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这样，她才能稳坐钓鱼台。
“主子，主子？”露珠轻声唤她。
如今已是天光大亮，床上的人依旧睡得深沉。
“良娣主子……”
奚令仪觉得耳畔吵嚷声震天，将肩上的被角用力一拽，锦被蒙上头顶，隔绝一切。
露珠有些无奈地看着床上裹成蚕茧的自家主子。
虽然在东宫之中，她们的日子远不如在昌明伯府时自在，但她骨子里的懒散和眠兴依然在。
这是好事儿，说明她过得很好。
东宫生活需处处谨慎，可这些日子的浮沉，并未磨灭奚二姑娘的内心。
她依然自在。
露珠出了会神，又伸手将锦被掀起：“主子，也该到时辰起了，今日还需得去撷芳殿请安。”
太子妃周氏的规矩，许她们初一十五问安，其余日子不必打扰。
奚令仪秀眉皱起：“我知道了。”
可眼睛仍未睁开，毫无要起身下床的意思。
露珠：“……”
不得已，露珠如同当日在闺中之时，直接将人扶起。
奚令仪顺势如没骨头一般倚在自己的大宫女身上，眼皮依旧未睁开。
惹得露珠又是好一番无奈。
端了温水来的朝霞见状，抿嘴笑一声，熟练地拧了热毛巾，上前轻轻为自家懒怠的主子擦脸。
一番动作下来，奚令仪已清醒过来，她看着忙上忙下的两个大宫女，笑靥如花：“真是我的两个贴心宝！”
露珠与朝霞齐齐一笑。
露珠：“您的甜言蜜语奴婢收下了，主子快些去用膳。”
“今日的红枣莲子羹瞧着很是适口！”
奚令仪用着膳，朝霞端正神色，开口说了件事：“主子，您前些日子叫奴婢寻人好生盯着宫良媛，奴婢昨夜自逸香阁宫女口中得到一个消息，宫良媛的生子药……”
“……似与中宫皇后娘家有关。”
……
辰时，撷芳殿。
几个来请安的太子妃妾坐在殿内，太子妃周氏居高临下扫过她们，目光在冯昭训的小腹处停顿一下。
半晌，她勾着端庄的笑，看着冯昭训道：“冯妹妹既有了身子，为皇嗣着想，日后可不必来请安，好生养胎便是。”
冯昭训闻言摸摸肚子，神色很是温柔。
她对太子妃的好意十分心领，抬头对太子妃笑道：“妾谢过娘娘体恤。”
众人不曾注意到的角度，宫良媛的目光也定住，晦暗不明。
奚令仪随意扫一眼，正巧看见宫良媛视线停留在冯昭训的肚子上。
她思及今早从朝霞口中知道的消息，心底冷凝几分。
那人有什么意图？
宫家怎么与她搭上了？
……
奚令仪一时摸不着头绪。
上头太子妃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本宫早先便同你们提过醒，东宫之中本分为重，莫要做些歪门邪道、自讨苦吃之事！莫说殿下为人堂堂正正，便是本宫，身为东宫主母，也绝饶不了那般害人的罪妇！”
她嘴里说的，就是昨夜赵承徽之事。
昨夜一出，东宫之人已人尽皆知，其中缘由也都打听得差不多。
太子坐镇，最后还为了奚令仪震怒，开口严惩了赵承徽。
由此足以看出奚令仪受宠之盛。
今日再提起此事，众人对视一眼，都不多说什么。
心底如何想，则各自分晓。
周氏眯眼看了看奚令仪，再次敲打过诸人，才说起今日的正经事。
“下月太后寿辰，可早先出了江北水患和疫病之事，陛下无意大办，唯恐劳民伤财。”
奚令仪心底嗤笑：谁不知太后最好排场。
也因此，为讨嫡母欢心，每年她的寿诞皇帝都着令让人办的十分盛大。
往年也没少了天灾或人祸，怎地今年又忧心起劳民伤财了？
分明是早先李恩鸣与李兆业以及李氏族人惹出的一通事，让皇帝不满了。
而在太子有意无意的引导下，皇帝开始打心底里疏远李氏了。
这对东宫来说，算是好事。
奚令仪听着周氏的话：“虽不大办，但宫中宴饮还是要有的。身为东宫之人，尔等也可备些孝礼，本宫自会为你们呈送太后，也算是替殿下尽一份心。”
……
太后寿辰可献贺礼？
闻言，殿内坐着的几人露出几分喜色。
奚令仪看着下首露出喜色的几人，眉头一挑。
按理，这般宴席，东宫之中能参宴的是太子妃及两位太子良娣。
有资格向太后献寿礼的也是这三人。
可今日，太子妃却也让其他人准备寿礼，这是要做什么？
此事可与太后有关？
还有主持宴会的皇后。
毕竟若是无她示意，太子妃不敢这么做，否则是对皇太后的大不敬。
事情明显不同寻常，结合先前朝霞回禀皇后娘家给宫家递生子药的消息，奚令仪不由得深思几分。
她犹自思考，却没注意到太子妃的视线在自己和宫良媛以及冯昭训之间转了转。
随后周氏垂眸，遮掩住了眼底深意。
身为太子妃，她娘家无权，也靠不住。
要维持自己身为太子妃的体面和地位，坐稳她的正妃之位，并不容易。
她如今还能得在太子眼前得一份尊重与体面，靠的是一手拉拢与借力的手段。
譬如此前李氏气盛，她便示之以弱，太子自会收拾她。
如今李氏一时沉寂，而奚良娣明显在太子跟前得意，她要压过奚氏气焰，不能单单指望不能能否因太后寿诞解禁的李氏。
她还要为奚氏立起对手。
有孕的冯昭训、有意的宫良媛……
得了太后赏识的太子妾，想必就有了能与奚氏对上的底气。
最好让她们斗起来，斗得越厉害越好。
这样，她才能稳坐钓鱼台。
周氏唇角勾出一抹温和亲切的笑，看着下头几个娉娉袅袅的太子妾，道：“今儿也就这些事，几位妹妹若是无事便散了吧……”
这厢，已被贬为太子奉仪的赵氏也从躲在廊下偷懒同人说话的小宫女口中听见了这消息。
她想到自己曾写了一日的要献给太后的佛经，心思一转。
-
自撷芳殿出来，奚令仪径自回了玉华殿。
早晨时天气便有些阴沉，眼下已经下起濛濛细雨。
玉华殿院子侧边靠墙处有一片小竹林，细丝般的雨线落在竹叶上，将其染得愈发苍翠欲滴。
奚令仪见这般景色十分喜爱，便让露珠打开了窗。
又在身侧安置一雕花矮木几，上有一壶前些日子朝霞晒出的梅花茶。
闻着茶盏中的袅袅香气，奚令仪倚在靠窗的美人榻上赏景看书。
十分悠闲惬意。
约过了半个时辰后，奚令仪看得有些倦了，正要寻些其他有趣的事儿。
朝霞笑嘻嘻进了殿，眉目间满是看见什么不喜之人倒了霉般的幸灾乐祸。
奚令仪见状，顺势放下书，斜睨她一眼：“什么事儿，令你这般眉开眼笑？”
朝霞弯着眼，乐呵呵卖关子：“您猜，我方才在西花园里看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