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中华料理研究会
久我照纪没搭理跟在他身后的中华研社员，阴沉着脸快步走出食戟的场地，还没刚走出去几步，口袋里的手机便嗡嗡震动了几下，他掏出手机解锁，就看见屏幕上亮起一色慧发来的短讯。
他居然问自己是不是喜欢沈一清，他疯了吧？
——“我怎么可能会喜欢那种女人，别开玩笑了！”
不行，这样显得太刻意。久我照纪一点点删掉这句话，思考了一会儿，重新编辑了一条。
——“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东西，我只是不爽被你骗来给这种一年级杂鱼当评审员而已，请你下次不要再拜托我任何事。”
这样还差不多，久我照纪按下发送，把手机一股脑塞进兜里。
那个叫早津田充的小子也太得意忘形了吧？还有沈一清，为什么随便让别人抱着她……他脑子里的想象越来越具象化了，甚至已经看到沈一清绯红着脸颊，眼波流转如一汪春水，含情脉脉地向早津田充告白的模样。
久我照纪焦躁不已，把手指插进头发里胡乱地扯了两把，低声爆了句粗口。
“真是的，我在想什么啊！”
……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回去，早津田充在回去的路上一直沉思着，连到了极星寮，都没有说一句话。
“嘛，充酱明明赢了食戟怎么现在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啊？”
“不是的，吉野前辈，我是……好像想到了入住手艺试炼要做什么题目了，我要去找一下文绪阿姨！”
刚才去围观了食戟的极星寮成员们，都围坐在餐厅的长桌，幸平创真爽朗地笑着，连连感慨。
“看来今天，极星寮又要加入一名成员了。”
“好耶！去丸井的房间！”
青木大吾和佐藤昭二几乎是异口同声，快乐地击掌，丸井猛地一拍桌子，大声抗议。
“为什么每次都去我的房间啊！”
与此同时，早津田充敲响了宿管大御堂文绪的房门，得到请进的许可后，他轻轻拧开把手。
“文绪阿姨，我想再次挑战入住手艺试炼。”
文绪阿姨扬起嘴角，朝早津田充眨了眨眼睛。
“我的审判还是一如既往地严格哦，假如你没有通过的话，刚赢了食戟的那点儿信心应该不会就这样被轻易击溃吧？”
“是！请您看看我最近的练习成果吧！”
大御堂文绪带着早津田充来到厨房，把时间交给了面前这个年轻人。
早津田充从冰箱的冷冻层拿出一早在鱼市上与基围虾一同采购的新鲜青花鱼，清水洗净后室温解冻。他又拿出日本酒与味淋，均匀地淋在鱼肉上，腌制片刻后使用厨房纸擦干，切成大块备用。
“哎呀哎呀，不知道充酱会做什么料理呢？”
“他切了青花鱼块，难不成是盐烤青花鱼？”
厨房的门口露出几个脑袋，小声讨论着，早津田充专心沉浸在自己的料理中，完全没有发觉。
用研磨瓶撒上白胡椒和少许的盐腌制鱼肉放在一旁，他开始专心处理蔬菜。鲜艳的红黄彩椒切成小丁，姜切末，而蒜则切成米粒大小的细末。
“啊……原来是这个菜。”
在早津田充往锅里倒油，炸蒜末的时候，沈一清反应过来，下意识感慨了一句。
“这是什么料理啊，一清同学也会做吗？”
“嗯，我曾经用大虾给充同学演示过一次，看来他明白了这道菜的特点，打算用青花鱼来做。”炸得金黄香酥的蒜末被沥油捞出，连她也不禁感慨了一句。“好美啊……”
早津田充预热平底锅，没有放油，而是直接把腌制好的青花鱼块铺在锅底中火煎至表皮酥脆后再盛出。刚才他炸过蒜末的炒锅留了底油，此时再度开火倒入彩椒丁和姜末煸香，加入金蒜与方才煎好的青花鱼块，翻炒片刻后，撒上白砂糖与生抽酱油拌匀，就出锅装盘了。
“哇……香气扑鼻——”
早津田充端着手中的料理，放在文绪阿姨面前的餐桌上。
“这是「避风塘炒青花鱼」，诶诶诶大家怎么都在看啊……”
他全心沉浸在自己的料理中，完全没注意到极星寮的诸位都躲在厨房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
“我们是来看看新成员的风采的，是吧？”
大御堂文绪拿起筷子，虽然一言不发，但嘴角已经露出了笑容。
“让我尝尝……这青花鱼的表皮金黄酥脆，鲜甜可口。你果然是进步了不少啊，充。”
“真的？！那么我是不是通过了？文绪阿姨！”
早津田充高兴得几乎一蹦三尺高，两手紧握住文绪阿姨的手不断上下摇晃。
“行了行了，刚夸你两句就这么不稳重，这是你的钥匙。”
大御堂文绪似乎早有准备，从兜里摸出了一把钥匙递给了早津田充。
“啊啊……我的钥匙，我的钥匙啊呜呜呜……我终于成为了极星寮的一员了，可以和我最崇拜的幸平前辈住在一起了呜呜……”
房间里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沈一清也站在其他前辈们的中间，面带微笑为他鼓掌庆贺。
晚上又举行了惯例的欢迎会，但令人意外的是，今天没有在丸井的房间举行，而是在极星寮的大客厅，因为有许多二年级的前辈也一同来了。
