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比相敬如宾更冷淡几分,如同上下级一般。
周氏与太子殿下夫妻几年,也算摸清几分太子的脾性。
知晓了李氏这几日的作为,为人冷肃严苛、眼中揉不得沙子的太子,必定要惩戒李氏。
更何况太子虽冷淡,但绝不会宠妾灭妻。
他可以容忍李氏在东宫骄横,却绝对不会纵容李良娣踩着太子妃的颜面过分嚣张。
要让李氏栽跟头,以报那日羞辱之仇,她只需等待。
就如往常一般。
……
说完李良娣之事,太子夫妇便一直保持沉默。
二人似乎也早已习惯了这般内敛无言的相处模式。
比相敬如宾更冷淡几分,如同上下级一般。
眼下夜色也不早,容琅不再继续用提箸,起身道:“歇了罢。”
“是。”
等周氏梳洗过进了内室,容琅早已在床上。
男人头发半披,靠坐在床头看书。
烛光下的人影身姿修长,愈发丰神俊朗,深邃迷人。
周氏不由恍惚一下,随即迈着莲步走至床前。
她侧身上床,拉开脚边的锦被,躺在男人身边,心跳莫名加快几分。
容琅此时也放下了手中随意翻看的佛经,道一声:“熄灯,早睡。”
便向下躺倒,拽了另一床锦被盖在身上,闭上了眼睛。
宫人放下床幔,熄灭了桌上燃着的蜡烛,室内顿时昏暗下来。
夜色中,周氏捏着被角,并未闭眼。
想到太子为何待她冷淡,心底泛起失落与苦涩。
-
次日,太子夫妇用过早膳,周氏恭送太子上朝。
走出撷芳殿,容琅背手沉吟片刻,吩咐李都:“去查查,李氏近日做了什么。”
“是。”
“等等,传话去宜春宫,让李氏抄抄佛经养养性,近日不要出门了。”
“……”李都一愣。
还不知李良娣究竟做了什么错事,主子就先罚上了?
“奴才遵命。”
……
跟随太子作息,今日起得过早,周氏回到内殿,便倚在美人榻上小憩。
等日头升高几分,外面宫人来唤,道几个小主都等着了。
她这才想起,眼下是请安的时候,便让人伺候重新梳妆换衣。
外侧,奚令仪端坐在左侧一个把雕花椅上,随意捏着桌上摆着的精巧点心来吃。
她边吃,边有一搭没一搭听几个女人小声说话。
“听说没有,李良娣被殿下禁足了!”
“说是殿下要她抄经养性,噗嗤!”
“这下好了,殿下回来,可算是能压下她骄横气焰!”
“是啊……如此,宫姐姐昨日之苦,想必也能消解几分了罢?”
说着,有人将话头引至宫良媛身上,佯作关切:“宫姐姐,今日身体可好些了?”
奚令仪闻言一顿,看向说话者。
那人就坐在宫良媛下首,正是赵承徽。
当日西山猎场,赵承徽遭太子训斥,令其在围猎期间禁足,眼下回了宫,她倒是又活络起来了。
她消息也够灵通,连昨日宫良媛受罚之事都知晓。
只是赵承徽方才一番问候,看似真心关切,实则是将宫良媛的脸面再次扒开,让她在诸位太子妾面前再经受一次精神屈辱。
奚令仪不由纳闷,这个赵氏,怎地近日这般能蹦跶?
也不知是真蠢还是假蠢。
得罪过她,又开始得罪宫良媛。
是巴不得有人收拾她么?
另一侧,宫良媛听了赵承徽的话,面色果真又白了几分,手上不自觉用力,杯中茶水泼出。
显然是被赵承徽一番话气着了。
她倒也规矩,膝上有伤,却也坚持来太子妃处问安。
奚令仪适时漫不经心开口:“我记得早先在猎场时,殿下也令赵承徽抄过经,也不知你抄得如何?”
赵承徽闻言一愣。
想起当日她给太子下药被斥责的场景,不由面露恼色。
事情到底不雅,加之规矩严格,太子身侧伺候的到底不敢多说。
赵承徽手下的人也被她敲打过,是以回宫至今,她受罚之事还不曾传出。
如今事情被奚令仪一口道来,其他几个不曾跟随太子外出的纷纷看向赵承徽。
神色中满是看笑话的意味。
宫良媛的脸色也好了几分,只是看向赵承徽的目光中带上几分冷意。
还不待赵承徽继续说什么,侧方宫人传唱:“太子妃娘娘到——”
众人立时静声,起身行礼:“问太子妃安。”
周氏安稳坐在上首,看了看场下屈膝的众人。
除却被太子禁足的李良娣,还有一位常年抱病不出的钱承徽,太子后院其余几人都在。
她收回视线,淡声道:“诸位起,坐吧。”
奚令仪等人起身重新坐下。
周氏先是抿了口茶水,又放下杯子,才端着派头开口:“前几日殿下不在,本宫忙着看顾东宫,后殿人心便有些浮躁。如今殿下回来,尔等也该重新正正规矩,莫要张扬才是!”
奚令仪觉得好笑。
听着话头,太子妃的字字敲打皆是落在李氏头上,可李氏被禁足,话又说给谁?
总不能指望在场人将话传到宜春殿去吧?
上首周氏敲打完,又说起了随太子出行奚令仪和赵承徽。
“你二人此行伺候殿下辛苦,本宫前日得了几柄双面绣团扇,瞧着很是精巧,另还有些内务府供上的上等绸缎,便赏给你们罢!”
奚令仪笑纳:“妾谢过太子妃赏。”
赵承徽也谢过太子妃。
又随意说笑几句,周氏便让人散去。
奚令仪与宫良媛前后脚走出撷芳殿,二人身形交错间,一股气味进入鼻翼。
奚令仪脚步一顿。
“宫良媛留步。”奚令仪下意识开口。
宫良媛闻言脚步一顿。
思及方才一番解围,宫良媛语气很是和气:“奚良娣何事?”
奚令仪走近几分:“早年我随父兄习过几日拳脚功夫,练武免不了摔摔打打,身上便有淤青。我母亲心疼之余,专门寻人买了张药方,跌打损伤敷之即起效,稍后我命人送去些。”
比之赵承徽,奚令仪这一番话说得诚心诚意,宫良媛一愣,谢道:“多谢奚姐姐。”
奚令仪:“这没什么。”
说罢,她便告辞转身离开。
留膝盖有伤的宫良媛在原地不知在思索什么。
走得远些了,跟在身后的朝霞问:“主子,您为何要送宫良媛药膏?”
自家主子往日对待东宫其他妃妾总是冷冷淡淡,今日这般主动示好,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奚令仪睨她一眼:“你也是跟着我学过几日药理的,方才在宫良媛身上,可有闻见什么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