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精明的生意人
生意场上，处于弱势的一方总会想尽办法取悦对手，希望以此来扭转局面，古来皆是如此。
晚间，刘十三、徐晃、去卑三个大老爷们在寝帐中吃肉喝酒，提前庆祝这场已经可以预见到的胜利。
正当他们喝得酣畅淋漓之时，帐外传来脚步声打断了他们的欢宴氛围。紧接着是人未到而言先至的于夫罗的声音，“刘十三，我的朋友！漠北草原苦寒清冷，不如你们中原热闹，若有怠慢，还请见谅！”
于夫罗推门走进帐中，满脸热忱地说道：“我知道你不爱我的草原姑娘，所以特意挑来几位汉地女子，为你们助兴。”
话毕，于夫罗将左手抬于胸前颔首致礼，旋即退出帐外，随后便是十几个汉地少女依次走了进来。
又是这一招！
刘十三心想，第一次来漠北招兵买马时，就被于夫罗挖了个大坑，现在他重施故技，我可不能再上当。
因此，刘十三并没有细问那些汉女的来历和身世，只是耐着性子，且看于夫罗要表演什么戏码。
领头的少女身着破旧的单衣，但依然能凸显她那婀娜的身姿、轻盈的体态。如果不去细读她那满脸的悲戚，以及眼神中流露出的仇怨，完全堪称绝色美人。
总而言之，这位女子让人一见就顿生怜爱之心。
真可谓煞费苦心！刘十三想，于夫罗定是费了很大一番心思，才找来这位女子。
领头少女的表情始终保持着刚走进帐内时的样子，她以汉人的方式躬身行完礼，便在刘十三对面的毡毯上席地而坐，身旁的女伴为她递上一把胡琴。
她用一双枯瘦的巧手轻轻挑动了几根琴弦，似在测试音色是否准确。待余音散尽，才缓缓开启朱唇，弹唱道：
“汉季失权柄、董卓乱天常；志欲图篡逆，先害诸贤良……。”
其余的汉女都侍奉在刘十三、徐晃、去卑三个男人左右，为他们添酒置菜。而刘十三的心，却早已跟随着歌声和琴声飞出帐外，飞到那个满是战火狼烟的中原大地。
袅袅的歌声和悠扬的琴声继续在帐内回荡，“处处多霜雪，胡风春夏起；边荒与华异，人俗少义理；翩翩吹我衣，肃肃入我耳。”
刘十三又伴随着歌声和琴声来到这胡风肆虐、风霜漫天的漠北草原。
“有客从外来，闻之常欢喜；迎问其消息，辄复非乡里；邂逅徼时愿，骨肉来迎己。”
这是来自少女的问候和哀求，刘十三的身心完全沉浸在少女那宛转悠扬而又饱含悲愤的歌声里。
欢乐的气氛被琴弦割断，被歌声湮没。歌声里，字字浸血，句句含泪，帐内的人，除了生长于漠北的去卑，无不啼泣。
一曲终了，少女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刘十三挥手示意她歇歇嗓子，音乐声才渐渐停息下来。
“请问你是何处人士？”刘十三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向少女问道。
少女以一种异样的眼神轻声回答：
“奴婢乃陈留人氏，前些年随父西迁长安……。”
说到此处，少女的声音便立即打住，她的视线停留在刘十三身旁的去卑脸上。
刘十三已经猜到少女的身份，也知道有去卑这样一位匈奴人在帐内，她有所顾虑，无法完全敞开心扉。
倒是徐晃一眼就看穿了刘十三和那名回话的少女的心思，立即起身将去卑拉起来，说是去草原上比试一下摔跤的本事。
从小在草原上长大的去卑一听，便顿时来了兴致。在他的眼里，从来没有哪位汉人敢提出这样的挑战。他随手将一条刚啃了一口的羊腿哐当扔在地上，搂着徐晃的肩膀就奔营帐外走去。
徐晃走到帐门口，回头说摔跤比赛必得美女助威才好，便将其余那些汉女们一块带走。
这样一来，帐内只剩下那名领头的少女和刘十三两人了。四目相望，眼里满是泪水。
“陛下，你可认得我？”少女主动开口发问。
刘十三虽猜到少女的身份，但万万想不到对方竟然认得自己，心里不免为之骇然，连忙问道：“我们可曾见过？”
“陛下可记得？家父曾是你治下的郎中。”少女泪眼婆娑地答道，“妾姓蔡名琰，曾悄悄随父亲进过洛阳宫，见过陛下的圣颜。”此时，蔡琰已不以奴婢自称。
蔡琰所说的这些，都是刘十三穿越之前发生的事，但他只能点头表示确有此事。
经细问才得知，蔡琰就是上次在天下各路人马争抢着护送献帝东归时，被匈奴骑兵掳获来此。
于夫罗一直想效仿他的先祖呼韩邪单于，迎娶一位汉室公主。但眼下的汉朝天子仅有十三岁，他注定没法实现这个梦想。
直到遇上蔡琰，他才重启这个想法，既然娶不到大汉公主，退而求其次地娶一位汉室朝廷大臣之女也行。
他给蔡琰取名为昭姬，与曾经那位和亲的王昭君仅有一字之差。由此可见，匈奴的首领们真是把迎娶大汉公主当成了一种炫耀的资本，已经上瘾了。
刘十三亦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非要将蔡琰迎回中原不可。
上一次，他没能守护住唐姬，缘于他的实力太过单薄，连自己的小命都差点不保，哪有能力保护住自己的女人呢？
现在，他已经不是在弘农落难时的刘十三，他的手中有兵有将，还有地盘和粮饷。就算硬抢，也要把蔡姬抢回中原去。
于是，那似曾相识的一幕再次上演。
刘十三连夜奔进于夫罗的帐内，直言提出要带走蔡琰。
“我的朋友，我就知道你会做出这个选择。”于夫罗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沾沾自喜。
“你尽管开口，要多少粮食交换。”刘十三直奔主题。
于夫罗又将那满脸肥肉甩来甩去，摇头晃脑地说道：
“这个女人，不换，其他的姑娘，你随便带走。”
刘十三知道自己又钻进了于夫罗设下的套里，怒火充盈着整个胸膛，愤然说道：
“如果我非要带走她呢？”
于夫罗也不示弱，正色答道：“那就要看看我的铁骑答不答应了。”
单纯为了一个女人而干戈相向的事，历史上鲜有发生。
这只是两个热血男人之间的一时冲动，待双方怒气平息，于夫罗的言语终于率先软和下来，“我的朋友，如果你真的喜欢这个女人，我可以作为礼物送给你。但是我的草原现在需要你的帮助，你看看能不能……。”
“一百五十万石，我只能给这么多了。”刘十三知道对方的话外之意，无非是想要借机获得更多粮食。
于夫罗未置可否。在交易谈判时，他向来就是用这种方式逼迫对方继续让步。
“二百万石，但我明天就要带走她。”刘十三没有任何犹豫地再让一步。
直到此时，于夫罗才站起身来，张开双臂给刘十三行了个碰面礼，热情洋溢地说道：
“我伟大的朋友，那个女人从现在开始，就是你的了。”
于夫罗这个人若是不当匈奴单于，而是专门做生意的话，绝对难逢对手。
名义上，他是将蔡姬送给了刘十三，而实际上，却用她换来了百万石粮食。
如果是交易，那就不存在谁欠谁的人情。而赠送礼物则不然，如此一来，刘十三就会欠下于夫罗一笔人情债。
价码上占尽便宜，数量上不缺斤少两，这难道还不算精明的生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