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春天依旧来临[创惠主场]
披着夜色回到了极星寮，沈一清原本打算去洗个澡，却发现厨房的灯还亮着。她默不作声地走近了些，听到了富有节奏的切菜声。
“这么晚还在练习？”
“哎呀？欢迎回来！”早津田充中气十足地朝她打招呼，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经过这次食戟之后……我好像有些明白，自己想做什么样的料理了。”
“是吗？这么说还应该感谢一下那个叫藤田的家伙，虽然他确实是个十成十的混蛋……我最看不起欺凌弱小的人了。”
早津田充摇了摇头，递过来一杯热乎乎的大麦茶。
“该感谢的人是你啊，一清同学。如果不是你一直鼓励我，不嫌弃我愚钝教导我，我肯定是赢不了的……所以现在如果不好好努力的话，总觉得要没脸见你了。”
“只要你愿意学，我了解的都可以慢慢教给你……不过，我也有想向充学习的事情，关于日本料理方面，我不懂的还有很多。法国料理则是更一知半解了……许多切法我都要去翻书确认才能做得好。”
“但，你可是能看着演示或者详细的食谱就能成功地做出来啊……向我这种人学习什么的，还不如去请教前辈呢，一色前辈他就是超级厉害的和风厨师。”
沈一清回忆了一下，那天在早津田充的欢迎会上，一色慧做的那道关西风蒲烧一口鳗鱼饭，确实让人记忆深刻。
“虽然是这样，但莫名其妙地跑过去拜托别人教自己……”
“哎呀，你们俩好晚都没睡呢，晚上好，一清同学，充同学。”
这个如春风般温柔和煦的声音是，田所惠。
“我是刚从「中华研」回来，充的话是在这里练习刀工。两位前辈也没睡吗？”
田所惠后面跟着的，是幸平创真，他看起来也很是精神，完全没有睡意。
“嗯……关于上次讨论的砂锅料理，我和幸平同学想到了一道关键的食材，所以打算过来试试看！”
大半夜你们俩还在讨论啊……该说真不愧是日本首屈一指的料理学校吗？都已经是十杰了还这么努力，还给不给其他人进步的空间了。
“诶？从「中华研」回来的？久我前辈让你加入了吗？好像问了多余的问题……你应该挺强的吧，在中华料理这方面。”
“嗯，好歹总算是得到久我前辈的承认了，叫我明天下课开始就去「中华研」参加社团活动呢。”
“好啊！那等久我前辈把他那道拿手的麻婆豆腐教给你之后，能不能和我进行一场料理对决？我早就想拿我的「定时麻婆咖喱面」比较一下了……嘿嘿，但是别告诉久我前辈啊，不然他要生气了。”
沈一清有点意外，朝着幸平创真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诶？为什么不直接去拜托久我前辈进行食戟？”
“啊……这个嘛，曾经用这道菜在月飨祭上面让他吃了点苦头，所以每次提起月飨祭那道麻婆豆腐料理，他都会立刻生气说不想比……”幸平创真双手合十，朝着沈一清微微低头。“所以，拜托你了，沈同学！”
“只要做久我前辈做的麻婆豆腐就行了吗？如果有材料的话，现在就能做。”沈一清刚好也想试着重现一下久我照纪制作的麻婆豆腐，便一口答应了下来。“但是，还请幸平创真前辈手下留情，不要把这个当作正式的对决比较好，我也只是在旁边看了一遍他的做法，想尝试能不能复刻出那种味道罢了。”
幸平创真一口答应下来，还拜托了田所惠跟早津田充来试吃，由于这并不是正式的对决，所以也不在乎评审员是否是单数。她一边回忆着下午在「中华研」看久我照纪制作麻婆豆腐的过程，一边有条不紊地准备材料。
因为麻婆豆腐她也会做，所以她只是额外注意了一些久我照纪制作时的细节。他的花椒粉是自己现烘培现磨碎的，这样能够让花椒的麻味出来，如果提前烘培好再用，就不会有那么麻的口感了；他每次在分次炒豆瓣酱、葱姜蒜这些底料的时候，都会在加入后调整火候，这一步看起来并不起眼，但却是他能够完美把控火候的体现，大多数人制作的时候，都留意不到葱姜蒜的加入会吸收锅的热量，导致温度下降，影响香辛料的香气；还有就是花椒粉在一开始烧豆腐的时候便加入搅匀，最后再均匀地撒上一层，这样便能保证麻婆豆腐从上至下都是带有麻味的，最大限度的保持口感。
而且，他使用了青蒜，不少人都会忽略这一道食材，而用大蒜来代替，青蒜和大蒜虽然同属于蒜科植物，但它们是不同的品种。青蒜是种出来后不会变成大蒜的，使用也不能相互代替。
凭借多年的制作经验，她按部就班地复刻出了久我照纪的麻婆豆腐。
“这就是按照久我前辈制作的方法来制作的麻婆豆腐，但我也没有自信能够保证完全一致就是了……”沈一清拿出小盘子，把大盘里的麻婆豆腐分成了四份，除了其他三人，她连自己的也准备了。“那么，请用吧。”
