?很严重吗?”李尘故担心地问,“昨天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的,看这个样子,得几个月都练不了了吧?”
伤筋动骨一百天,一个月大约三十天,一百天大概是三个月。
三个月,得落下多少啊。苏落澄陪商野坐下,小声说,“那你这几个月都放假啊,好爽啊,我也想放假。”
“不知道,应该有作业吧,看看比赛录像之类的。”
苏落澄觉得表哥真不容易,她小大人似的拍了拍商野的肩。
商野把她拉过来,瞟了一眼两个大人,她们在厨
房备菜。
商野压低了声音,“明长安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哦,我告诉他的。”苏落澄学着他的样子,小声说。
“你告诉他干嘛?”
“我说漏嘴了啊!”女孩子理直气壮,“我妈那天跟姨妈打电话我就听到她们说你脚伤了,然后明长安不是也练体操呢吗,我跟他说训练小心点,不要受伤,他说你手腕伤过,我就问不是脚伤了吗,好像要做手术,然后他就知道了。”
语速很快。
“你嘴真严……”商野为表妹的智商感到担忧。
等等。
手腕伤过?好像是有这件事,不过受伤对运动员来说太平常了,像吃饭喝水一样平常,他很少把伤当成大事来看,也很少去记什么时候受过伤。
没想到明长安记得。
一顿饭热热闹闹地吃完,李尘故起来收拾碗筷,李阑秋赶紧接过来让她坐下,“我来收。”
“顺手啊,我来吧我来吧,那个一—落澄,你去客厅写作业去,别吵表哥了,让表哥好好休息。”
商野忙说,“没有,她没吵。”
李阑秋把碗筷拿进厨房,“落澄,有什么不会的就问表哥。”
“我作业已经写完了好吗!”苏落澄一直插不上嘴,冤得要死。“你们居然质疑我没写作业!”
“写完作业你不用复习?”李尘故教训她,“苏落澄,不是妈妈说你,拿了第一名也不能骄傲啊,骄傲使人落后。”
苏落澄拿了手机刷微博,听不得大人在她玩手机的时候打扰,于是顶嘴道,“这点内容有什么好复习?我们时代不一样了,你不懂。”
李尘故被她的话噎了一下,无奈地笑,转身进了厨房。
苏落澄刚刚点开热搜榜,就有人给她发消息。
[憨憨同桌明长安:你见到商野没有?他在医院吗?]
[憨憨同桌明长安:我说你这□□名什么鬼?予琛长公主是什么东西,不备注我都不知道是谁]
她忽略明长安高调闪烁的字体和气泡,愤怒地回:你没文化!
[憨憨同桌明长安:你才没文化!予后面那个字会念吗你!]
苏落澄的几个好闺密最近创造了一种游戏,每个人起一个好听的名字,在群里搞公主之类的角色扮演。她给自己取了予琛两个字。
她:念chen!
[憨憨同桌明长安:好蠢的名字……]
苏落澄差点气死,她哒哒哒地打字:傻//逼!玉字旁的字都是好的,你懂个屁!
明长安回:你才傻逼!那叫王字旁!
苏落澄:没文化真可怕
明长安停止了这一轮信息轰炸,他问:见到商野没?
[予琛长公主:在我旁边,干嘛?]
[憨憨同桌明长安:他没什么事儿吧?]
[予琛长公主:有事儿啊!都要用拐杖走路了你说有没有事!]
[憨憨同桌明长安:卧//槽]
[憨憨同桌明长安:那他跟我说没事儿?]
[憨憨同桌明长安:我外公也用拐杖,完了]
苏落澄不懂哪里完了,商野坐在她旁边,看她专心聊天,也不凑过去看,把拐杖捞过来准备回房。
“等一下!”苏落澄赶紧叫住他,“明长安找你呢,你快去跟他聊,让他别来烦我!”
李尘故走出来收拾餐桌,听到这话皱了下眉,“苏落澄,你再这样我下次就不带你过来了,能不能自觉点?别吵着表哥,还不把书拿出来背课文!”
李阑秋探头出来,“怎么啦这是?”
话还没说完,一段钢琴声悠然响起,李阑秋听出这是她的电话铃声,匆匆往围裙上抹了几把,擦干了手,把手机拿起来。
“大哥?”她疑惑地出声,点了接通。
“喂?哥,怎么啦?”
“哦没什么事儿,不严重不严重,在家休息呢一—我知道,我知道,行行行,不用不用,尘故来了。”
“真不用,你下班了也很累……好好好,那我挂了。”
迎上李尘故疑惑的眼神,李阑秋解释道,“来问商野怎么样。”
“应该的,”李尘故说,“姐夫还没回来?”
李阑秋黯然,“说是要开会。”
商野的爸爸在省博工作,博物馆到点关门,下班时间固定,很少晚回家。
“你们舞蹈团不是说在准备元旦文艺汇演吗,你在家陪他,工作怎么办?”李尘故看了一眼客厅的两个孩子,问。
“舞我已经编好了,”李阑秋说,“我这么大年纪,又不是一线,也别天天跑去讨人嫌,剩下的交给首席就行。”
李尘故点点头,走回厨房把活儿都收了个尾。
风水轮流转,商野前几天伤了脚,明长安紧跟着就伤了手。
运动员受伤太常见了,教练见怪不怪,拿了活血化瘀的膏药给他贴在手腕,明长安感觉被贴着的那块地方有种奇异的感觉,他摸了摸棕色的表面,抚摸的感觉透过薄薄的膏药传到皮肤。
膏药有点凉,像清涼的咸柠糖,喉咙里都是薄荷脑的气息,特别舒服。
到底是贴了块东西在手上,明长安怎么动都不舒服,他是个多动症晚期的猴儿,贴了膏药难免好奇,一会儿顺着膏药边缘一路摸过去,一会儿说想把膏药撕下来。
教练:“你好好贴着行不行?”
明长安不得不安分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好。教练无奈地叹气,又打起精神指挥他去练动作。
结束了今天的训练,明长安摸出手机,把书包甩到背上,点开微信,对着贴膏药的手腕来了张写真,发给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