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三个女人间的大战

    经过一番彻底改造身份后的刘氏三人，率着二百余人的神箭队沿着曹军的行军路线潜行，不到两日，他们就赶到淯水河畔的一个小山凹蛰伏下来。彼时，曹军营帐早已星罗棋布的点缀在被氤氲雾气和朦胧夜色笼罩的河滩上，与张绣的前军部队隔河相拒。

    与刘必抱有同一目的的高干，此时已经率领着他的冀州勇士们混入曹军的粮草辎重运输队，相比之下，他行刺曹操的机遇要更为优越。

    这是难得的足以一次性改变历史走向的良机，刘必伏在一丛乔木背后，看着眼前一眼望不到边的曹军阵营，额头和手心不自觉地渗出了一丝冷汗。相较于跟敌军直接对阵，这种有些偷鸡摸狗意味的行动，让他在紧张之余，还凭空增添了一丝不痛快。

    刘必从怀里掏出一张洁白的写满蝇头小字的绢布，上边还有一丝淡淡的脂粉香味，不难判断，这封书信的确是出自某位女性之手。贾文和那句“你可知曹贼后庭暗流涌动？”的诘问不停地在耳边回响，让刘必为这次行动的成败多了一份担忧。

    “也不知道贾文和那边的进展是否顺利？”刘必向身旁最信赖得过的刘平、刘云两兄弟嘀咕道，然后将手中的布帛递给他们，两人毕恭毕敬地接过来，吹燃手中的纸捻，借着微弱的萤火之光逐字逐句地读着上边的内容。

    刘平对这类阴谋阳策明显缺乏判断力，而刘云很快就抓住了焦点，立即就弄清楚主公内心在为何事担忧，并谨慎地向刘必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丁夫人为了提升儿子的军功和威望，真是下了一步险棋，但我觉得这件事情恐怕有诈，主公务必慎重。”

    “是啊，我也是这样认为，但眼下我们没必要对这些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的敌方情报扰乱了计划，此行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铲除曹贼。”刘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琢磨道：“虽然史籍上对这位丁夫人没有什么浓墨重彩的描述，但从眼下的情况来看，他在主导曹氏家族的走向方面，着实发挥着不可小觑的作用。”

    在与刘必分别时，贾文和将这封书帛转交给他，上边写到，在丁夫人的反复争取下，曹操才答应让曹昂陪同参与此次宛城讨伐战，并以十分恳切的语气要求贾文和务必确保曹昂全身而退，文末自然还表达了事后必当重谢的意思。

    对贾诩这种考虑事情完全以利益作为权衡标准的谋士而言，这是顺手牵羊捞取泼天富贵的机遇，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丁夫人的请求。在策动张绣谋反这件事情上，他和丁夫人的立场完全一样，他们才不管最终谁胜谁败，反正大家都能捞到好处，这就足够了。

    与此同时，在曹军辎重营里的高干手中也握着一份来自曹操后室某位重量级女人的手书，其内容则与刘必手中的书帛完全相反。离开曹司空的府邸时，高干收到了这封由卞夫人的亲信送来的书帛，让他想尽一切办法确保曹昂不要活着回到许都。

    这位官场老油条的处境和刘必一样，也陷入了两难境地。他们这两支奇兵都肩负着刺杀曹操的使命，而他们分别从来自司空府和司农府的内应那里领到了夹带的不同私活。

    “我们不能杀曹昂。”这是高干经过深思熟虑之后得出的答案。

    在距离曹军阵营五里之外的山凹里，刘必也坚决地向两位贴身兄弟下达了指令，“曹昂必须除掉。”

    197年正月，淯水河边已经结上了一层薄冰，料峭的寒风将萧瑟肃杀的气氛涂抹得愈加浓厚。

    望着北边东西横亘的伏牛山脉，刘必心中油然而生一缕思乡之情，就在那巍峨高山的北侧，他曾在1800多年之后生活过十八年，那里有对他大爱不言、抚育他长大成人的爷爷，而在他刚踏足这汉末乱世时，还有对他忠心耿耿的黄琬、杨彪两位老臣，以及那位不知生死，曾经让他真正成为男人的唐姬。

    刘必无法主宰那些逝去的时间和离开的人，他强迫自己将那些干扰眼前大计的杂乱思绪铲除干净，并竭力将脑海中那些零碎的历史知识与眼前的实际境况攒拢起来。但史料记载的都是大事件和大脉络，其背后都是一些排不上号的鸡零狗碎的琐事，但往往是这些琐事拼凑在一起，才将历史的车轮扶上它原本的轨道。

    待到快四更时分，淯水西岸的张绣军中突然响起高亢激越的战鼓声，阵中将士们举起无数支熊熊燃烧的火把，将整个战场照得透亮，投石车和弩车将一块块熊熊燃烧的火球和箭矢射向曹军阵中。

    刘必刚刚进入迷瞪状态，便被这撼天动地的声响惊醒，他身后那二百名潜伏在黑暗中的勇士们此时早已瞪圆双眼，将手中的望山弩装上箭矢，拉满弓弦。他们的反应速度，让刘必非常满意。

    “主公，前方已经交火，我们要不要暗中截断曹军的后路？”作为名义上的神箭队首领，刘平立即进入临阵指挥状态，他虽不擅长与高干、贾诩这等官场老滑头斗智，但在阵地上斗勇，他一点都不落后于人。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暂且耐心等待。”刘必直到此时才长舒一口气，因为眼前的实景让他确信了宛城之变的史料记载大体上是无误的。

    “继续潜伏，等待曹军败退。”他拍了拍刘平的肩膀，胸有成竹地笑道：“若是直接跟曹操的大军厮杀，咱们此行的风险也太高了，打仗这事啊，还得要靠脑子。”

    虽然对自己的主公已经信服得五体投地，但刘平心中还是有些不解，他向身后的神箭队员们做了一个手势，大家退掉望山努的箭矢，继续就地蛰伏下来，随后他还是向刘必提出了质疑，“主公，前方战事刚开始，你怎么就能猜到曹军一定会败退呢？”

    “一支丧失指挥首脑的军队，在面临敌人的突袭时，除了亡命奔逃，还能指望它取胜？”战场上传来的战鼓声和厮杀声越来越大，刘必终于放肆大笑起来，“曹贼此刻还沉浸在宛城的温柔乡里，而我们跋涉数百里，就是要给他来个斩狼行动。”

    从入夜之时起，宛城东北角的瞭望楼上就亮着一盏明晃晃的七星灯。待到张绣和曹操的军队交火不到半个时辰的时候，它突然熄灭了。

    那便是邹氏发出的仅有刘必一人知晓其含义的信号，说明此次宛城之行也到了最终收网的时刻。

    一丝冷笑爬上刘必的嘴角。为了从这场战事中分得一杯羹，曾经的一个堂堂汉室皇帝竟然乔装改姓，他为此隐忍数月之久，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那些写史料的攥笔人真是可恨，如此具有深重异议的战事，竟然完全忽略了其背后那些女性们发挥的作用，而刘必也没能例外，他亦是靠着故人邹氏才得以参与到这场惊天阴谋中来。

    “不管此行是否顺利，我定要让史官们记下这位西凉美人。”刘必在内心深处向邹氏表达着感激，同时挺胸抬头整理了一下衣冠，从绑腿上抽下一根箭矢递给身旁的刘云。

    神箭队首领刘平也立即会意，带着他的神箭队火速冲下山凹，誓要抢下这份分量十足的首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