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犯上第章 不悌,是皇帝最厌恶的行径。
思及太子,景隆帝心中迟疑,不愿多想,转念其他人。
镇守边疆的几位藩王也有嫌疑。
尤其西南王与镇北王近日多有异动,挑拨皇家引起争端,于藩地有利无弊……
是西南王?还是镇北王?
景隆帝心思几转,面上却不动声色,“哼”一声,令齐王起身,却不曾提及跪在地上垂首颤抖的平西侯世子。
齐王心中明了,无论如何,平西侯世子轻饶不得了。
景隆帝坐至龙榻上,看一眼神情萎靡的齐王,开口吩咐:“着人传太医!”
太医很快进帐。
把过脉后,太医捋一把胡须,恭声回禀皇帝:“陛下,齐王殿下白日精力颇多耗损,夜里又大醉一场,以致元气有亏,却并无大碍,只稍调养几日便好。”
言下之意,齐王无恙,也不曾中药。
齐王心中一沉,他想到了昨日自己对太子动的手脚。
醉酒、晕眩、不知人事。
极为熟悉的陷害戏码。
是太子!
齐王恍然后,心中又是一场大怒。
本以为猎场一番羞辱已是报复,原来还有一出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他暗自愤恨,却不敢在君父面前多言。
万一一着不慎扯出昨日之事……犯上、不悌,是皇帝最厌恶的行径。
所以今日之事,万般苦楚,就只能自己咽下了。
景隆帝听过太医回话,眯了眯眼。
他沉默半晌,在堂下几人都心底发颤时,才缓缓开口:“朕知晓了,下去。”
太医慌忙告退。
齐王抬头看向皇帝,见他盯着平西侯世子,心中打鼓,不知父皇有何处置。
紧接着,景隆帝低沉的声音又起:“平西侯世子李伯承,御前失仪,有犯上之嫌,着废黜其世子之位……”
李伯承闻旨,撑在地上的双臂一松,顿时瘫软。
他面露哀色,完了,完了!
一旁的齐王闻言,猛上前几步:“……父皇!”
废世子位是否过了些!
平西侯只李伯承一个嫡子,废了他的世子位,难道日后要那几个不受宠且无能的庶子袭爵?
若真是这般,他如何同母舅平西侯交代!
齐王想求情,却不知该说什么。
景隆帝也不欲让他多言,继续道:“齐王酒后无状,命卸下户部差事,待回宫后闭殿反省一月!”
齐王大震,好不容易筹谋来的户部差事就这么没了。
他唇角喏喏,在皇帝凌厉中暗含审视的目光中,最终跪地接旨。
“儿臣……遵旨!”
皇帝摆摆手,道:“退下罢!”
“儿臣告退!”
“……在下告退!”
待齐王与李伯承退去,景隆帝依旧端坐,龙颜冷凝,高深莫测。
半晌,他开口唤来侍卫统领:“今夜之事令人封口不许多提,形迹可疑之人皆拿下严审。”
“是。”
“你再去查,令让人盯着西南王与镇北王可有动作。”
“微臣领旨!”
待侍卫统领离去前,景隆帝又道:“……也瞧一瞧太子近日作何,不必惊扰他。”
侍卫统领一凛:“是!”
-
另一侧,宴席将至尾声,太子退席,余下人也渐渐散去。
贤妃回到营帐,换下一身衣裙,卸下头顶钗环,接过宫人奉上的清茶正待饮用,就被自己派去探听情况的宫人带回的消息惊得措手不及。
平西侯世子被废,齐王革户部职!
贤妃不敢置信,厉声问那个宫人:“为何至此?”
那宫人含含糊糊:“奴婢听说,方才宴上一声惊呼,是有人看见、看见……齐王殿下与平西侯李公子在一起,衣衫不整……”
贤妃闻言,大怒:“闭嘴!你胡言乱语什么!来人,拉下去掌嘴!”
宫人慌忙跪地:“奴婢知错!可、可……”事实就是如此!
贤妃怒气过后,也反应过来,她不敢置信,一时头都有些晕眩,晃晃悠悠就要倒下。
满帐宫人慌忙上前,“娘娘!”
-
后妃营帐。
常贵人今夜兴起,饮多了酒,一时头晕。
她倚着桌案,身后宫女动作轻柔地为她按揉穴位。
桌子另一侧有小宫女低声禀报皇帐里传出的事。
常贵人听得蹙眉,问:“确认是平西侯世子?”
宫人:“是……陛下废了以御前失仪为由那位的世子位。”
常贵人兀自想了会儿,又问:“剩下的药草可处理了?”
宫人:“小主放心,未留痕迹……只是……”
常贵人:“只是什么?”
宫人面上带着疑惑:“您着人收买的莲美人身侧的小宫女,奴婢联系不上了。”
常贵人若有所思:“不必过多忧心。想是另有人指使她将药下给了平西侯之子,事了自有那人替我处置了她。”
常贵人说着,脑中闪过奚良娣那柔美温婉的面容,心中有几分猜测。
她撇了撇嘴:“真是便宜了莲美人,逃过一劫。”
今夜本想一箭双雕,报复了齐王与贤妃,也拉下与自己争宠的莲美人。
事成一半,真是可惜。
宫人垂首,依旧轻轻为常贵人揉眉,嘴上同样轻声细语:“小主莫急,来日方长,莲美人逃不脱的。”
“那倒也是。”常贵人哼笑,“今日过后,贤妃与齐王算是与平西侯有了嫌隙,断去他们一根臂膀,也算是报了昨夜之仇。”
-
容琅一路听着亲信回话,得知齐王一系栽了大跟头,凌厉的脸上勾出几分笑意,又转瞬而逝。
待回了帐,还未换衣,就听帐外有人通报,说赵承徽请见,便着赵承徽进帐。
赵承徽一身飘摇纱衣,端着莲步,笑意盈盈。
她身后跟着一宫女,手上托着一小托盘,上面有一白瓷青花碗。
赵承徽先是福身行礼:“请殿下安。”
太子随口命她起身,他看向赵承徽,直截了当问道:“可有事?”
赵承徽笑得嫣然,几步走至太子身边,柔声道:“殿下今夜饮多了酒,婢妾忧心,恐您夜间不适,特亲手熬了醒酒汤。”
说着,赵承徽侧身示意,她身后的宫女立刻将托盘呈至眼前。
赵承徽一手端起碗,一手兰花指捏着瓷勺,舀了舀碗中还冒着热气的醒酒汤。
太子靠坐在软榻一侧,目光停留在瓷碗上,嘴上随意应和道:“倒是劳累你了。”
赵承徽垂首抿唇,微微勾起一个羞涩笑意,道:“侍奉殿下是婢妾之本分,婢妾乐意为殿下劳累。”
她舀起一勺汤,凑近了男人,想要亲手喂给他。
太子却略一偏头,而后直起身来,径直接过那碗,一口气闷了小半碗。
他动作太过利落,让赵承徽一时怔愣。
只一瞬,她反应过来,垂下眼睫,遮住了眼中喜色。
太子将碗放回托盘后,正欲挥退赵承徽。
赵承徽察言观色,率先说起事来:“殿下,婢妾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