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奉仪乃九品,在东宫后院中是最低一等的。
一旁的朝霞闻言,面带怒意:“只因这几个金银物件?我们良娣对宫人一向和煦宽容,没成想竟纵容出你这般见钱眼开的东西!”
“奴婢不想如此,可奴婢的亲弟弟……绿柳此前见过奴婢往宫外递东西……拿奴婢的弟弟威胁……可奴婢的弟弟、他却已经……”
因为提及家人,芳儿语气里带着哭腔,言辞也断断续续。
但其中因由已不言而喻。
赵承徽分明是拿了人家亲人作为要挟,逼迫成事,事后还没放过人质。
可真是狠绝!
事情已经明了,周氏转头看向一旁的赵承徽和绿柳。
“尔等可还有话说?”
芳儿交代得已十分清楚,心知事情暴露,宫女绿柳已经瘫软在地,而赵承徽似也有些身子摇晃,要站不住了。
周氏见状喝道:“绿柳,芳儿所言,你可认罪?”
绿柳又爬起来,神情直愣愣地。
她仿佛心知逃不过,当下砰砰磕了几个头,声音平静死寂,直截了当:“奴婢认罪。”
周氏见她倒是坦诚,转而看向依旧愣愣的赵承徽,正欲要说什么。
绿柳再次开口道:“一切事情皆为奴婢一人所为。是奴婢嫉恨奚良娣盛宠,而我们小主赵承徽却日日枯守,奴婢心疼主子,便自作主张,暗害奚良娣!”
“一切事由,与赵承徽无关,她是清白的!”
一番话铿锵而决绝,让人不由得侧目看她。
奚令仪闻言看向跪在地上,目光倔强、神情视死如归的绿柳。
竟没想到,这是个忠心且知道护主的。
那厢,听见绿柳一言,原本赵承徽仓惶的面孔因此而重新焕光。
她高声道:“绿柳说得不错,婢妾确实不知,请殿下明察!”
竟是毫不犹豫,将一切罪责顺势推至绿柳身上。
在场众人纷纷侧目,心中对赵承徽的厚脸皮和辩解嗤之以鼻。
只因众人心知肚明,罪魁祸首究竟是谁。
奚令仪嗤笑一声:“你可真是无耻至极!”
这时,芳儿再次开口:“奴婢作证,此时主谋实为赵承徽,只因当日绿柳给奴婢首饰时曾言:‘我们主子心知你此番辛苦冒险,这金簪可是主子早时的心爱之物,便宜你了!’由此可知,赵承徽绝不无辜!”
说到最后,她几乎声嘶力竭,目光恶狠狠看着赵承徽主仆,仿佛要拉她们一同下地狱。
容琅闻言,示意李都,让人奉上在芳儿房中搜来的金钗。
有小太监呈上托盘,里头是几根金钗和一对银镯。
太子妃周氏看了看托盘中的金灿灿的钗子,沉吟片刻,对容琅道:“样式有些陈旧,但观其制式,仿佛是早几年的宫中之物。”
奚令仪适时开口接话:“赵承徽早年,是在宫中当差的吧?”
虽是疑问,却语气肯定。
这其实也是众所周知之事,只是赵氏不喜旁人提起她的来历。
何况她是后宫昭贵妃赐下侍奉的人,有这个名头,旁人犯不着同她过不去,也不时常提起。
免得得罪人。
眼下奚令仪却直白说出来了。
她还神情淡淡地看着赵承徽,那视线仿佛将赵承徽看穿。
在赵承徽看来,奚令仪仿佛在说,你不过是一低贱的宫人罢了!
无论如何,你也成不了主子!
就在这等情况下,赵承徽忽的就爆发了,她猛地前冲几步,直直往奚令仪方向去。
一双手直直前伸,似是要掐奚令仪脖子。
露珠见状,连忙挡在奚令仪身前,抬手一推,将冲至眼前的女人推倒。
她手劲大,赵承徽被推得仰倒在地。
一旁的宫女内侍也上前制住她。
赵承徽嘴上开始叫嚷:“我杀了你!杀了你!”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放肆!”容琅见状,起身怒喝。
声音沉肃威严,殿内仿佛有杀气凝聚。
一时所有人都静下来。
只有赵承徽还在冲奚令仪喊:“贱人!贱人!”
容琅冷厉的视线瞥过她,语气含冰:“赵氏毒害奚良娣,心思狠毒,不知悔改,贬为奉仪,此后禁足不得出!其余一干人等,一律杖八十!来人,带下去!”
奉仪乃九品,在东宫后院中是最低一等的。
宫中人最善见风使舵,九品奉仪在东宫的日子甚至连得脸宫女内侍都不如。
这对最看重身份地位的赵奉仪来说,比死还难受。
奚令仪冷眼看赵奉仪挣扎着被拖下去,心中郁气消散几分。
至于绿柳和芳儿,结结实实八十板子下来,饶是铜筋铁骨也要去半条命。
两个柔弱宫女,最终只会活活丧命!
事情了结,太子妃周氏不欲多待,安抚奚令仪几句,便向太子告退。
容琅还在玉华殿中。
他将奚令仪揽在膝头,安慰般轻抚她肩头:“让你受苦了。”
奚令仪微笑:“那殿下便多多怜惜妾。”
容琅似想起什么,伸手将放在桌上的瓷碗端起。
一番争执,倒也没花太久,碗中原本热烫的汤药此时尚还温热,甚至刚刚适口。
容琅捏着瓷勺舀起一口,声音轻柔:“若要孤怜惜,娇娇儿且先将药喝了。”
不爱吃苦的奚令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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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歇在玉华殿的太子晨起上朝,其间被折腾了一夜的奚令仪始终未醒。
收拾妥当的容琅重新走至床前,看着床上呼吸沉缓,睡意香甜的娇娇儿,再看看一早便起身的自己,莫名觉得心中不平。
他抬起手,一把捏住了还在睡着的奚令仪的琼鼻。
几息后,女人呼吸急促起来,就在容琅以为人就要醒来时,她张开了嘴。
而后,胸前大幅度起伏一下,又渐渐平缓。
看样子是调整过来了,再次熟睡。
如此灵活的喘气儿方式。
太子殿下见状,险些气笑了。
欲将人叫醒而不得,他悻悻松开捏鼻子的手,独自对着毫无察觉的女人摇头叹气一番。
若不是碍于时辰不早,再耽误下去就要误了上朝时辰。
他必要等人醒了,再好生这般那般地教训一番。
眼下,他只得再抬手,没好气地挂一下床上小没良心那微张的樱唇,颇有些不舍的转身离开。
男人挺拔若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床上,奚令仪睁开眼睛。
她侧头看一眼门口,心底暗骂扰她清梦的狗男人一句,重新翻个身,闭上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