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之热爱
明长安想了想，问怎么了。
[商野（少先队大队长）：电话说会清楚点，你爸妈在家吗？]
明长安回了个“在”。
“他们方便接电话吗？”
[龙王是我：？]
[商野（少先队大队长）：我今天在蒲荷看到你们了]
蒲荷是庆功宴酒店的名字。1
[龙王是我：啊你也是舞蹈团的？看不出来啊你不是练体操的吗]
[龙王是我：你发语音通话吧我现在有空]
叮铃叮铃的铃声响起，明长安点了接通。
“喂？”明长安试探地叫了一声。
“你爸妈在旁边吗？我想跟他们说话。”
“哦哦哦哦哦，你等一下，妈——”
荆女士在房间里应了一声：“干嘛？”
“我同学找！你过来一下！”
荆女士无奈，起身走到儿子房间，对一有事就喊妈的儿子有些无语，“怎么啦？”
明长安打开免提。
“阿姨你好，我是明长安的同学，我叫商野。今天我也参加了蒲荷酒店的庆功宴，听到一个叫“全团”的人在打电话，说要销毁‘当年的证据和资料’，我不知道他们在讨论什么，但在您走后，酒店经理和“全团”聊了几句，好像牵扯了什么事情，那通电话也是“全团”打的，提到了一个叫李无阴的人，还有……提到了当年的一个……什么事情吧，我觉得可能跟你们有关。”
他的声音沉稳，说得很有条理，很清晰，但他听到的那个词——“□□”，却最终没有讲出来。
他不敢启齿，觉得这个词很难在大人面前面不改色的讲出来，自觉模糊过去好像成了一种默契，哪怕他接受过性教育，清楚地知道这是什么。
荆女士听出来他想说什么，但她得装作不知道，这件事不能当着儿子的面说出来，不可以。
见妈妈这么沉默，明长安赶紧解释：“妈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我们学校大队长，他就是体操队的！跟今天那个阿姨认识！”
荆女士一巴掌糊到儿子嘴上，示意这个多话症闭嘴。
明长安唔唔几声，黑宝石似的眼睛提溜地转。
荆女士瞥了一眼手机屏幕，手指点了几下，开了录屏。
“不好意思啊同学，你能再说一遍吗？”
商野顿了一下，把刚刚的话大概复述了一遍。
即使再说一遍，他也没有勇气把那个词说出来，它卡在他的嘴缝里，任凭冲撞，也挤不出半个读音。
明长安仔仔细细地听完了商野的话，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商野这通语音通话并不是打来跟他聊天，找的是他爸妈，商量的是件大事。
“重启调查”四个字冷不丁撞进脑海，刚刚偷听来的对话像录音机一样在明长安脑子里走了一趟。
什么证据？销毁什么？
明长安脑子里塞满了问号，荆女士把捂住他嘴的手放下来。
“我听安安说你也是体操队的？体操队也受到庆功宴邀请了”
过了几秒，商野的声音才传过来。
“我妈妈也是舞蹈团的，带我去蹭个晚饭。”
“哦，是这样啊，”荆女士瞟了儿子一眼，“行，阿姨知道了，谢谢你啊，不耽误你学习，那阿姨先挂了哈。”
“好。”商野在那头乖巧地答。
荆女士挂断了电话。
“好好写作业，写完了再跟同学聊天。”说完，荆女士把手机扔进儿子怀里，直起身走回房间，关上了房门。
爸妈在房里议论什么，儿子肯定是听不到了，明长安趴在桌子上，发了会儿呆，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草稿本上写着字。
商、野。
商、野。
商。
明长安：？
疯魔了，没事写他的名字干啥。明长安晃了晃脑袋，眼神刚好落在作业登记本上。
乖乖，作文还没写，英语和数学也一笔没动！
明长安看了眼手表，七点三十五。
还行，说不定能赶完。
他摊开作文本，心想，管他的，我的梦想就是当世界冠军，除了这个没别的，这可是作业，明天要交。
别的我也写不出来。
明长安读书没破万卷，不耽误他此时下笔如有神，平时五百字作文他能憋俩小时，今天他在半小时内写了篇六百字的。
