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下雨天，你在这四面漏风的地方作什么妖？”
今日下朝后，天已烟雨朦胧。
几位关键官员到任，江北之灾得以缓解，朝中事少，容琅有些闲情，便想往花园中走走。
雨中赏景，别有一番滋味。
一路看着雨打花娇，容琅颇有些诗兴，正要开口吟一首以表心情，却听见前方不远处有女声飘飘渺渺地传来。
“去年春恨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女声声音低柔舒缓，吟完诗，还轻轻叹口气：“真好。”
容琅闻言一顿，转头看向声音的方向。
他往那边走几步，便看见一衣着淡雅的女子侧坐凉亭中，手执书卷，姿态婀娜。
容琅停下脚，背着手，看向那女子，只觉得有些熟悉。
乍一看，她倒是同玉华殿奚良娣有几分气质相似之处。
只是奚良娣可不会这般在下雨时的花园里搔首弄姿。
“瞧瞧那是谁？”他淡淡问道。
跟在身后的李都闻言，弓腰上前几步，又抬头瞥一眼那处，后低下头来回道：“殿下，那是逸香阁宫良媛。”
容琅哦一声，语气平淡无波。
这时，凉亭里的宫良媛似乎也察觉到不远处有人，侧身看过来。
似是有些意外太子的到来，宫良媛微微一愣，才连忙放下手中的书，拾裙起身，接过宫女递过来的伞。
她撑伞走至太子身前，娉娉袅袅一拜：“婢妾见过殿下。”
一番姿态拿捏地恰到好处，简直令人见之忘俗。
容琅居高临下盯着宫良媛的头顶，并未叫起。
宫良媛也不觉什么，还微微侧头，露出白皙而线条流畅的脖颈。
却不防听见上方男人声音中含着几分讥讽道：“如今下雨天，你在这四面漏风的地方作什么妖？”
这话说得直截了当，毫不留情，是一向持正的太子殿下少有的语气。
闻言，宫良媛的脸霎时间白了几分。
她福着的身子晃了晃：“婢妾……婢妾只是、只是觉得这雨中春景十分——啊！”
行了许久的礼，宫良媛本就柔弱，加之心下慌乱，她腰腿一时支撑不住，竟向前栽了过去。
直直撞向太子膝盖处。
容琅正欲后退时，却鼻翼微动，嗅到了丝缕不同寻常的气息。
他心中微动，莫名想起了曾在玉华殿奚良娣的医书上见过的一味药。
生子药主药，绵香草。
容琅当下俯身，隔着衣袖亲自将人扶起。
语气也恢复了往日的冷冽平淡：“倒是孤疏忽了，委屈宫良媛。”
宫良媛脸颊重新泛起微红：“殿下不必如此，妾不觉委屈。”
她微微低头，眼睫下敛，掩住了眼底神色。
只要能得太子一幸，一时的委屈又有何妨？
心里这般想着，宫良媛对太子暗示道：“殿下，眼看雨越下越大……”
容琅闻言笑而不语，站在原地一动未动，丝毫没有要随宫良媛一道回逸香阁的意思。
宫良媛见请不动太子，便有些忐忑，忍不住凑近了些。
“殿下？”
此时两人离得近了，容琅能更清晰得闻到女人身上松香遮掩下的腥苦味。
太子殿下眯了眯眼，拧着眉，状似无意道：“你身上气味，倒是有几分别致……”
宫良媛以为他不喜，心中暗骂：这劳什子生子药一切都好，只这气味实在折磨人。
又怪那写就庸医，连个药方都调不好，真真是无能！
怎料男人的声音一转：“松香之下夹杂异香，先苦后甘，回味悠长，倒是不错。”
宫良媛本以为太子不喜，闻言心中陡然一愣，转而便是惊喜。
“殿下当真喜欢？”
容琅不答，只问她：“不知是何香料？”
被这么一问及，宫良媛倒是一愣。
她这香气可与香料无关，只是那生子药的缘故……
“这、这个……”宫良媛一时支吾。
容琅见状，心中已有几分猜测，也再不多问：“既说不出来，那便算了。”
宫良媛心底松一口气。
容琅此时又瞬间变脸，冷斥她：“你这一身东施效颦的打扮，倒是与这香气不甚相配，日后莫要如此了。”
宫良媛的脸，瞬间再次白了下来。
容琅话罢，哼一声甩袖便走。
离开得远了，他停下脚步，面上不复方才的阴晴不定，而是令人捉摸不透的深沉莫测。
他转身吩咐身后李都，语气冷凝：“去查一查宫良媛和宫家。”
“奴才遵命。”
“去玉华殿。”
“是。”
-
玉华殿。
奚令仪看着兴冲冲要与她说方才所见之事的大宫女朝霞，笑着调侃她道：“莫不是碰上什么喜事？是不是看上哪个东宫里的巡逻侍卫了？”
一旁露珠闻言也笑：“那感情好！”
“也不知那侍卫相貌如何？能否配得上我们朝霞姑娘！”
“哎呀！”朝霞被说得一时脸颊微红，“并非如此！”
她一时恼羞，甩袖道：“再如此，奴婢就不说了！”
见人转身欲躲了，奚令仪这才敛起几分揶揄，问朝霞：“快说，遇上什么好事了？”
朝霞又恢复了幸灾乐祸的模样道：“奴婢方才经过西花园，瞧见宫良媛了！”
奚令仪：“她做了什么？”
朝霞：“宫良媛一身月白裙，梳着朝云髻，头上插着白玉簪，在西花园凉亭里念书呢！”
露珠哼一声：“东施效颦！”
她看一眼自家良娣今天的衣着打扮：月白色绣云纹织锦宫装，发髻简单用一根玉簪绾起，一身典雅打扮，却使她更添几分风采韵味。
宫良媛是学着奚令仪穿着装扮，意图勾引太子呢！
奚令仪也反应过来，低头看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裙。
她一时有些无奈：“……”
露珠这时开口又道：“既然你是笑着回来的，想必太子殿下不曾被宫良媛截住吧？”
朝霞眉飞色舞：“可不是！奴婢亲眼见着，太子殿下被她拦住后，斜眼瞅了宫良媛一眼，然后开口说了句‘下雨天的，你在这四面漏风的地方作甚妖？’，说得宫良媛脸白得像鬼，身子摇摇欲坠，都快站不住脚了！”
“噗嗤！”露珠闻言，顿时笑开，“哎呦呦，太子殿下果然英明神武，慧眼识英！”
“可惜我担忧被人发现偷听，赶忙走了，也不知后面宫良媛又被殿下如何训斥的……”
“宫中消息传得快，想必过些时候，便能打听到了。”
那厢两人在玉华殿无顾忌的幸灾乐祸、议论纷纷，奚令仪倒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