与此同时，幸平创真也端上了三碗定时麻婆咖喱面。
“「定时麻婆咖喱面」三人份，完成！”
“啊啊啊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我竟然能够同时吃到幸平前辈和一清同学的料理……我不客气了！”早津田先伸出勺子，去舀了一勺沈一清制作的麻婆豆腐，嘴里险些喷出火来。“好麻好辣！但是好鲜！手不受控制了……还想再吃第二口……”
田所惠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视死如归般拿起了勺子。
“啊……真的很辣，但是花椒的麻味让人上瘾，豆腐又嫩又烫，还有牛绞肉煸炒后的香酥口感……很好吃，一清同学。”
吸取了前车之鉴，沈一清默默地从冰箱里拿出四瓶矿泉水摆在了餐桌上。
“哇……你只是在旁边看了他做了一次，就已经能够做得这么相似了？”
幸平创真也吃了一口，睁大了眼睛，由衷地感慨着。听到他这样说，沈一清也拿起勺子，自己默默尝了一口。
“……不行啊。”她兴致缺缺地放下了勺子，有些失望地摇头。“看来久我前辈使用的辣椒粉、豆豉与豆瓣酱都是自己亲手制作的，而且我觉得……不止是香辛料，久我照纪前辈灌注在川菜上的热情，我也力所不及。”
她苦笑着摇头，这真是邯郸学步，东施效颦之作。
“怎么会……这已经很好吃了啊！”早津田充的嘴唇都吃得通红，挥舞着勺子表示了自己的支持。“虽然我没有吃过久我前辈做的，可是一清同学也不要气馁啊！”
“嗯……那家伙确实就是这样，在他支配性的「辣」面前，不少食客都只能为之倾倒。除了热情，应该还有一股不容置疑的骄傲在里面，大概这就是他的料理别人无法模仿的理由吧。”
“连幸平前辈也这样说……”
气氛好像有点沉重下来，沈一清先笑了笑，端起了那道「定时麻婆咖喱面」。
“我可得在这道菜凉之前好好尝尝，这上面卧着的肉丸……好像狮子头啊。”
“没错！这道菜的灵感来源就是‘狮子头’，而且我在狮子头里面埋了一个机关，沈同学你就先尝一口面，再把那肉丸戳破吧！”
幸平创真抱着胳膊，显然是对这道菜十分自信。早津田充听了这话，也顾不上伤感，赶紧端起了自己的那一碗。
与久我照纪所制作的正宗麻婆豆腐不同，幸平创真的这道「定时麻婆咖喱面」，所制作的麻婆豆腐浇头，是十分温柔安定的辣味，酱料裹着嚼劲十足的面条顺滑地进入口中，叫人一筷接一筷不舍得停下来。
那么，接下来让她看看这“狮子头”里还暗藏了什么玄机。沈一清用筷子轻轻一挑，里头包裹着如同圆月一般美丽的金色圆球，伴随着咖喱的香气缓缓露出了它的真容。
“啊……是月亮！幸平前辈，月亮出现了啊！”
早津田充激动得大喊，险些把汤洒出来，幸平创真朝他的脑袋上拍了一下。
“现在的话，时机正好啊！快吃吃看吧。”
里头的那颗“月亮”逐渐融化，与麻婆豆腐水乳交融。挑起一股裹满了麻婆咖喱汤汁的面条，感受那辛辣刺激又柔和醇厚的香味，美味如同轻纱包裹住身体，沁入五脏六腑。
“好厉害……居然能够想到用麻婆豆腐来搭配咖喱，实在是太有创意了，真不愧是十杰第一席，这等想象力让人望尘莫及。”沈一清惊喜地捧着这碗麻婆咖喱面，大为赞赏。她不是那种迂腐的只知道遵守传统的匠人，对于各式各样的创意料理她的接受度也十分良好。“这是牛骨头熬制的高汤，再配上大蒜、生姜和各种香辛料做成的咖喱汤汁啊……你是用吉利丁把汤汁凝固的吧？十分有趣的创想……”
“嗯……但是我觉得，跟久我前辈正宗的麻婆豆腐相比起来，还是略输一筹啊——那次也只是在面对客人的口味上赢了而已，真想什么时候再制作一道拥有着压倒性「麻」和「辣」的菜品，好好和他较量……诶，惠你退那么远干什么？”
田所惠满脸写着害怕，几乎退到了墙边。
“我是不会再帮创真君试吃那么辣的料理的，如果要比，你去拜托别人试吃！”
她刚刚是不是说了，“再”？还没来得及细想，田所惠就像只受惊了的小兔子，一溜烟跑掉了。
“哎呀，上次挑战久我前辈都是去年秋天的事情了，没想到惠还记得那时候帮我试吃的事情啊哈哈，我先去追她了——！善后就麻烦你们了，沈同学，充！”
“感情真好啊，那两个人。”
沈一清笑了笑，与早津田充一道把剩余的餐具擦洗干净，收纳整齐。
“那么，明天见。”
“晚安，一清同学。”
……
今天早上明明没有课，但幸平创真一大早就被田所惠拉到了十杰办公室。
“惠——好无聊呐，陪我去菜市场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食材怎么样？啊，上次烧鸟研究会那边想跟我食戟，择日不如撞日……”
