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她原以为他是那种清风霁月的人
“阿如……阿如……”
沈清欢从梦中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急急地喘着气。
阿荷半披着外衣从外头奔进来,“怎么了小姐?”
沈清欢抹了抹上的汗,“没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辰时了……”阿荷挂起帷帐,“小姐是做噩梦了吗?”
沈清欢揉着太阳穴,嗯了一声。
“等老爷和姨娘到了,就有人替小姐撑腰了。”阿荷低声道。
沈清欢怔住,“姨娘是今日回吗?”
阿荷点头应是。
他们回了,她也就要跟他们提婚事作罢的事情了,只是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说,要直接说那日赏菊见到的事情吗?
洗漱完,沈清欢便去了沈老夫人那请安,没想到裴行远今日也在。
“欢儿来了。”沈老夫人眼含笑意。
“祖母安好。”沈清欢行了礼,又朝裴行远道,“裴哥哥安好。”
“来。”沈老夫人朝沈清欢伸手,“今儿瞧着怎么精神不太好?”
“是昨儿有些闹肚子,一直睡不好。”沈清欢道。
闻言,沈老夫人望了望她的肚子,“现在可还好些?”
“多谢祖母关心,抹了药油,已经好些了。”
“那便好。”沈老夫人放下心来,又道,“用过早膳了吗?”
其实沈清欢来时已经吃了些垫了肚子,不过这会儿她还是摇了头,留下来陪沈老夫人吃一些。
她实在不想跟着裴行远一块走。
只是没想到,她人回了琅园,烟儿却代人传了话,请她去一趟翠竹轩。
沈清欢静静坐了会儿,回房看了一个时辰话本,用过午膳,人才慢悠悠地往翠竹轩去。
竹柏引了她往里头去,一路穿过前院到了一处凉亭。
凉亭内正摆了一壶茶和几碟点心,裴行远靠在栏杆处,手里拿着鱼食,随意地洒到池中。
那悠闲的样子,看着真叫人……讨厌。
竹柏朝亭子的人道了句二小姐到了自觉便退下了。
裴行远似乎是沉浸在这喂鱼的乐趣中,没回过身来,连话也不说一句。
沈清欢索性也不管了,提起裙摆,自顾自地就坐到了圆凳上,给自己倒了杯茶,挑了块点心吃起来。
一块点心下了腹,那人仍是没反应。
终是沈清欢先沉不住气,“不知裴哥哥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呢?”
等了半晌,裴行远随手将鱼食放在一旁,转过身体,脸偏向她。
“二妹妹如今架子大得很。”语调是漫不经心的。
“这是哪儿的话,烟儿也没说哥哥何时有空,我便想着用过午膳来正好。”沈清欢笑道。
裴行远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又道:“你父亲和姨娘今日便回了。”
“我知道。”
“这婚如何拒,不用我教你吧?”
沈清欢抿了抿唇,“……不用。”
凉亭内一时之间静了下来。
过了会儿,裴行远淡声道:“你预备怎么说?”
“这也得跟你报备吗?”
“我总得知道你说的,成功几率有几成。”
沈清欢只好道:“我打算跟他说,我有意中人了,不想嫁给杜家人。”
裴行远动作一顿,“你要是这么说,是压根说不动他半点。”
“不试试怎么知道?”她解释道,“若是成功了,还能叫他们暂时先别替我说亲,缓一阵子,不然真要说一桩毁一桩吗?那我的名声不要了。”
裴行远坐直了身体,“你信不信,你这么说,只会叫沈怀明严加看管,让你尽早嫁给杜况?”
“那不然还能怎么办?”沈清欢有些不耐烦,“你不是说,我要是说了不管用,你就会看着来吗?”
“那也得看怎么说,”裴行远起身,走到她对面坐下,拿起茶壶替她斟了杯茶,意有所指道,“你不是知道杜况有什么问题吗?”
沈清欢缓缓抬眸看他。
他面上一派坦然,黑漆漆的眼眸里似乎藏着不为人知的心事,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裴行远就这么静静地任她打量着。
亭下有风吹过,送来了一阵不知名的花香,沈清欢终于是回过神来,“那日在云台山上,杜况和他的……是你安排的?”
裴行远没有言语,像是默认了。
“这么做,不会有问题吗?”沈清欢迟疑道,“如果沈怀明气不过……”
她不是没想过将杜况那个事情直接说出来,她只是担心要是闹得人人皆知,他一时想不开,做了些什么极端的事,那她岂不是一辈子都要活在阴影下?
裴行远嗤笑一声,“你以为他傻么?”
沈清欢垂眸没有应声。
“最好是挑了老夫人在的时候讲,老夫人对自家孩子还是心疼的。”裴行远淡淡道。
“沈怀明会不会已经知道了这事?”她问道。
“不管他知不知道,让老夫人知道才是重点。”
“若是老夫人也说不动他呢?”
裴行远此时整了整衣袖,云淡风轻道:“那便要使些另外的手段了。”
“我知道了。”沈清欢平静回话。
等了半晌又问:“还有……其他的事吗?”
亭中又是静了一瞬。
她抬眼看他,他垂眸望着茶盏,掩住了所有情绪。
沈清欢在这阵沉默中起身告辞,忽听他唤了一声:“沈清欢。”
她顿住,侧过脸看他。
他微微抿着唇,长睫下的眼眸望了她一眼,又飘荡着落到其他地方,“这几日便跟他们提。”
沈清欢悬着的心又落下,应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她一步步地走出翠竹轩,不知为何总有几分莫名的怅然。
其实在这之前,她对他,心底是存了几分幻想的,她觉得他还是有五年前的影子在的。
那时对她面上虽然冷淡着,但还是愿意让她共乘马车,临走时还是送她吃食和银两,所以那晚在园子里,她才敢说出那些话来,她赌他有几分心软。
还没到沈家的那两年,她偶尔也会想起那个面冷心热的少年来,大概是有些朦胧的情愫在的吧?毕竟他也算是她见过的人里样貌最俊朗的了。
她原以为他是那种清风霁月的人。
但后来再见面,是忌惮和害怕多过了压在心底的那点念想,再后来便多了些讨厌。
五年前印象里那个少年的样子,是一点点没有了。
不管他要做什么,如今她只想找机会跟这人划清界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