“神”自我感觉相当良好，把本子往旁边一扔。
下一项作业是什么，他翻了翻登记本。
数学练习册。三版。
明长安刚刚写了篇作文，才思泉涌，做起数学题顺风顺水，一边哼歌一边在答题区域内写了个飘逸的答。
过度兴奋的人完成作业堪称一气呵成，他把作业本叠在一起，虔诚地捧起来，艰难地走出去敲了敲爸妈的房门。
咚咚咚。
妈妈给他开了门，明长安适时递上作业，“妈，签字。”
妈妈接过来，看都没看，拿起签字笔痛快签了，轮到作文本时,她扫了眼题目。
荆女士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回神，签了字，递给他。
“快滚，爸妈还有事商量。”
荆女士关上了房门，被拒之门外的人站了几秒，觉得哪里不对。
妈妈看了作文题，看了他的开头“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体操运动员”就没点反应吗？
明长安有点高兴起来，爸妈刚刚说不定就在讨论让他练体操的事，所以看见他的通篇胡扯也签了字。
这可是变相的支持！明长安傻乐了一会，回到房里给商野发消息。
[龙王是我：大队长，你居然是体操队的啊，你什么时候开始练体操的啊？体操好玩吗？]
[商野（少先队大队长）：我也是前不久才进体操队的，我家里人有练体操的，我柔韧性还行，家里人就让我去试试。]
[龙王是我：啊，柔韧性好怎么不去学跳舞啊]
[商野（少先队大队长）：我不喜欢跳舞]
好冷漠的一句话。
聊天区冷场了，明长安刚想换个话题，聊天框又跳出来一句话。
[我先下了。]
手机时间显示九点，明长安该去洗澡了，他把作业收拾好，塞进书包，把写秃了的铅笔削好，放进米奇铅笔盒。
进浴室前，他给商野发了条信息。
[你觉得我怎么样，可以去练体操吗？]
几天后的作文课，年轻的语文老师评讲单元作文，把明长安拎出来表扬了一番。
“明长安同学这次写得很有感情，我在这里读一下啊。”
明长安脸上的笑僵了一下，好，公开处刑。
他捂着脸听完了全程，老师读完还不忘提点一句，“作文写的很好，但你这个字还是要再练一下，容易扣卷面分，听见没有？我说你们都应该去五年级看看人家商野的作业，那个字叫一个漂亮。”
“老师你怎么会看到商野的作业啊。”坐前排的同学有点好奇。
“老师之间会互相交流的啊—-行了，我们来看一下这篇文章，也写得不错，是隔壁班那个作文很好的女生写的…”
放学后，同桌撑着脸转向他，满脸好奇。
“你真想去练体操啊。”
“嗯？”明长安忙着收拾东西，听到这话抬了一下头。
同桌是个可爱的女生，叫苏落澄。
危槛对千里，落日照澄空。
明长安自以为很有绅士风度，遂矜持地点头。
“对啊，这是我的梦想。”
“我以为你会想当个舞蹈家什么的，像你妈妈那样。”同桌转回去也开始翻自己的抽屉，边翻边说，“你可以去找我表哥问问，他好像是体操队的。”
“我又不认识你表哥，”明长安把笔盒放进书包，把书包往背后一甩，“苏落澄我走啦，明天见。”
同桌愣了一下，追出去抓住他的书包带子。
“我表哥就是大队长啊，叫商野，你不是大队委的吗？你们不认识？”
听到商野两个字的某位大队委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然后终于反应过来。
这个世界好小。
他回了个笑，同桌也反应过来，她不说，谁知道她是商野的表妹呢？
她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松开明长安的书包带子，像个公主一样高贵地挥挥手。“你可以退下了。”
明长安戏精上身，从绅士变成了太监，拖着声音说了声“嗻——”，然后跑远了。
出了校门，他拿出手机，迫不及待地打开微信。
不知道商野回复了没有。他盯着月亮开屏边走边想。
[商野（少先队大队长）：你喜欢就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