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卖了你都不够它的零头
新搬的院子靠东边，宽敞很多，院子里还有一处假山，潺潺水声，莫名让沈清欢想起以前来。
那时她家的茅草房不远处，就有一条小河。
她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带着阿如在那里边叉鱼，或是在河边浣洗衣物。后来多了个小石头，再后来……便什么也没了。
沈清欢拭了拭眼角的泪，转头就看见院里的婢女捧着东西正往外走。
“等等。”沈清欢叫住她们，“这些东西要送到什么地方去？”
“回小姐，姨娘说乔迁大喜，想给各院送些礼。”
她思索片刻，“裴少爷的是哪份？我送过去吧！”
沈清欢没想到，她们新搬的琅园，离裴行远住的地方那么近！
阿荷上前去唤人，不消片刻，她们便被引入内。
进了院里，不由得有些吃惊。
片刻之前她还在为自己新搬的地方暗自高兴，这会儿见了他的，那股子高兴的劲儿瞬间烟消云散了。
这里比她那儿不止大了一倍，而且处处透露着雅致清新之气，饶是她这种俗气人，也知道这地方该是花了不少心思……和银钱打理。
裴行远三年未归，满院的花花草草竟然没有一处落败之象。
这沈家人，对他可真好。
沈清欢站在屋里，打量了一圈，百无聊赖地端详博古架上一盆枝叶翠绿的花儿来。
“想做什么？”裴行远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她收起作恶的手，转身望向来人，明媚展颜，“裴哥哥。”
裴行远扫了她一眼，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整了整花盆。
沈清欢看着他那专注的模样，心里暗道，至于么？
裴行远像看穿她想什么似的，“知道这花值多少钱么？”
“多少？”
裴行远这会儿才肯屈尊看她一眼，“卖了你，都不够它的零头。”
沈清欢暗暗咬牙，面上却笑吟吟，“原来这花儿这么名贵，可不敢乱碰裴哥哥屋里的东西了。”
裴行远嗤笑一声，倏地微微弓下身体，往前凑到她跟前。
沈清欢瞳孔瞬间放大，忙不迭停往后退去，“你做什么？”
裴行远望着她眼下那一抹被脂粉遮着的青痕，低声道，“近日睡得不好？”
沈清欢转过脸，避开他极快地翻了个白眼，还不是怪他那碗马蹄羹吗？害她整日整日地担心，生怕一个睁眼就听到沈怀明暴毙的消息。
“是因为我？”
沈清欢懒得理他这假惺惺的关心，转身走到正中的桌边，“这是我姨娘吩咐送过来的，一点心意，还请裴哥哥笑纳。”
“柳姨娘有心了。”裴行远视线落在桌上，片刻后抬眸道，“也该给柳姨娘回个礼才是。”
“不必。”沈清欢拒绝得很干脆。
“二妹妹，礼是送给柳姨娘，并不是送给你。”
“我不会带回去的。”
“也行，不麻烦二妹妹，改天我亲自送上门。”
她抬眼看了看他，面前的人神色自然磊落，她警惕地抿唇没吭声。
“二妹妹担心什么？”裴行远笑笑，“不过是件衣服罢了。”
她一声不响地望着他。
“那碗马蹄羹不是吃了？一点事情都没有不是吗？不还帮你们换了间院儿？”
沈清欢心里冷哼，他怎就笃定那院儿是靠他那小小的一碗马蹄羹换的？
她问：“里头没放什么其他的东西罢？”
“自然是没有，”裴行远微笑道，“我若是有那个心思，也会神不知鬼不觉地。二妹妹今晚可睡个好觉了吧？”
她暗暗吸了口气，笑道：“多谢裴哥哥关心。出来也久了，我该回去了。”
“急什么呢，二妹妹？”裴行远替她倒了茶，“茶都没喝一口呢！”
沈清欢望着他，目光谨慎，“还有什么事吗？”
“沈怀明什么反应？”裴行远问道，语气很淡又似乎带着些许其他的意味。
她心下诧异，还是道，“没太大的反应，说甜了些，但是……”
“但是什么？”
“一整碗都吃完了。”
话音刚落，沈清欢便看见裴行远眸色暗了暗，随即又恢复如常。
沈清欢不由得心里发怵，站起身道，“裴哥哥，我真得走了。”
“二妹妹。”
裴行远唤住她，又喊来竹柏吩咐几句。不消片刻，竹柏便捧了个小匣子来。
“二妹妹顺带帮我带给柳姨娘如何？省得我走一趟！”
她扫了一眼那东西，又缓缓转过头看向裴行远，“若我不愿呢？”
裴行远勾唇笑道，“二妹妹若不愿，那也没办法了，我向来不喜欢逼迫人。”
对视片刻，沈清欢笑开了，“我自然是愿意的，只是不知道裴哥哥拿这衣服，要做什么用呢？”
“衣服嘛，当然是拿来穿的。”裴行远闲闲道，“我似乎记得，柳姨娘初来时气质颇为清丽，如今倒是娇艳不少。”
听着这话，她觉得意有所指似的。
沈清欢抿了抿唇，忽然问道：“这段时间似乎没怎么见着齐公子。”
“他么？是不肯一个地方多待的。”裴行远微挑了挑眉，“怎么？找他有事？”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觉得他声音有点耳熟似的。”沈清欢状似无意道。
裴行远轻笑了一下，“妹妹何必如此小心翼翼试探？我告诉你也无妨，确实是他。可你……知道了又能如何？”
“想拿他来威胁我么？”裴行远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平静的残忍，“我敢叫他光明正大地出现，你以为我会怕吗？”
沈清欢闷闷地说不出话来，话在脑子里转了又转，干巴巴道：“我并没有这种想法。”
“沈清欢，”裴行远的声音响在她耳畔，“你以为这些事，我只能等着你做吗？”
“是你提出要与我做的交易，我饶了你一命，你该拿出你的诚意来才是。”
沈清欢好似被人猛地击了一个闷棍，胸口的气都岔了一下。
她运气怎就如此地差？十几年来她活得循规蹈矩，偏偏，干的两件亏心事都让他给碰上了！还偏偏叫她撞见他的秘事！
更难受的是，这人还如此地不留情面！
沈清欢撑出敷衍的笑，“这个自然，裴哥哥不必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