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为他人做嫁衣
低调了多时的刘十三，此次主动率军冲出领地，确实让他增长了一番见识。至少不至于让他陷入到闭门造车、夜郎自大的地步。
因为现实再次给他好好地上了一课，让他明白了这些年能安安稳稳地占据河东之地，多少有些运气和侥幸的成分。
黑山贼军的战斗力，完全不似他想象的那么弱。
刘十三和高干率领的联军与黑山军主力在常山一带鏖战十余天，虽然斩杀了对方不少兵力，但己方也损失不小，总之没占到什么便宜。
刘十三难以想象，以他的自信，再加上高干帐下的吕布的神勇，竟然连一支山贼军队都打不过。由此可见，燕地将士在打仗方面可谓天赋异禀。
刘十三灰头土脑地坐在军帐中，向手下人问道：
“黑山贼作战有如神助，快去打探一下，匪首何许人也？”
帐下一人拱手回答：
“回禀主公，末将刚刚探知，贼首名唤张燕，河北常山真定人氏，别号‘飞燕’。”
仅是听到这个地名，刘十三就莫名为之一震。燕地英豪，他只知有常胜将军赵子龙、“万人敌”张翼德，现在又冒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张“飞燕”。
看来河北剿贼不虚此行了，吕布、张燕，皆我所欲也！刘十三想到这里，不禁两眼放光。
这种兴奋劲头只持续了几秒钟，刘十三便再次愁眉不展起来。要实现那些美好愿望，前提是他必须打败张燕的黑山军。
是啊，该怎么做才能打败这支彪悍的黑山军呢？
他为此苦心分析多时，认为张燕之所以难以对付，除了其本人武力超群，属下人敢于拼命之外，就是对方充分运用了太行山脉的地理优势。
张燕领衔的这支部队之所以叫黑山军，就是因为它发迹于太行山脉南端的黑山地区。
在军事史上，太行山历来占据着极端重要的位置。刘十三在河东之地安稳地享受太平日子，也是靠着太行山脉的庇护。
黑山军在这纵横交错的山川峡谷之地，汇聚起百万民众，都是拖家带口跟朝廷作战，若是前线战事失利，全家人都要遭殃，所以军士们敢于以命相搏。
而刘十三的军队，则以羌胡兵为主，虽然作战也很英勇，但远不及黑山军。毕竟，雇佣军打仗的目的就是为了拿饷，而不是送命。
这就是刘十三在思想认知上取得的最大收获。
看着眼前的河北堪舆图，刘十三陷入苦思冥想之中。
太行山脉位于中原平原与黄土高原的分界线上，在南北起伏的山峦中，分布着八条大峡谷，是连通晋冀豫地区的主要通道，被人称作“太行八陉”。
黑山军靠着这几条山区动脉跟讨贼联军打起了游击，打一阵就跑，你一旦追击，对方就伏击你，刘十三所在的联军部队为此吃了不少苦头。
刘十三看着那些山峦图案，突然眼前一亮，他想到了剿灭黑山军的办法。
“来人，快请奉先来，我有要事相商。”刘十三向门卒喊道。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手下人回报说：“禀主公，吕将军已连夜离开营帐，不知去向。”
闹了半天，吕布竟然跑路了，刘十三失落地坐在帐内，心想这段时间不是白忙活了么！为了弄清缘由，他亲自到联军统领高干那里问明情况。
高干看过刘十三之前呈来的那些自荐文书，对其颇有好感。按照他的想法，应当许刘十三一个官衔，但此事报告至袁绍那里，却没有了后文。
官大一级压死人，高干对此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当他见到气冲冲闯进帐来的刘十三，以为对方是为了索官之事来责问自己，心里还有些惭愧，正想借此机会好好解释一番。
“你们为何要撵走奉先？”刘十三开门见山地问道。
高干愣了一会儿，将一卷布告扔给他，“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那篇布告，是李傕、郭汜从千里之外的长安发来的悬赏公告，其内容大意是告诉天下各方诸侯，凡是诛得吕布者，赏万金，追加千户食邑。
无需多做解释，情况已然明了，吕布的人头现在这么值钱，他能不跑路吗？
黑山贼没打赢，吕布也跑了，刘十三这满腔怒气向谁撒去。他就差仰天长叹，高声呼喊：老天你怎能如此折磨我，为了讨个官做，纳个良将，我容易么？
纳将没戏，他只能将关注点放在索官这件事情上。
除了向朝廷献媚，哪怕只是明面上的献媚，他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靠公考获取编制，当时又没有这个制度，就算有，他刘十三断然写不出那些之乎者也之类的文章来。
举孝廉？这不更扯淡么，他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姐妹，甚至连个叔叔婶婶都没有，向谁表达孝心廉心去呢？
不！我还有个弟弟，他可是当今圣上，虽然只是背着个皇上的名份，但被架空的皇上，那也是皇上啊。
刘十三一想到这些，就顿时来了信心。他像打了鸡血一样，一边安排手下人探寻吕布的下落，一边将思绪拉回眼前的战事中。
不管怎么说，先打败黑山军再说，或者将其赶跑也行！
向朝廷尽孝，难道不算大孝吗？刘十三会心一笑。
但是，他没将自己的御敌策略说与高干。他的想法是，你们不给我官当，我就独吞军功，这个做法总不算出格吧。
刘十三连夜拟好几道书信，遣人快马送回河东郡，密令呼厨泉、去卑、杨奉、徐晃等将领分兵扼住“太行八陉”的西端。
194年入冬之后，黑山军被死死困在太行山脉之中，刘十三跟这支叛军玩起了死磕到底的游戏，既不主动出击，也不撤兵。
到第二年开春之后，战事终于迎来转机。张燕的黑山军竟然主动向他送来了文书，表示愿意降服。
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刘十三欢喜得几乎要跳起来，心想这下我总可以捞个一官半职了吧。
得胜的战报由高干呈到袁绍处，再由袁绍呈报到长安，很快就传回献帝的嘉奖令，手捧文书的朝廷使臣高声读道：
“高干讨贼有功，擢升为并州刺史；张燕率军归汉，其衷可嘉，拜为平难中郎将；……。”
从袁绍开始，其部下大小官吏都得到提拔，就连黑山军首领张燕都进入到编制内。
“我的呢？”刘十三见半天等不来下文，急迫地问道。
朝廷使臣将卷牍收起，不屑地回答说：“完了，我读完了。”
这尼玛搞什么鬼？我刘十三忙活了半天，竟是给他人做嫁衣。
连高干都感到疑惑不解，他和刘十三合作干了这么大一件事，多少还是相处出了感情来。但他又无法改变朝廷的决策和意见，只得将刘十三安慰一番，大意是说，兄弟别灰心，咱赶跑了黑山贼，后面说不定还会冒出来白山贼、黄山贼、紫山贼，要是有兴趣的话，咱们还可以再次合作起来干一票。
“放你的狗屁！要是下次再有贼军打来，我说不定还加入他们呢。”刘十三毫不留情地予以回应，此时的他，只想吟诗一句：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刘十三的一句气话，没想到竟一语成谶。他刚刚准备拔寨收兵赶回河东驻地，便收到后方来报：
献帝从长安逃出，正被李傕、郭汜追赶，连匈奴人都已出动军马，准备迎接献帝东归洛阳。
这下子，他不仅还得跟高干这些地方诸侯的人马继续合作，还要和匈奴军搅合在一起，掀起一场迎接献帝东归的功劳争夺战。
刘十三只能低头叹息，这尼玛果真是乱世。
整个晋西南都乱成一锅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