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总有一天要叫他好看
回到琅园，沈清欢足足灌了三杯茶，才勉强将心头那股郁气压了下去。
“小姐，慢点喝，小心呛着。”阿荷语气里透着担忧。
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还是觉着不得劲儿，扫视了一圈，视线定格在一只花瓶上。
阿荷眼尖，赶忙抱住花瓶，“小姐，万万不可，这是老夫人赏的。”
她又转向博古架上的玉石盆景，阿荷整个人又将它挡了个严实。
呵！
其实，就是阿荷不拦，她也舍不得砸，怎么说都是值钱的东西，就是卖了也不能砸！
这么想着，脑子又出现裴行远那一院子花草和一屋子的珍品来。
沈清欢冷哼一声，总有一天她要砸了那些花草，占了那些珍品，叫他跪在地上向她求饶！
可惜现在，转了一圈，她只能扑到自个儿的床上，把气撒在枕头上。
“小姐，当心些，头发都乱了！”阿荷小心翼翼道。
沈清欢横了一眼，“现在连你也想压着我是不是？”
阿荷赶忙摇头，“是姨娘说的，让我注意着小姐的形象，不要叫别人看笑话了。”
沈清欢泄气地将脸埋进枕头里，她现在算哪门子小姐，被这个威胁，又被那个压制，谁有她窝囊？
说好的享清福呢？
闷闷的声音从枕头底下传来，“我姨娘呢？”
沈清欢这头受了气，柳姨娘在沈夫人那头其实也不好过。
今早沈夫人差人来请她过去静思园，因着沈怀明的撑腰，她一时得意，把沈清欢的叮嘱都忘在了后头，满面春风地就出了门。
甫一落座，沈夫人那双锐利的眼眸，从头到脚便把她扫了个遍。
“妹妹今日，可真是光彩动人哪！”
柳姨娘抚了抚发髻，笑道，“夫人难得请我来，自然得盛装打扮一番。”
沈夫人但笑不语，朝身旁的婢女望了一眼，那婢女便放了一沓纸到桌上。
“夫人这是……”
“是这样，欢儿不是到了待嫁的年纪了嘛，老爷叫我多留意着，近来倒是有几家暗中递了意思，我挑来挑去，也拿不准主意，这才叫了你来，一起看看。”
“原来如此。”
“我记性不好，便把各家的条件都写了下来，妹妹可瞧瞧！”沈夫人将纸张推到了柳姨娘面前。
柳姨娘脸上的笑容凝固，缓了缓才道，“夫人说笑了，我不识字，劳烦夫人直接同我讲讲罢。”
沈夫人面露讶色，道：“呀，瞧我！居然忘了妹妹一个字都不识得，这记性实在越来越差了，妹妹可别怪罪我。”
“……无妨。”柳姨娘咬牙道。
“那便好，”沈夫人笑道，尔后便开始一一说起几家公子的境况来。
每说完一个，柳姨娘的心便沉下几分，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夫人，这几位公子，听起来与欢儿似乎不甚相配……”
“哦？何以见得？”沈夫人端起茶杯，用杯盖撇了撇茶沫。
柳姨娘窝了一肚子火，忍气道，“夫人，且不论家世背景，单就前两个，年龄已近三十，欢儿如何能嫁？”
“城东那王家公子，外头传言此人惯爱流连烟花之地，怎可托付终生？还有那什么李照，有妻有子，实在是……”
“瞧你这话说的，年龄大怎么了？年龄大可会疼人，妹妹不也比老爷小了好些年岁吗？而且当时老爷也是有妻有子，妹妹不照样跟了老爷？”沈夫人微笑道，“哦还有那王家公子，你说他流连烟花之地，若我没记错，妹妹似乎也是从这地方出来，怎么嫌弃起来了？”
柳姨娘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夫人，欢儿与我怎么能一样？她可是沈家小姐，若是传出去，沈家与这样的人家结亲，可不好听！”
沈夫人面上恍然大悟的样子，“说得也是，倒是我想得浅了，我竟比不上妹妹想得周到，那便再议吧，有合适的再叫妹妹来瞧瞧！”
柳姨娘嘴角扯起笑，“那敢情好。”
“行了，事情也说完了，待会儿我还有其他事，就不留妹妹了。”沈夫人微笑道。
“好……”柳姨娘依旧端着笑，起身告辞。
等人不见影儿，沈夫人平静地抿了一口茶，忽地又将茶盏猛地掼到地上，啐了一口。
“不要脸的狐媚子，还想爬到我头上来吗？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货色！”
“夫人何必跟这人动气？”紫鸢上前替沈夫人抚了抚胸口，“才得了点恩惠，就立马蹦跶起来，说不定过一阵儿又被冷落了。老爷待她不总这样吗？冷一阵热一阵的。”
“一点点恩惠就敢蹬鼻子上脸，往后还得了？”沈夫人平复下来，淡淡道。
“夫人，紫鸢一直不明白，老爷怎么会带她进了门？真要纳妾，比她年轻貌美有才情的，海了去了，怎会挑了她？”
沈夫人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主人家的事，轮得到你置喙吗？”
紫鸢忙跪下磕头，“奴婢错了，奴婢错了，奴婢只是替夫人不值！”
“罢了，将东西都收了吧！”沈夫人起身走进内室，坐到了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端详着自己的脸。
为什么带那狐媚子进门？
沈夫人冷笑一声，还不是以为收了宝，后来才发现连赝品都算不上，只不过是照猫画虎的残次品罢了！
她似乎想到什么似的，镜子里的人笑容渐渐消失，脸色甚至变得狰狞，手一挥，桌上的胭脂首饰散落一地。
紫鸢匆匆跑进来，见地上又是一地狼藉，终是忍着没开口说话，生怕又说错了。
她在沈夫人身边服侍多年，见到这样的场景还是会害怕。
三年前，沈夫人即使不好亲近，脾气还不会这样，和老爷的关系也还算和睦。
自从柳姨娘母女来了之后，她就愈发阴晴不定，有时也朝沈老爷发火，可沈老爷真摔门而去，几日不归，她又放下身段巴巴地去服软求和。
紫鸢默不作声地收拾着落了一地的东西，心里叹气，夫人的心思真是越来越难捉摸了。
张妈妈若是在还能劝着些，只是近来回了老家探亲，眼下她只盼望着张妈妈能早些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