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殿下，撷芳殿太子妃娘娘还等着呢。”
各自思量中，御驾已到城门口。
留在京中的朝臣勋贵出城相迎。
皇后则率后宫诸位妃嫔在皇城正门恭迎，同时在场的还有东宫太子妃以及李良娣等东宫妃妾。
帝后见面，互相问候一番，景隆帝便叫人散去。
他亲去慈宁宫太后处问过安后，扭头进了乾清宫。
紧接着，太子及诸位亲王皇子以及六部重臣被召进西暖阁，为得是江北水患之事。
太子妃体谅跟在太子身边的奚良娣与赵承徽一路舟车劳顿，特命她们不必往撷芳殿见礼问安。
奚令仪径自回了自己的玉华殿，恨不得立时躺在床上大睡一场。
奈何被朝霞阻止。
朝霞是她带进宫的另一心腹，与露珠一样，是自幼跟随她的人。
朝霞性格风风火火，却懂得顾全大局，也有急智。
随驾离宫时，奚令仪吩咐她看顾玉华殿，以免自己离开久了，让人钻了空子。
眼下露珠被她赶去休息，只朝霞迎了主子进殿，伺候了奚令仪换衣。
此时主仆二人坐在镂空雕花梳妆台前说话。
朝霞一边拿檀木梳为奚令仪通发按摩，一边嘴上不停地说起近日宫中之事。
“御驾离京第二日，宜春殿李良娣咳症便痊愈，当日她往太子妃撷芳殿请安，不知说了什么，竟将太子妃气得叫了太医。”
奚令仪手里捏着根雕玉兰花白玉簪，挑了挑眉：“还真是厉害。”
李良娣因害了咳症，未能随太子出行，心中必定有怨气。
眼下看，这股气，她是发作在了拟定跟随太子出行女眷名单的太子妃身上。
奚令仪问：“李良娣可有为难过玉华殿人？”
“奴婢谨遵您的话，让殿内宫人低调行事，近日来倒没遇上什么麻烦。”
说着，朝霞转言：“说起来，李良娣今日训斥了宫良媛。”
“宫良媛？”
奚令仪疑惑。
东宫女眷算不得多，太子妃出身不显，位份高些的李良娣与宫良媛同期进东宫，奚令仪则是二月里才进东宫的太子新宠。
另还有两个承徽、两个昭训，包括早先西郊时被太子勒令禁足的赵承徽在内，都是太子还是秦王时宫里赐下服侍的宫女。
往日几人在东宫不咸不淡，每月太子虽去不了几次，却也没有薄待她们。
奚令仪未入宫时，李良娣在东宫颇为得意。
仗着李家权势，连太子妃都不看在眼里。
当然，也有太子妃太过软弱的缘故。
太子妃尚且如此，其余东宫妃妾自然避其锋芒。
宫良媛表现得一向柔顺，就是不知因何事与李良娣起了冲突。
朝霞：“具体如何奴婢不知，只知今日午时李良娣往西苑小花园散步，遇上了宫良媛。二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李良娣发怒，让宫良媛罚跪，直至跪晕过去才罢休。”
说着，朝霞叹口气：“太子殿下不在，李良娣实在嚣张，有太后撑腰，气焰无人敢压。”
奚令仪听着这番抱怨，不置一词。
如那般情况，太子妃分明也能出面阻止，至少不至于让宫良媛一直跪着。
她却任由李良娣肆意妄为。
何况宫良媛向来温顺低调，怎么能惹得李氏发怒？
奚令仪若有所思：“总觉得宫良媛处有蹊跷，你平日注意盯着些。”
朝霞点头：“奴婢晓得。”
说着话的功夫，朝霞已为她挽了个灵巧轻便的发髻，玉兰发簪别在发间，清丽而温婉。
眼看到了晚食时候，奚令仪简单用过膳，还未入夜便上了床榻。
乾清宫内君臣商谈半夜，太子回东宫时，已月上柳梢。
李都跟随在太子身后，眼看自家主子要往前头去，便多出声提醒了一句：“殿下，撷芳殿太子妃娘娘还等着呢。”
今日太子回宫，按规矩该往太子妃处。
这是给正妃的脸面。
容琅闻言一顿，又转身往后殿去。
李都连忙跟上。
撷芳殿。
琉璃灯罩下烛火燃了半截，太子妃周氏坐在贵妃榻上愣愣出神。
有大宫女上前劝道：“殿下被皇上召去议事，也不知何时回来，您不若先歇下，否则您的身子……”
周氏声音淡淡：“都到这会儿了，乾清宫想必也该完事，本宫再等一等罢。”
“娘娘……”
宫女还要说什么时，外头传报，太子殿下来了。
宫女顿时一喜。
周氏连忙起身走至门外相迎。
眼看那抹杏黄身影已至廊下，她当下行礼：“问殿下安。”
容琅抬手道：“不必多礼。”
周氏起身，将太子迎进殿内。
一回宫，容琅就被景隆帝召进乾清宫，没来得及歇息。
他身上还穿着回京前的衣袍，面色也有几分风尘仆仆的疲惫。
周氏见状，体贴吩咐备水，好叫太子沐浴梳洗。
侧室浴房内，容琅挥退了侍候的宫人，独自倚靠在浴桶中。
他微阖着眼，在热气蒸腾中思索着政事。
朝堂钦差已经出京前往江北，同行的是奚良娣之父昌明伯。
江北水患和流民起事可解。
只是昌明伯议事时有一句话很对：大灾之后恐有大疫。
无奈承恩公反驳他危言耸听，过于谨慎，父皇似乎并未在意。
容琅觉得自己该暗中筹谋一番，以防万一。
此外，经此一遭，江北布政使必定问罪，那新一任赴任官员人选很关键。
如何推自己人上位……
约莫两刻钟后，桶中水冷。容琅披着一头半湿长发回到正堂。
太子妃周氏已着人备好膳食。
“您议事到如今时辰，想必也饿了，妾身便让人送来些吃食，您尝尝。”
容琅道：“孤在西暖阁用过膳了。”
周氏动作一顿。
容琅说是这么说，脚下不停，却是坐在了桌前。
他领了周氏心意，也乐得给她面子，提箸随意夹了几道菜。
周氏见状，心中泛喜。
用着膳，容琅问起这几日宫中诸事。
太子妃一一道起，也说了东宫庶务。
等提及后殿诸位妃妾，提及李良娣时，她语音一顿。
“李妹妹咳症已经大好，同妾身请安时中气十足，倒是吓了妾身一跳。只是……李妹妹太过张扬了些，今日宫良媛因她受了大苦头……”
周氏话说得含糊，容琅不深究也知道，定是李良娣又在东宫兴了风浪。
他神色不动，平淡道：“孤知晓了。”
周氏闻言，心定了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