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只要她有了孕，生下来，就是皇长孙。
气味？
朝霞闻言皱眉回忆：“的确像是有什么味道，有些苦涩，又有些腥气，夹杂在脂粉香中，丝丝缕缕不好分辨。”
奚令仪颔首：“我留下她，也是为了确认这股味道。”
“应是某种药材的气味吧？”
朝霞说着，看向比自己更精通药理的自家主子，请求解惑。
“是绵香草的味道。”
奚令仪轻声：“它的香气绵长，极易留香。无论以何种方式接触过，难免留下丝缕味道。”
“那主子，这味药有何功效？”
“曾有民间大夫用其作主药研制出生子药，治疗女子难孕。只是这药太过霸道，极为损耗母体精血，诞下的孩子也大多体虚难活，便不曾流传。”
朝霞听到这，当下一惊：“那宫良媛用这药，是为了……”
奚令仪意味深长：“昨日中午花园那一场跪，怕是她主动求来的。”
目的也显而易见。
御驾归京的档口，李良娣还如此跋扈，竟让宫良媛在日头下跪晕过去。
太子若是回宫后知晓此事，必定要对李良娣施以惩戒。
果然今早太子身边太监往宜春殿传话，让李良娣抄经养性。
同时，他也要关照一下苦主。
赐药、送赏……甚至宫良娣稍一示弱，就能将太子引去。
届时太子留宿，怜惜之下能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朝霞也想明了其中关窍，她吸一口气：“宫良媛此举，也太过冒险了些。”
这话倒是提醒了奚令仪。
是啊，宫良媛为何如此冒险？又是求虎狼之药，又是使苦肉计的。
倘若真的有了孩子，那她和那孩子能不能活也未可知。
难道是宫家那头出事，让她不得不拿孩子做筹码？
不，宫大人只是一鸿胪寺卿，如今少有外族番邦朝会事，不可能出事。
“是否宫良媛不知那生子药的坏处？”
朝霞一番话让她恍悟。
是了，奚令仪自身懂医，故而对绵香草的功效知之甚详。
而宫良媛未必。
她只会以为得了一张能让她生子的好方子。
何况太子一代皇子都还未有子嗣，而只要她有了孕，生下来，就是皇长孙。
光是这一个名头，就足以让她算计一把。
奚令仪想通关窍，当下叹一口气：“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直觉认为，给宫良媛献上方子的人必定有鬼。
当下吩咐朝霞：“继续盯紧了宫良媛处，最好看能揪出献药之人。”
“奴婢知晓。”
如奚令仪所料，下午，太子身边的李都往宫良媛的逸香阁走了一趟，手中托着托盘。
那是太子赏给宫良媛的白玉膏。
晚膳时分，太子忙完政事，去了逸香阁。
消息传到玉华殿，朝霞纵是心中也有几分猜测，也讶然：“果真不出主子预料。”
随后不知想到什么，她与露珠同时看向奚令仪，神色带上几分担忧和小心。
奚令仪不用想也知道她们的意思。
自她进东宫，太子只要进后院，除了按规矩初一十五或特殊时候往太子妃处，其余日子都在这玉华殿歇下。
就连围猎外出那几日也是日日恩宠。
何况旁人不知，露珠和朝霞却是知晓的。
早在当年边关之时，奚令仪便对容琅有几分心思。
能进东宫，她也是心怀憧憬的。
如今太子去别处了，两个大宫女担忧她心情会因此低落。
奚令仪莞然一笑：“你们放心，我无碍。”
神态间没有丝毫勉强，一派轻松自在。
露珠跟随自家良娣出行一趟，其实也隐约察觉出了良娣有酒昏迷前后的细微变化。
她见主子如此，心底的担忧消散几分。
而朝霞则不然。
她不如露珠心思敏感，心中全然是对主子的心情有可能不妙的关切。
对此，她更加小心翼翼地伺候奚令仪，特意亲自去膳房备些主子喜欢的菜肴。
生怕奚令仪吃不下饭。
奚令仪很是哭笑不得，却也任由她折腾。
这宫中人心复杂，身边能有如此真心对她的人，奚令仪求之不得。
奚令仪尝着桌上一道虾肉豆腐羹，故作不知：“入口鲜香嫩滑，味道好极，就是尝着不像东宫膳房的手艺。”
朝霞笑眯眯。
不待她说话，奚令仪揶揄：“如此合我心意的菜，怕不是哪位贴心仙姑做的罢？”
“什么贴心仙姑？”
太子的声音自殿外传来。
奚令仪闻言一惊，笑意收敛几分，看向门口。
容琅背手跨步进门，身后跟着李都等内侍。
奚令仪放下竹箸，当即起身欲行礼，被走过来的男人扶住。
“不必多礼。”
太子突然来了玉华殿，奚令仪心中难免有几分惊讶。
她问：“殿下怎么来了？”
这会儿不是该在逸香阁？
宫良媛竟没留住人？
容琅反问：“怎地，孤不能来？”
奚令仪连忙道：“自然不是，妾也是一时高兴。”
说着，她语气幽幽，似是带上几分醋意，眼波流转间横了男人一眼：“总比去别处强。”
容琅轻笑，抬手握住她的手，摩挲几下：“真是个娇娇。”
说笑几句，李都送来了太子份例的膳食，摆在桌上，同奚令仪用起晚膳。
其间二人有说有笑，容琅还时不时被奚良娣指使着为自己夹些离得远的菜肴。
一旁的李都见自家主子毫不拘礼、随意自在的样子，心中不免感叹，奚良娣果真厉害。
方才太子去了逸香阁陪宫良媛用膳，没吃几口，宫良媛便停了箸，说是吃不下。
问为何吃不下，宫良媛便哭哭啼啼，含含糊糊提及李良娣。
俨然一副求殿下做主的模样。
可今日一早李氏已经受罚。
太子便放下竹箸，问宫良媛是否不满自己决断。
宫良媛被噎得哑口无言。
而后，太子甩袖离开，饭都没用几口。
李都想到这，又叹口气。
男人啊，要得是进退有度的体贴、无伤大雅的小性儿、恰到好处的柔弱。
时机不当的哭哭啼啼，在男人看来便是任性、愚蠢、不识大体。
徒惹人烦躁。
如奚良娣这般，娇媚婉转，嬉笑怒骂的，多招人怜爱！
想到这，李都心底猛地回神。
他悄悄退至主子们不易察觉处，啪啪打了自己两个巴掌。
身为奴才，怎敢随意评判东宫妃妾！
该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