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案牍之术

    在战火纷飞的时代，充分挖掘信息的价值，绝对是一件不容忽视的事。

    新闻报刊的历史，亦是从汉朝开始。彼时，各州郡都在皇城设有专门的邸馆，也就是相当于后世的驻京办事处。

    邸馆人员的主要工作任务，就是在朝廷和各州郡首领之间担任联络人，定期将皇帝的谕旨、诏书、策论、朝奏仪章等文书，以及宫廷内的重大消息传递至各州郡长官手中。

    在刘十三看来，这种信息收集和传递方式，虽然算得上是历史的一次重大进步，但与他的要求相比，还远远不够。

    设身处地一想，就完全能体会到他的感受。一个在互联网信息大爆炸环境下成长起来的少年，突然去到东汉末年的并州那样的偏僻之地，就连许都的官方文牍，送到手中也要数天时间，他如何忍受得了这种效率上的拖怠呢？

    既然发现体制上有弊端，那就必须改。

    刘十三以雷霆之势，对邸报机构进行了翻天覆地的改革，不仅大幅提升邸馆人员在官秩上的地位和待遇，还为这个机构增补了数倍的人员编制。

    做出这项改革之前，并州各郡常驻许都的邸报人员不足百人，在刘十三的策划下，人数增加到近千人，这还不包括在沿线驿道设置的信息传递人员。

    除了许都的邸吏会每天向并州传递官方情报之外，刘十三还在各路诸侯辖地安插了大量负责收集信息的斥候。

    按照刘十三的要求，所有值得关注的信息都要及时收集，包括朝廷的最新政策、各路诸侯的最新动向、辖地内的各类重大事项等等，并且他还在时效上提出了较为苛刻的要求，每份信息从采集开始，直至呈到刘十三的案头，不得超过五日期限。

    每日早起进入官邸，刘十三的案头总会放着一卷经过整理汇编的前一日的信息文件。若是他在外行军打仗时，信息文件则会直接呈送至他的军帐中，他还为其取了一个响亮而大气的名字《东汉日报》。

    曾经那个从来不关心政事的刘十三，现在却养成每天必须读报的习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在试图改变历史环境的同时，历史环境也在改变着他。

    刘十三认为，仅靠脑海中对汉末或三国历史知识的有限记忆，想要完全掌控天下局势，还远远不够，唯有通过这种勤能补拙的方式，才能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在乱世中伸展拳脚。

    某日，刘十三依例在早间翻看当天的报牍，突然眼前一亮，目光被一条显赫的标题吸引：

    昔日黑山军首领张飞燕，率众叛逃袁绍。

    果然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刘十三凭直觉认为，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搁下卷牍，他向一位小苍头吩咐道：

    “快宣公明、文远、梁道三位大人前来议事。”

    少顷，徐晃、张辽、贾逵三人便来到议事堂，他们知道，主公如此急着召唤，一定是有重大事情要商讨。

    大家互相问候礼毕之后，三位属下依次坐于堂下的椅榻上，刘十三让近侍将那卷日报文牍呈给他们传阅。

    “众位爱将，张燕假意臣服袁绍，现已叛逃，不知大家对此事可有什么看法？”刘十三见众人阅览完毕，便开始征询大家的意见。

    三位臣僚互相对视一眼，一时半会都猜不准刘十三的心思，都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刘十三也不准备卖关子了，直言说道：

    “去年冬天，我的羌胡兵围困黑山军数月之久，才逼迫张燕递来降书，没曾想，这番功劳皆被袁绍、高干抢去。”

    说完，他将目光转向徐晃。因为当初围剿黑山军之事，在座之人，除了刘十三，唯有徐晃是参与者。

    徐晃从刘十三的眼神和语气中已解读出一些信息，连忙补充说道：

    “主公所言之事，末将全然清楚。当初为了急着向朝廷表功，所以并没有对走投无路的黑山军穷追猛打。”

    作为新招纳进队伍的谋臣贾逵，从徐晃的言语中立即洞穿刘十三的意图，他可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向上司建言献策的机会，连忙起身拱手说道：

    “回禀主公，臣下大胆猜测，主公之意莫非是想拉拢黑山军共抗袁绍？”

    “梁道所言极是。”刘十三欣慰地点了点头，为贾逵活泛的脑子感到满意，“但此事难免会给朝廷和各路诸侯留下勾结叛军的口实，只能暗地里操作，不知各位有何高见？”

    拉拢一支让朝廷痛恨的叛军，共同对付地方官的军队，这个做法确实有违正统之道。刘十三知道，唯有像他这样的人，才能促成此事。

    如果能享受朝廷的高官厚禄，哪个傻瓜才愿意当叛军呢？刘十三曾经就有过这样的想法。

    他从一名白波叛军首领，变成朝廷地方要员，就是给叛军们树立的标杆，也向他们传递出一个信息：落草为寇终究不是长久的立身之计，只有将叛军身份早日洗白，才有出路。

    “承蒙主公抬爱，末将愿领此功。”堂下一员大将挺身而出，声音高亢地奏禀道。

    刘十三抬眼一看，主动请缨之人正是前不久才率众归降的张辽。

    “末将在镇守雁门关时，与黑山军有过多次交手，知道张燕早有归顺朝廷之意，只是一直没遇到像主公这样的明主牵线搭桥。”张辽赶紧补充说出自己承担此项任务的优势。

    新人入伙，都要抢着建立军功，这是身为武将的本能。刘十三的心中，其实早就有了最佳人选，而那个心仪之人正是马邑侯张辽。

    刘十三重重地点了点头，“嗯，此事交由文远将军，我甚是放心。不过，咱们不光是要拉拢黑山军，还要联结幽州的公孙瓒。”

    对刘十三棋藏一招的做法，座下的三位臣属无不对这位年轻的主公投以敬佩的目光。

    公孙瓒和袁绍之间的恩怨纷争，早已进入白热化阶段。当初袁绍以四世三公的身份组建讨伐董卓联军时，公孙瓒亦是岿然不动，秉持坐山观虎斗的态度。

    不仅如此，袁绍本想另立汉室皇亲幽州牧刘虞称帝。不曾想，公孙瓒却杀了顶头上司刘虞，袁绍便铁了心要诛杀公孙瓒。

    这些信息，都是刘十三从他的大案牍之术中得来。他收集的信息，不只限于天下时事，还包括各路诸侯的生平、家族，以及各自之间的恩怨情仇之类。

    信息的价值一旦被充分发掘出来，其威力无可估量。

    刘十三带着三位属下将各种细节反复研究之后，便让贾逵快速拟好一道讨袁檄文，交由张辽将檄文送往张燕和公孙瓒处。

    如果由三股力量合并而成的讨袁联军一旦组建起来，真够袁本初喝一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