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戾气小儿
“文姬，我想见见未来的匈奴单于。”刘十三结束“谈判”，向蔡琰提出了这个私人之间的请求。
“阿迪—！”蔡琰向帐外喊了一声，那个小男孩一溜烟钻进帐内，站到她的身旁。
“快拜见使君大人。”蔡琰抚摸着孩子的脑袋。
小男孩好奇地打量着刘十三，用匈奴人拜见大汉使者时的那种礼节向刘十三行了一个礼，大声说道：“阿迪拜见使君大人！”
“你说这孩子怪不怪，刚才见到贾洛的时候，扭捏着半天不说话，现在见到你了，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蔡琰微笑着看了看刘十三，又看了看突然变得活跃起来的小阿迪，对他们两人的外貌作了一番对比，暗自说道：“像，确实是太像了。”
刘十三蹲下身子，仔细看着这个流落在草原上的儿子，“阿迪，你娘说的可是真的？为什么见了我就这么客气，而见了贾洛姑娘却那么羞涩呢？”
“因为你是大汉来的使君。”男孩的回答很简洁。
刘十三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为什么要对大汉来的使君格外客气呢？”
小男孩脱口而出道：“因为大汉曾经打败了我的匈奴，他们比我们更厉害。”
“你未来要是当上单于之后，会怎么做？”刘十三对儿子的回答感到吃惊，便尝试着把问题问得更直白一些。
小男孩像是受到了刺激一样，高亢有力地回答道：“我不要当匈奴单于。”
“呃？那你想当什么？”刘十三对儿子的回答感到很惊讶。
“我要当大汉天子！”小男孩的声音很洪亮，显示出了超出他这个年龄该有的底气。
刘十三、蔡琰愕然地对视了一眼，似乎同时体验到了一种后背发麻的感觉。
“阿迪身上的戾气太重了！”在打发走小阿迪之后，刘十三长叹一口气，向蔡琰抱怨道。
“我刚才都说过了，这就是匈奴人的命，他要在这漠北之地站稳脚跟，就必须要有这种戾气。”蔡琰知道儿子的表现让刘十三很失望，但他并不想改变这种现状，“匈奴女人对儿子是养而不育，他的未来，只有这茫茫大漠和草原说了才算。”
在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刘十三像是在梦呓一般地说了句，“阿迪的心里爬进了一条毒蛇！”
……。
这次匈奴之行，最开心的人恐怕非贾洛莫属。在刘十三跟匈奴单于谈完正事之后，她的表演才正式开始。
“大家都来看看，这是来自并州的商品，有需要的尽管挑。”在凛冽的寒风中，贾洛热情高涨地站在一辆马车前，向草原上的牧民们兜售着商队带来的物资。
一长排车队前，聚集了大量的草原牧民，他们对这些来自汉地的稀罕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刘十三就站在不远处，饶有兴致地看着这热闹的一幕。
“哎！姑娘，这件襟袄怎么卖？”一个声音浑厚的牧民问道。
“大哥，你可真有眼光，你要买了它，再严寒的冬天都不用怕了，价格不贵，你只给两块羊皮就可以拿走。”贾洛索性爬到车架上，不停地回应牧民们的询价，忙得不可开交，“哎！那位大哥，你手中的皮氅要五张羊皮。”
“贾洛，我说你可真是会钻营，都学会用这种以物换物的方式跟牧民做生意了！”刘十三钻进拥挤而热闹的人群中，把贾洛拉到一旁，讪笑着向她说道，“要是匈奴单于知道我们是来赚他的子民们的钱财，说不定等会儿就把我们撵出草原了。”
“哼！你闲站在一边不仅不来给我帮忙，还反过来说我的风凉话。”贾洛一边忙着跟牧民们讨价还价，一边不满地抱怨着刘十三，“实话跟你说吧，这些东西我本来是打算跟匈奴单于交换文姬姐姐的，但是姐姐不想回去，那我总不能白送给他们吧？”
对于贾洛来说，她并不能理解文姬执意留在草原的深意，如果不是无意之间将她那天真的想法说了出来，恐怕刘十三永远也不知道对方竟然肯为了迎回文姬之事，做出这么大的努力。
“贾洛，我支持你的做法，这些东西是不能白送给匈奴单于。”刘十三也立马加入到兜售商品的行列中来，学着贾洛的样子爬上车架，扯着大嗓门向牧民们喊道，“大家都来一来，看一看，物美价廉的并州货，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过了明天，你们想买也买不到了……。”
担任刘十三临时保镖之职的徐晃，此刻也赶过来凑热闹，不过他的身边还多了个小男孩。
“小阿迪，你怎么也来了？”贾洛连忙从人堆里走出来，将手里的一个小铃鼓递给他，“给！这个小礼物送给你。”
阿迪只是瞥眼看了一下那个做工精致的铃鼓，便把头使劲摇了摇，“谢谢姨母，我不要小孩的礼物。”
刘十三也赶紧抽身来到阿迪的跟前，蹲下身子看着这个还未跟他建立父子关系的儿子，“阿迪，那你喜欢什么？我可以送给你。”
“我想要一把最好的弓箭。”阿迪说出这个心愿的时候，瞳孔中泛着光，让人看到了他那种眼里别无旁物的坚定信念。
“哦？你一个小孩子，要这东西干什么？”刘十三微笑着问阿迪。
阿迪：“因为单于大人说过，等我能拉开弓了，就让我当左贤王。”
刘十三失望地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向徐晃问道：“公明，你说这小子身上怎么一点儿都没有汉人家孩子的味道呢？”
“主公，草原上的男孩就这样，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小阿迪天还没亮就到我的帐前候着了。”徐晃回答说。
刘十三一惊，“他那么早来找你干什么？”
“哎--！也不知道阿迪从哪儿打听的消息，听说我摔跤的功夫很厉害，硬是要让我教他几招。”徐晃对阿迪的看法，也跟刘十三一样，忍不住为他长叹一口气，“要是在我们并州，这个年龄的孩子……。”
徐晃的感叹，让刘十三回想起昨晚抱怨蔡琰没有好好教化阿迪的事，他现在终于知道，她当时为何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态度。
“阿迪，等你长到弓箭那么高了，就让你娘给我写信，我让人给你打造一把天下最好的弓。”刘十三再次蹲下身来，不再对阿迪的表现感到失望，并且应允了这个孩子的愿望。
后来，刘十三回想起这一幕的时候，忍不住苦笑起来，他对阿迪彻底变成了匈奴孩子的表现予以原谅，其实是在对自己的失职给予最大程度的宽容。
蔡琰曾自嘲地说她对阿迪是育而不教，那么刘十三对阿迪又付出过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