“啊！可爱的后辈举行食戟的事情，为什么没有叫我呢！讨厌讨厌讨厌——”
她的头发和皮肤都是白色的……好漂亮的人。沈一清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听其他前辈叫她爱丽丝，恐怕她就是早津田充说过的薙切爱丽丝前辈。
“别人宿舍的后辈食戟为什么要通知你啊，爱丽丝。”
“叶山，跟小姐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一位黑色头发死鱼眼的青年语气淡然，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
“哥哥你看，果然崇拜幸平的家伙都会做出一些了不得的事情呢，嘿嘿……”
“伊萨米居然会这样觉得……嘛，不过作为后辈，有冲劲是好事啊。”
这两个长相迥异的人是兄弟？她刚才似乎听到幸平叫那个金色头发的人塔克米，那么这位黑色头发胖乎乎的青年是伊萨米……听起来是意大利人的名字呢。
全都是不认识的人，沈一清抬头看了一眼早津田充，发现他已经处在某种……痴迷状态。
嗯，现在如果跟他搭话的话，恐怕他能滔滔不绝说一晚上关于这些十杰成员的事，这场庆功会&欢迎会的主角也不是她，还是不要去打扰他比较好。
“哎呀，睿山不来也就算了，可是久我居然不回复我的消息呢……明明也邀请他了的说。”
“一色你用这种措辞谁也不会想来的吧？我如果不回复你，你就一直发短讯说什么好寂寞，恶心死了。”
“哎，宁宁怎么能这样说我啊——”
纪之国宁宁嫌弃地扭过头，正好对上了沈一清探寻的目光。
“是之前没见过的孩子……”
“啊，初次见面，我是沈一清，是刚入学没多久的插班生。”
脸上冷若冰霜的纪之国宁宁突然带了些许笑意，露出一副了然的神色。
“原来就是你啊，那个做淮扬菜的孩子，怪不得久我不愿意来。我是纪之国宁宁，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总觉得纪之国前辈和一色前辈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但她刚才似乎说了，因为她久我才不愿意来。
被有些在意的人讨厌了，沈一清有些气馁，忍不住脱口而出。
“为什么？久我前辈讨厌我吗？”
“这种问题我们可不能替当事人回答你，不过——久我的「中华研」一直在招募新成员，你既然也是中华料理的厨师，不如去中华料理研究会看看？”
……
自从听了一色慧的建议之后，第二天连上课的时候她都在考虑到底要不要去「中华研」看看。
“喂，一清同学——”早津田充拉长了声音，把手伸到她面前晃了晃。“已经下课了啦，你到底要发呆到什么时候嘛。”
一不小心想得太入神了，连下课了都没发觉，还好这堂课只是栽培理论的课程，沈一清努力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保持清醒。
“不行，我一定要当面去找他问个清楚，充，你先自己回去吧。”
她是十足的行动派，一旦决定了就不想等待，急匆匆地拿起自己的提包，丢下早津田充就离开了。
“哎呀，一清同学充满干劲的身姿也超级帅气啊！”
急匆匆下了第二教学楼的楼梯，走到挂着地图的布告栏仔细查看了一番，为了避免自己找错路，还掏出手机拍了个照片。
今天她一定要去当面把话说清楚。暗自下了决心，她长腿一迈，快步朝着「中华研」的方向走去。
与此同时，中华料理研究会。
“喂，d组第六个，你的速度慢了，给我再注意一点！”
“是！主将！”
今天的久我照纪依旧指导着所有人进行各式各样的练习，刀工颠勺火候样样齐全，所有人都知道，最近主将的心情非常不好！
但没有人知道久我照纪到底为什么这样暴躁，更没有人敢问他。久我照纪丢下自己的铁锅，走到练习室的尽头，把自己整个人陷进柔软的皮质座椅里。
靠近门口的a组跑进来一个社员，气喘吁吁地汇报着。
“主、主将……外面有个小姑娘，说想要见您……”
“哈？本大爷不见，这里是中华研，不是什么偶像追星的地方。哪怕我确实年轻有为又担任十杰第三席，但我还是不见！”
“呃，可是她还说了，是想加入中华研……”
“那你不会早说！”
久我照纪让面前的社员把人请进来，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看到那黑色长发的瞬间，他微微有一些失神。
“久我前辈，您好。”
沈一清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保持平静，对上他那双珊瑚色的眼睛。
“你想加入中华研？我先说好，中华研不需要你的那种软绵绵的料理！”
她已经提前向早津田充打听过不少关于久我照纪的事了，二年级时曾任远月十杰第八席，三年级后则升上了十杰第三席。擅长菜系是中华料理中的四川菜系，不对中华料理进行广泛研究，而是强行将中华料理研究会的中心带往四川地区的麻与辣。
意料之中的回答，她并不意外，而是微微笑了起来。
