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她原本心底残存的几分侥幸荡然无存。
此时落日西沉，天边已有暮色，留月阁西厢点起烛火。
赵承徽在内室梳妆台前坐着，手腕搭放在台面上，身边宫女绿柳在为她舒筋按摩，气氛很是静谧。
“小主，您这才抄了半日经书，就已手腕酸软，若是真照太子妃所言，直至皇孙出生……”
赵承徽闻言，哼一声：“你懂什么？我这可不是给那贱人肚子里不知是男是女的东西抄的！”
见自家主子对皇嗣出言不逊，绿柳很是心颤：“您慎言！”
赵承徽不以为意。
绿柳见状，心知赵承徽的个性，也只是无奈。
她不禁又问：“您是抄给……”
赵承徽勾唇笑：“再过半月，是太后寿辰。”
她赵家虽是小门小户，却也搭上了李家人。
她身为太子妾，在太后寿辰将至时，为太后祈福，再经过家中门路，献上所抄经书……
必能讨得太后欢心。
届时碍于太后和孝道，太子妃也不敢再继续惩戒她。
说不得，到时太子殿下也会因她得太后青眼而留宿几夜……
赵承徽心怀畅想，眉目含笑，甚至脸颊两侧升起一抹晕红。
只是这愉快的心情却被突然闯入她住处大门的太监们打断。
听见动静，她站起身，快步走出西厢，来到院中，大声斥道：“大胆！敢随意闯我留月阁西厢！你们是不想要脑袋了！”
现下李都已经一挥手，身后的小太监会意，先将一旁的宫女绿柳抓住，双手后押。
“你们做什么！”
赵承徽见状喝道。
李都上前几步，含笑拱手道：“奴才奉命行事，还请赵承徽勿要多言！”
李都是太子身边亲信，他奉的谁的命，可想而知。
只是赵承徽有些发虚，再张口却不知要说什么。
这边动静大，同样住在留月阁的另一位钱承徽听见动静，让人去查探一番。
得知是太子派人，她有些惊讶，又猜测道：“怕不是那赵氏做下什么错事了吧，咳咳——”
一旁宫女见状，上前抚拍她后背：“小主，您可还好？”
钱承徽咳嗽半晌，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盏饮过一口，才道：“我无事。”
自打前年落了胎，她身子骨便一直不好，日子一天天得过且过罢了。
只是，她还有些不甘心。
害了她儿的毒妇还未下地狱，她死都不能瞑目！
“咳、咳——”
“小主，您可不能情绪激动！”
“您再饮一口水，压一压！”
又是一番折腾，钱承徽缓过气，又道：“你去打听一番，看那赵承徽犯了何事？可与周氏那毒妇有关？”
“是。”
……
这厢赵承徽看着李都让人搜查绿柳的房间。
不一会儿几个人出来，手上空空，似乎并未搜出什么，心底莫名松一口气。
李都走至赵承徽跟前道，言辞客气，脸上却皮笑肉不笑，：“手下人性子粗鲁了些，倒是奴才不是，先代他们向赵承徽您道歉。只是，殿下有令，还请赵承徽随奴才走一趟玉华殿吧！”
听李都此话，赵承徽心底咯噔一声。
玉华殿？
是奚良娣那边的事？
既然牵扯到绿柳，她便不由想起自己早先在西山猎场做过的事，心底更加没底。
只是到底依旧心存侥幸，赵承徽硬撑道：“走便走！”
说着，她迈步往院外。
李都笑吟吟跟上。
到了玉华殿，赵承徽看着上首亲密倚坐在一起的两人，尤其是见了太子捏着勺子柔情蜜意哄自己怀中人喝药的模样，心底嫉恨不由升起。
凭什么！
分明她长相也不差！
分明她早就跟在殿下身侧！
为何她就比不过一个刚进东宫两月的奚令仪？
就因为那贱人家世出众吗？
不过一个被皇帝忌惮搁置的闲散伯爷之女罢了！
她赵家儿郎同样不赖，建功立业只是缺了时机！
奚令仪余光瞥见刚进门就面带愠色的赵承徽，眉头一挑，故意道：“赵承徽是对我心存不满？”
容琅闻言放下手中药碗，看向堂下之人，眸光浅淡，暗含冷意。
他让人将宫女芳儿再次拖进来。
赵承徽亲眼看见一后背鲜血淋漓的宫女被拽着两条胳膊拖进殿内，心中惶惶。
待看清了那宫女面目，她身后被押着的绿柳面色瞬间煞白一片。
她立刻跪倒在地，战战兢兢。
赵承徽看见绿柳动作，虽不曾见过这宫女，却也明了几分事由。
毕竟她往日做些什么隐秘事，都是由绿柳经手。
此时，她原本心底残存的几分侥幸荡然无存。
容琅瞥她一眼，正欲说什么，殿外传来禀报：“太子妃来了！”
玉华殿与留月阁动静并不小。
尤其是李都匆忙去过一趟留月阁并带走赵承徽和她身边宫女之事，太子后院几个妃妾都知道了风声。
明眼人一看便知是出事了。
太子妃听到消息，连忙赶来。
她掌东宫中馈，如今在她眼皮子底下闹出风波，她必得出面。
周氏进了玉华殿，先同太子行礼：“殿下。”
奚令仪从太子怀中起身避过。
容琅抬手：“不必多礼。”
奚令仪等人也屈膝朝周氏：“请太子妃安。”
周氏坐在了太子身边，才道：“起。”
奚令仪起身，退而其次坐在宫人搬来的玫瑰椅上，
周氏看了眼地上明显是受了刑的宫女，开口道：“到底要替殿下管好东宫，如今听说出了事，便赶来看看。”
容琅：“正好，涉及后殿女眷，孤已让人带上罪魁，便由你来审罢，也一道听一听事由。”
罪魁，他这一言，是直接将赵承徽定了罪。
奚令仪闻言眉头微动，不多说什么。
周氏领命，简单同宫人了解过此前事由，便转身厉声对地上的宫女芳儿道：“你这贱婢，且将罪行经过一一道来！”
芳儿费力跪地，语气有些虚弱，哭泣道：“禀娘娘，奴婢大半月前，奚良娣随殿下往西山围猎，其间良娣身子不适，吃药调理，这事被同去的赵承徽知晓，向奴婢打听……”
奚令仪回忆，似乎当时露珠也回禀过此事，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没想到，一着不慎被雁捉了眼。
芳儿继续交代：“……赵承徽身边的绿柳姑娘给了奴婢一对银镯，后来又给了三根金钗，还有一包药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