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你不也悄无声息地？
沈清欢脚步略微颤了一下，坐到凳子上，硬着头发道：“还成。”
裴行远挑眉。
“你有什么事儿吗？”她问道。
“你和杜况……在合计什么？”
沈清欢心头一紧，急道：“你不是答应了我不管的吗？”
声音比往常尖利了些。
裴行远抬眸望去，端倪着她的神色，半晌没说话。
沈清欢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些，脑海里又闪过一些画面，倏地有些不自在，转开了眼。
裴行远也垂下眼眸，半晌才悠悠道：“你紧张什么？”
“我答应过的事，自然作数。我可不像有些人，阳奉阴违。”
听着这话，沈清欢自觉是有些理亏，讪讪笑了一声，又道：“总之，我不会叫你吃亏就是了。”
裴行远没应声，拎起茶壶，替她续了茶。
此时的安静实在叫人难熬。
沈清欢又生硬地开口：“刚刚清棠哭得很伤心。”
“怎么？觉得我无情？”裴行远道。
“……没有。”沈清欢被他的话噎住，瞥了他一眼，又轻声道，“我倒觉得，你是在为她着想。”
裴行远手一滞，“哦？”
“你若是真对她无情，就会放任她继续喜欢你，甚至耍点手段，让她嫁给你。毕竟对沈夫人来说，沈清棠就是她的命根子，你想报复她，沈清棠就是最好的筹码，可是你并没有这样做。”
沈清欢想，他到底还是念着年少的情谊，尽管对她父母怀着恨意，仍是不忍心利用沈清棠。
又因为无法回应她的感情，只好冷漠地拒绝她。
这一刻，她似乎对沈清棠口中的那个裴行远有了一点实感。
但随之而来的，又有那么点莫名的……失落和怅然。
原来如今的他也是会为人着想得，只不过对象不是她罢了。
裴行远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良久，他哂笑道：“照你这么说，我还是个心软的人？”
“……你本就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沈清欢违心地拍了他的马屁。
“哦？”裴行远似乎是来了兴致，“这我倒是不知道了。”
见裴行远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她只得继续道：“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不是放过我了吗？虽然你没怎么理我，但还是给了我银两和干粮，我一直都记得的。”
“就这个？”
沈清欢一滞，不然呢？还要说？
顶着他的目光，她清了清嗓子，又道：“还有就是上回在那个巷子里，你也救了我，我对你是很感激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对我，只有嫌弃呢！”裴行远平静开口，又显得意味深长似的，“总听你说，我没用，什么也不会，不会行商，不会读书……”
她心头猛地一颤，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那时候，不是还不太了解嘛……”沈清欢睨了他一眼，“你也听说过的吧？府里头有些传言，我多少有些受了影响。”
“这样，倒是错怪你了？”
“……都是误会。”
裴行远勾起唇角笑了，“不要以为拍了我的马屁，我就会对你心软。杜况的事我暂且不管，但是另外一件事，你不会忘了吧？”
“怎么会？”沈清欢急道。
“那这么些天，一直悄无声息地？”
沈清欢窒了一下，她只是不想那么快见到他而已。
“……你不也悄无声息地？我以为……你会派人找我……”
话音刚落，这屋里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下来。
两人似乎都默契地想到了什么，谁也不肯再出声。
裴行远握拳抵唇轻咳几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一口。
沈清欢则垂眸盯着茶杯，双手放在桌下，无意识地绞在一起。
她在心里默念：开口说话啊！
可是越想出声，越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知是过了多久，屋子里同时响起了两个声音：
“你……”
“我……”
两人匆匆对视了一眼，又都同时别开眼。
“你先说吧！”裴行远道。
沈清欢深吸了一口气，“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去见那个人……或者你找别人跟我一块去。”
“这几日都可以，”裴行远忽地顿了顿，“我去便可。”
沈清欢强装自若地嗯了声，又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无事了。”裴行远道。
“哦。”
半晌，沈清欢呼出一口气，站起身来：“没其他事了吧？没事的话，我便回了。”
话毕，便疾走几步到了门边。
“等等。”裴行远叫住她。
她停步，迟疑着回头看他。
裴行远目光落在别处，好一会儿才望向她，喉结滚动，“那日的事……”
沈清欢脑子嗡地一声炸开，只觉面庞开始发烫，猛地回过身去，背对着裴行远。
她强装镇定道：“都已经过去了，你还提什么？”
裴行远自诩不是什么什么嘴笨的人，跟人应酬往来，什么好赖话都说过，第一次觉得有事情让他如此难以启齿。
他深吐一口气，“我……不管怎么说，那件事仍是我……你若觉得委屈……”
“没什么委不委屈的，”沈清欢打断他的话，“本就是交易，你若是不提，我都忘了。”
身后的人没有出声。
“你要是觉得……那你往后就离我远些吧，杜况还有那个家仆的事，这几日大概也就能了了，我们就回到本来的样子吧！”
片刻后，裴行远轻声道：“好……”
沈清欢手触到门上，思索了一瞬，略侧过头道：“裴哥哥，往后别再提这事了，就当是一桩普通的交易好了。”
裴行远望着沈清欢红透的耳根，又缓缓道了声好。
竹柏候在外头，其实也略听到一些，但是只听得云里雾里的，他整日跟在公子身后，公子和二小姐，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见二小姐脚步匆匆地离开，他等了好会儿才敲门进去。
“公子，要回了还是……”
许久没有得到回应，竹柏抬头望了眼，自家公子坐得板直，面上没什么情绪，垂眸望着什么，似是在出神。
“公子……”竹柏又唤了一声。
裴行远终于动了动，掀起眼帘，斜乜他一眼，“吵死了。”
竹柏委屈地闭上嘴，心里一阵郁闷。
谁替他做个主啊？他到这会儿也只说了两句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