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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鸾躁动似主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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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幻境中的画面到媖潇坠落鬼域的那一刻就结束了。

    崔憬是看到了有个人在奋力冲破结界,但他的脸在结界的另一面是模糊不清的。

    匣子上的符文早已归位,少年仍不能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若古籍中所记载的媖潇就是桑时昕,那么在试仙大会上与容齐交手时忽闪的白玉光芒也就说得通了。

    但崔憬总觉得梦幻而不真切,圣鸟的主人…第九十六圣君…如果媖潇一直都在他们身旁,而为何今日却才显现呢…

    算了,这不是他该纠结的爱恨情仇,直接去找九头圣鸾得了。

    离开藏书阁,少年闪身回到住处,咚咚咚地敲开了灵境之门。

    小胖鸟显然刚刚凝神打坐下来就被打断了,现身时两只脚丫都有些不稳,“老崔啊,这不刚走没一会儿呢,已经有进展了?”

    圣鸾抖了抖翅膀,倘若此时换做他人来叫它,它一定会生气的,这不就等于你准备睡觉了,炕席还没坐热呢,就有客人来让你招呼了。

    但它深知崔憬这小子,除非情况紧急,要不然他是决不会主动来找它的。

    “我方才去金陵那里看了第九十六位圣君的幻境再现。”崔憬面色有些凝重,不知道该如何陈述这件极为离奇古怪的事,“那位圣君…是不是叫媖潇?”

    他还是没能直截了当的说出他看到的东西,太复杂了,太令人震惊。

    果不其然,在听到这个名字后,九头圣鸾竟难得皱起了眉头,发出的声音都带着不可思议的颤抖,“你说…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看着它异常的反应,少年更是一头雾水,“灵境中,那恶神判官雷獠就是这么唤她的。”

    “你能打开那古籍?就是放在黑金匣子里的…上面刻着烫金符咒那本?”

    小胖鸟急的在他身边乱扑腾着翅膀,崔憬觉得,它马上都要化人形了。

    “对。”崔憬思索片刻,回想一番方才的场景,“我去宗门书阁翻阅上古九十六位圣君的记载,前四十八位的古本早已失传,但宗门中留有后四十八位圣君的传记复刻本。”

    少年话还没说完,圣鸾便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这叫崔憬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了?您这是……”

    “然后呢!继续说下去!”

    崔憬话还没说完,便被它打断,少年和它平静地对视几秒,终究挨不过圣鸟犀利而焦急的眼神威压,接着说了下去。

    “第四十九位圣君到第九十五位圣君之记,我用浮金便可自如翻阅。恰好到这最后一位圣君的典籍时,金陵告诉我要用灵识进入幻境才可查探。”

    随着少年娓娓道来,圣鸾周身的羽毛都开始颤抖起来。

    “我没事!继续说!说完!”

    崔憬刚想问问他是不是因为凝神被突然打断遭到灵力反噬了,圣鸟便情绪激动地催促他接着讲。

    “哦。”崔憬靠在枫树干上,看它焦急地飞上枝头,便追随着它的落脚点微微仰头,“我在灵境中看到媖潇圣君被一众神仙包围在一个叫…叫什么来着,哦,冥火地狱的悬崖边上,那些神仙在向她索要一个叫摆渡令的东西,媖潇圣君把她给丢了,众神愤起想要合力杀了她,结果被圣君的圆环阵法所重伤。但那位恶神判官却还留存了灵力,就将圣君……”

    说到这里,崔憬抬头看了眼九头圣鸾的方向,这毕竟是它魂灵契约的主人,换个词妥帖些,“就将圣君推下了悬崖。”

    方才幻境中,媖潇被雷獠的狼牙锤砸的血肉模糊的样子还让他心悸。

    或许九头圣鸾记得这场面,但他还是不要复述这血腥的场面才好。

    此刻的小胖鸟看似冷静了下来,只是平静地立在那枝头,一言不发。

    良久,圣鸟这才一跃而下,落至少年左肩之上,“老崔,你是不是认识主人?”

    圣鸾要不提着一嘴,崔憬差点忘了将最重要的信息告诉它,“您老好像也认识。”

    小胖鸟此刻的沉默,震耳欲聋,那平静而蕴含着一丝狂暴的眸子仿佛在说:这小子发什么癫呢?我不认识我主人,你认识?

    少年这才反应过来,他错频的回答叫圣鸟误会了,讪讪一笑,“我刚忘说了句,我在幻境中看到了媖潇圣君的脸,同凌云宗桑时昕无二。”

    九头圣鸾:……

    崔憬:。。。。。。。。

    “什么?!”

    一阵死寂的沉默过后,圣鸟发出尖锐爆鸣声。

    “嗯。”崔憬脸上挂着一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假笑,“您老也认识吧。”

    “你怎么不早说?!”