“创真君，十杰的工作你已经拖欠很多了，我已经尽力帮你处理了，但这些还是要你授权签字才行。”
看到田所惠手中那一叠厚厚的文件，幸平创真的脸都快皱成苦瓜了。
“早知道就不来当什么十杰第一席了嘛……唉我好像也能理解一点点司前辈的心情了嘛——”
就在他唉声叹气的时候，十杰办公室的门被人打开了。
“你在胡说什么？你做的工作连司前辈的十分之一都没有，居然还有脸在这里抱怨！”
来人正是远月茶寮料理学园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主帅——薙切绘里奈。
她带着新户绯沙子一起过来，田所惠露出了柔和的笑容，三个女孩子其乐融融地互相打招呼。
刚和田所惠笑着说完话，再转向幸平创真的时候，薙切绘里奈的表情立刻沉了下来。
“你这个不靠谱的男人，不准把事情都丢给小惠做，知道吗！”
新户绯沙子也连声附和，把手里抱着的一沓手册放在了他的桌上。
“是是——我会好好完成工作……诶，已经到了这个的时候了吗？”
“是啊，里面的邀请名单每年都是十杰进行确认与沟通的，时间紧迫，我建议十杰赶紧召开会议，邀请名单确定下来后，还要去挨个确定好能够出席的人员，再安排每天的课程……”
淡蓝色的小册子封皮上，赫然写着——「住宿研修」。
“啊啊啊，居然有这么多准备工作……创、创真君，得赶紧——”
田所惠拿起最上面的一份「住宿研修」十杰工作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嘛，总会有办法的……”
薙切绘里奈猛地一拍桌子，对幸平创真这样懒散的态度相当不满。
“什么总会有办法！你也是参加过的，知道那时候会有多少大人物到场吧？若是敢做出有损远月之名的事情，我可轻饶不了你！给我好好按照这上面的工作进程去做，远月的优秀毕业生遍布世界各地，他们好多人都是忙得不可开交的大人物，所以务必要在开始的前一周把人员都确定下来！”
薙切绘里奈离开后，田所惠求助似的看向幸平创真。
“那……先召开十杰会议吧，创真君，我认为邀请毕业生的事要放在最前面，课程的话我们去和各个料理部门的讲师确认就好了呢。”
“你冷静得很快嘛，惠……有你在我就放心多了。”
“我、哪有你说得那样啦……”田所惠的脸先是一红，很快就收起了害羞的表情，忍不住撅起了嘴。“创真君，你不要妄想逃脱你的工作——”
说完，她拿起自己的手机，在十杰的工作群里发了一条紧急开会通知。
……
“你最好是真的有事，幸平创真。”睿山枝津也不耐烦地掏出手机，不时回复着各种消息。“我和你这种整天懒懒散散的人不一样，今天我要处理的案子多如牛毛。”
“咳咳……那么，「住宿研修」十杰工作研讨会现在正式开始！”幸平创真清清嗓子，中气十足地开始开会。“今年也到了这个时候了，崭露头角之人，落于人后之人……这应该是每一个远月一年生最初的分歧点，虽然今年的远月学园已经有许多地方不同，所有人都能够自由自在地制作自己喜欢的料理，但筛选精英的传统我并不反对，今天叫各位过来，主要是确认远月毕业生的邀请名单……”
幸平创真也隐约有了大将之风，十杰的会议主持起来也完全没有问题，随着他说完，田所惠使用投影机展示了一个初版的邀请名单。
“这是我和创真君做的一个预选名单，会按照上面的名单慢慢邀请……至于各位的工作，则是与各部门的主任讲师确认好课程安排，顺便对这份名单查漏补缺。”
他们两个人相伴多时，早已是默契十足，这场会议主持得完美无缺。直到分配好了每个人的任务，都没有异议后，便解散了。
“真是的……累死人了，我最不擅长说这些像模像样的场面话了……”
幸平创真伸了个懒腰，田所惠笑着过来帮他捏了几下肩膀。
“辛苦了，创真君。”
让她有些意外的是，幸平创真却拂开了她的手，站起身之后，按着她的肩膀要她坐下。
“诶……怎么了？”
肩膀上传来了一股温暖，伴随着均匀的力道，轻轻帮她按摩着。
“明明是惠要更加辛苦才对，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指教才行。”
她脸皮薄，此刻早就红得像苹果似的，幸平创真轻笑一声，双手交叠从背后抱住了她，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
“嗯……果然在开始工作之前，要这样好好充个电才能有动力啊。”
他的心跳就律动在她的脉搏之间，两颗心在无形之中靠近了些、再靠近了些。直到密不可分，两心无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