“我明明是从前辈负责的插班生考试中通过的，如果前辈否定了我的料理，那么为什么又让我通过入学考试呢？”
久我照纪腾得一声从皮质座椅上坐起来，脸色阴沉。
“那只是按照远月的标准你通过了而已，不代表我的中华研就会接纳你。”
沈一清睁大了眼睛，两个人站得有些近，只要在往前几步，她就可以……
不光是这样想，她也这样做了，沈一清往前走了两步，久我照纪则一脸警惕地看着她。
“喂喂，别过来，你这个奇怪的女人……”
她抬起手比划了几下，脸上的笑意似乎扩大了几分。
“上次插班考试的时候，久我前辈是坐着的。原来，你比我矮。”
“嚣张的女人，我要你现在就滚出中华研！”他大吼一声，然后立刻扭过头去。“你们刚才笑出声的几个全部给我出去绕中华研跑十圈！”
结果还真有那么十几个人老老实实地列队出去跑步了。
久我照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他要冷静下来，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你，跟我过来。”他转过身在前面带路，沈一清立刻亦步亦趋地跟上。“剩余的人做完练习可以回去了，今天辛苦了。”
她很好奇久我照纪要带她去什么地方，推开眼前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可以称之为豪华的大型厨房。
中式调味料和厨具全都一应俱全，所有角落都打扫得一尘不染。
“最里面那道门通向仓库，里面的食材一应俱全，去做一道让我满意的菜出来。”
“久我前辈的考验，要限定主题或者食材吗？”
久我照纪勾勒出一个可以称之为是残酷的笑容，挑衅般看向她。
“好啊，题目就限定为——「四川料理」吧。”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沈一清回以了一个相当灿烂的笑容。
“前辈，我要做的菜可是耗时很久，您打算在中华研与我过夜吗？”
“你日语说得这么烂能不能别用这么让人误会的方式说话啊！”久我照纪被她的话呛得连连咳嗽，脸都涨红了几分。“你需要多长时间？”
沈一清在心里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
“6个小时吧，最快也不会少于4个小时。”
“现在是下午16:00，开始吧。”
久我照纪抬起腕表看了一眼，拉开旁边的折叠椅坐下。
“如果做完了时间太晚，前辈会收留我吗？”
沈一清轻轻拧开了仓库的门，回头朝着久我照纪灿烂一笑。
“好啊，那你就睡在中华研里给我看大门吧。”
久我照纪面不改色，心里不断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听这个女人说的任何一句胡言乱语。耳边似乎传来了她的轻笑声，还有她的皮质鞋跟踏在地板上的声音，他后悔把她叫到专用的厨房来做测试，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安静得有点过了头了。
沈一清早有准备，她猜到久我照纪肯定会要求她做四川料理，虽然她是擅长淮扬菜的厨师，但有一道川菜，她可算是做得出神入化了。
在仓库里慢慢走了一圈，猪肘、黑脚土鸡、老鸭、金华火腿、猪外脊肉……她需要的食材一应俱全，沈一清忍不住咂舌，感慨中华研的豪气万千。
看她一趟又一趟地搬出不少珍稀素材，久我照纪冷哼一声。
“喂喂，你可别浪费这么多上等的食材……做不出来就赶紧投降，本大爷心情好的话，倒是能教教你川菜该怎么做。”
“如果最终做出来的东西得不到久我前辈承认的话，我会认输。”
久我照纪从来没有小看过她，此时见沈一清正全力烹饪，也安静地闭上嘴，没有出言讥讽。
她用手腕上的发圈将自己的长发系成一个马尾，垂在脑后，挽起袖子打开厨具箱，挑出一把顺手的斩骨刀，利落地去除内脏、淋巴、鸡油、爪子，三下五除二就剁好了一只整鸡。
老鸭也是和黑脚土鸡一样的手法处理、切块，顺便将鸡鸭的胸脯肉完整地取下。
沈一清拿起两只猪肘子，她特意选取前肘和后肘各一只，从中间切开留用。
最后准备的是金华火腿，将其剁成大约三四厘米的小块后，用热水清洗干净，这是为了去除火腿中有异味的油渍。洗完后还得继续浸泡在水中四十分钟左右，才能去除多余的盐分。
沈一清趁现在将大葱切成长段，生姜拍散备用。但这也费不了多少功夫，等待火腿泡好之前，她只能站在料理台前等候。
看她站在料理台前一动不动，久我照纪也走了过来，好奇地看她准备的这些材料。
“喂……你这女人到底打算做什么料理啊？”
“久我前辈不是很了解四川料理吗？还猜不到我要做什么？”
她放下手中的菜刀，去一旁洗干净了手。
“我早说了这道菜要做很久，不如让我见识下久我前辈的料理吧。我可以给前辈做助手，您意下如何？”
久我照纪粲然一笑，慢慢卷起了袖子。
“你可别被辣到哭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