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营救天子

    刘十三当初在弘农郡种下的因，在此刻终于结下了果。

    与他在函谷关前失散的伙伴和旧臣，竟然联合干起了一件他曾经做过尝试，却没能成功的大事。

    杨彪被掳掠至长安之后，向董卓和献帝投诚，不仅没有受苦，反而当上了汉朝的太尉，官衔地位仅次于董卓。

    听到这个消息时，刘十三不仅没恼，反而为这位救命恩人的飞黄腾达感到高兴。

    他知道杨彪这些年之所以与自己断绝联系，无非就是向自己传递一个信号：刘辩已经彻底“死去”，不要想着仰仗曾经的少帝身份，做出影响汉室朝廷稳定之事。

    身为大汉太尉，其天职就是维护汉室政权的稳固。

    所以，自从董卓死后，忠心护主的大任就落到杨彪以及献帝未来的老丈人董承头上。他们还顺势拉拢当年被刘十三降服，后来又逃到南阳宛城的张济。

    195年夏秋时节，雍凉地区发生持续七个月的旱情，连长安城内的献帝以及他的近臣们都没了饱饭吃。在李傕和郭汜的老乡张济的建议下，准备将汉献帝送到弘农郡暂住。

    这就是他们帮助献帝东迁的第一步。

    八月，献帝的车驾到达新丰地界，郭汜才发觉上当，心想献帝一旦进入洛阳，就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握，便立即反悔，要将献帝强行带回长安。

    直到此刻，杨彪、张济才想起找昔日的伙伴刘十三来帮忙，便火速派人渡江到黄河北岸搬救兵。

    刘十三坐在军帐内，看着旧臣杨彪写来的言辞恳切的求援信，内心五味杂陈。他想起当年被李傕、郭汜在新丰港前追杀，以及自己为失去爱妃唐姬、老臣杨彪而痛哭的那一幕幕往事。

    想来也是造化捉弄人，仍旧是那一群弘农死党，张济在杨彪的提携之下，成了威风凛凛的骠骑将军，而刘十三却在黄河北岸低调地当上白波军统领。

    既是天子呼救，再加上旧臣的请托，刘十三没理由不出兵相助。

    “来人，传杨奉、韩暹、李乐、去卑、胡才前来议事。”

    “喏。”一名小苍头言毕，飞也似地跑去。

    不多时，五位将领都被召至帐下。刘十三着令他们各领三万人马，前往新丰护驾，他自己则领着徐晃的五千兵卒垫后督军。

    与此同时，于夫罗的匈奴骑兵、张阳率领的马步兵都从北边匆匆向雍凉地区汇集。

    三路军马都有各自的小心思，谁都想抢下这个难得的护驾第一功。

    刘十三几乎是出动了手中的大半兵力，因为他三年前曾经见识过李傕、郭汜的西凉骑兵之威猛。只有在数量上占据优势，他心里才有取胜的底气。

    不到三日，刘十三的白波军就赶到新丰渡口，那个带给他满满的伤心记忆的地方。

    郭汜的西凉骑兵和刘十三的白波军列队相向，彼时的郭汜军，早已没了三年前的威势，不仅人数衰减多半，就连精气神也被连年的征战和饥馑啮噬殆尽。

    郭汜本人位列阵前，露出一副凶神恶煞般的西羌面孔，狂傲地叫嚣道：

    “白波贼将，谁敢出阵与我单挑？”

    刘十三的手下诸将互相对视一眼，皆畏惧于他之前定下的不准与敌军斗将的军令，虽然心中痒痒，但只得依令行事，任由郭汜在言语上进行羞辱。

    刘十三可不吃对方那一套，他一声令下，强弓硬弩拉得嘭嘭作响，箭矢如飞蝗一般射向西凉骑兵阵营，待到敌军阵型大乱，白波铁骑碾压式地冲杀过去。

    几个回合下来，西凉军就溃做鸟兽散。

    被逼得走投无路的郭汜却剑走偏锋，在乱军中直奔刘十三杀来。

    这招擒贼先擒王的险招，完全出乎刘十三的预料，待到这位西凉骑兵统帅近得身来的时候，他差点吓得摔下马去。

    幸好身旁的徐晃眼疾手快，用手中的长柄大斧挡住郭汜的致命一击。

    惊魂未定的刘十三此刻已经顾不得什么不准斗将的规定了，高声喊道：

    “公明，去给我剁了这斯！”