    圣鸟现在真是要急疯了,真身的幻影在背后若隐若现。

    “我方才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崔憬看着它上下乱飞的样子,实话实说。

    嗯,直到此刻,他仍然觉得恍惚,内心的糟乱跟圣鸟混乱的心绪不相上下。

    “快!快!先不管你是怎样窥见古籍的!现在先带我去找那凌云宗的小女娃!不!不!带我去找媖媖!不!还不确定是不是她……”

    崔憬很少见到它这样慌乱而语无伦次的模样,枫叶灵境随着圣鸾起伏的情绪而开始破碎,霎时间狂风四起,黑云蔽天。

    “您先稳住心神,若桑时昕就是媖潇圣君的转世,她此刻在凌云宗定然相安无事。”

    圣鸟现在根本听不进去,崔憬就只好任着它去了。

    一人一鸟立在火红的枫树林间,落叶漫天飞舞,风不停的咆哮着,卷起风沙与地上的碎叶,就像多年前冥火地狱前痴狂的媖潇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灵境中的风波才慢慢平息下来,“老崔,你说得对。”

    圣鸾从枝头跃下,顺势落在少年伸出的掌心间,“若她真的是媖媖,不会再有事的。”

    崔憬知道它指的是什么,那场围追截杀的场面,任谁都不愿再见到第二回。

    “待我找个由头,和凌云宗的人聚在一起,那时您老再去亲自确认也不迟。”

    崔憬伸出手,安抚似的顺了顺圣鸾的羽翼,说到此处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或许不用您等候太久,自您显出真身后,义崖一带的邪祟也相继并出,衡阳宗一直派遣弟子去除祟,这片地域虽不从属于任何一派,大家却也无法坐视不理。”

    圣鸾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往日里这等事情是谁在号召各宗门齐出手相救?”

    “正是凌云宗掌门人。”

    “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圣鸟肉眼可见的叹了一口气,再度抬眸的眼神竟染上浓浓的忧郁和哀伤,“老崔啊,如果她真的是媖媖…我想见她,却又不敢。”

    “圣君是您寻找了数万年的主人,见到她,您该高兴不是?”

    “因为…因为…”圣鸾看起来很是难为情,迟迟说不出下半句话。

    “您若是不想说,可以不说,待您见到她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崔憬看得出它此刻的难过与低沉,不想再让它揭开伤疤,根据灵境中看到的画面,他大概也能猜出些由头来。

    或许是作为契约坐骑的它,没能在那样危机的时刻出现在她身边。

    而凌云宗这边,桑时昕一回到宗门便和大伙分别,独自回屋去了。

    凌澈正要跟过去,却被容齐唤了回来,“时昕受了伤,让她一个人歇息着。”

    “哦,也是。”凌澈看了眼她离去的方向,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

    “师弟,你同我一道回去吧,师父正叫人打扫新院子,过两日便可搬过去。”

    容齐将目光转向一路上默默无言的萧憬。

    “嗯,我随师兄前去就是。”

    男子低下眼帘,朝他微微颔首。

    凌澈这才又想起了他刚入宗的新师弟,“方才一路上跟着小师妹,都忘了问你了。”少年走到他身旁,好奇地四处打量,“你的画符为什么那么厉害,师出何人啊?”

    “回五师兄,阿衍没有师父,今日才得以拜在掌门座下。”

    萧憬不论跟谁说话,都是一副谦恭的模样,不张扬也不做卑。

    凌澈闻言暗自思索片刻,想到他艰苦的身世,也不再追问了,“算你小子幸运,没有考核期就坐到了跟我们相同的位子,可叫我好生羡慕!”少年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那你就跟着师兄回去吧!回见!”

    向后一步朝容齐微微躬身,“师兄,我先走了。”

    “好。”容齐点点头,二人目送凌澈远去,一同回到梧桐苑里。

    踏进院子里,一颗参天的梧桐最为惹眼,余下的布置都极为简单。

    萧憬轻轻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容齐并没有直接引他去到住处,而是径直走向亭中的棋盘前落座。

    “萧憬。”

    男子刚准备坐下,就被容齐这忽如其来的一声给唤的怔了怔。

    只是一瞬,便面色自如的落座,没去看他,眼神平静地盯着棋盘上的残局。

    “你来晚了,这里已经不需要你了。”

    容齐一双锐利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不松懈一丝一毫。

    “你也迟了,不是么。”

    萧憬没被他的话语激到,抬眸,似笑非笑地看向他。

    听到这话,容齐放在双膝上的拳头渐渐握紧,脸色却毫无变化,“她现在没有丝毫关于前世的记忆,你苦苦寻她到此处,也无非徒劳。”

    萧憬却不以为然,“摆渡令早已坠入鬼域焚毁,你又何苦在她身边潜伏多年。”

    说着,缓缓将目光转向远处那棵老梧桐,虽参天而立,但其心却早已空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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