    得到上司命令的徐晃，将马缰绳一拽，胯下白驹似飞燕一般冲将出去，他手中的长柄大斧，亦直奔郭汜的西羌面庞砍去。

    郭汜刚刚调转过马头，连忙用手中的双刀架住头顶的铁斧，硬是将徐晃的一击之力全部吃住。金属碰撞的铿锵声振聋发聩，只见刀光斧影你逼我近，挥砍劈斩双龙鏖斗。

    徐晃的大斧有劈山开岭之威，郭汜的双刀亦有削铁如泥之利，两人缠斗了三十余个回合，依然难分伯仲。

    郭汜果真西凉猛士，难怪吕布在其手中都吃了败仗，刘十三不禁暗自喟叹道。

    见着前军已将西凉骑兵击溃，又担心徐晃有所闪失，他只得鸣金收兵。

    待到匈奴铁骑和张阳的并州军赶到时，刘十三的白波军已将郭汜赶进终南山。

    占着地理位置近的优势，刘十三以秋风扫落地之势击退西凉骑兵。那时的献帝已被杨彪、董承和张济等人护送到弘农郡驻扎下来。

    为了避免旧人相见的尴尬，再加之自己身为白波贼军首领的身份，刘十三并未前往弘农见驾，而是径直收兵回到河东驻地。

    但是他前脚刚撤，郭汜就从长安搬来援军，和李傕合兵一处，再次向献帝所在的弘农郡迫近。

    眼见天子就要再次落入虎口，杨彪才提出让献帝逃往黄河北岸的建议。

    其逃亡的起点、终点，以及惨景，与当年的刘十三如出一辙。

    此时，那位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向大汉朝廷表忠心的张阳已经赶到前线，摘得了护驾功臣的落地桃子。

    在如何巴结讨好领导这件事情上，刘十三真可谓再次开了眼。

    堂堂一朝天子，带着一群文臣和宫女们，沿着之前刘十三逃亡的道路从新丰港渡河，由于一路上都在忙于逃命，待到他们到达黄河北岸时，都饿得瘫软在地。

    刘十三只顾着调兵遣将阻击西凉骑兵，而张阳却安排了千余名兵卒，扛着米粟前去迎驾，第一时间填饱献帝以及他的追随者们的肚子。关键时刻的一饭之恩，将刘十三在前线立下的赫赫战功完全碾压下去。

    为快要饿死的汉献帝千里送粮的义举，让张阳被记载于史册流传千古。却鲜有人知道，在迎接献帝东归的路上，有一支骠勇的白波军的默默护驾之功。

    刘十三遣人将落魄的汉献帝安置在安邑县衙。待再次击退李傕、郭汜的追兵之后，才顾得上前去面圣和请功。

    当他来到安邑县衙门前时，皇室禁卫军却将他拦下，声称献帝已经亲口交待过，不让刘十三进入朝堂与众臣相见，事后会私下召见他。

    面对如此情景，刘十三已经预料到，献帝做出的这个决定，一定是代表了那些洛阳旧臣们的意思。他们无非就是担心刘十三以汉少帝刘辩的身份向朝廷发难，对风雨飘摇的汉室政权造成重创。

    如若真正的刘辩在世，完全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毕竟，彼时董卓已死，夺回属于自己的君主之位，是完全合情合理之事。

    刘十三只知在疆场上与敌人拼杀，哪里懂得这些远比打仗还要复杂数倍的政治斗争。再说，他并不是真正的刘辩，那些老臣们或许认得他的肉身，但他却连对方的名讳都喊不出。

    若是老臣黄琬还在身边该有多好，他完全有能力借助这个难得的机会，助自己顺利登上九五之位。

    刘十三想到此处，两行热泪汩汩流下，当时的他已经得知，当年黄琬被李、郭二人俘获之后，誓死不降，最终惨遭杀害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