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白波军
两位汉地少女穿着单薄的布衣，在这漠北之地，根本达不到御寒的目的，也就仅仅起到遮羞的作用。
自古以来，泱泱华夏对边境的少数民族一直秉承宽容并蓄的态度，除非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一般不会采取武力征伐措施。
然而，漠北的羌胡部落在东汉末年已将中原地区当作物资蓄积之所，缺钱少粮了，南下掳掠一番即可。
叶落草黄季，正是匈奴马肥体健时，南下打场秋风，过冬便基本无忧，若是遇到物阜民丰的年份，得来的战果在开春以后还能有所结余。
这两位汉女就是匈奴骑兵趁着董卓忙于和各路诸侯，当然也包括刘十三这个冒牌弘农王征战时，从长安北边的渭河平原顺道捎回草原的“战利品”。
于夫罗的中军帐扎到哪里，她们姐妹俩就跟到哪里，虽然免不了忍饥受冻，但尚能苟全性命，与一同被掳回草原的姐妹相比，他们算是少数幸运者。
听完两位少女的悲惨遭遇，刘十三的胸中泛起阵阵恶心感。他不仅为匈奴兵马的暴虐恶心，更为自己的行为恶心。
你刘十三干的这叫什么事？匈奴人杀我同胞、掳我姐妹，你竟然还厚颜无耻地要跟他们做交易。
良心的谴责使他一刻也不得安宁，他星夜冲进于夫罗的军帐，声言要带那些汉女回到中原。
肥头大耳的于夫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好一阵才哈哈大笑道：
“你们中原人，太贪心。在这里，你可以享受客人的待遇，离开我的地盘，咱们可能是敌人，明白没有？”
“说吧，我要怎样才能将她们带回去？”刘十三实在不想听到于夫罗口中那些蹩脚的中原话。
“哈哈，有意思。”于夫罗顿时来了兴趣，立马进入到交易谈判的状态中，伸出一个巴掌说道，“一个妾奴，五十匹战马。”
“十匹。”即便这样还价，刘十三认为已经是高得有些离谱了。
“四十五匹。”于夫罗做出这个让步时，脸上满是痛苦的表情，似乎胸口的一坨肉正在被人剜走。
“十五匹。”刘十三准备豁出去了。
于夫罗的头摇得拨浪鼓一样，脸上的肥肉不停晃动，“四十匹，再少就免谈。我记得你们汉人有句话叫‘有钱难买不卖货’。”
“成交，不过那些女人，我要先带回去。”刘十三已经有些不耐烦，生怕这笔交易被谈黄了。
“你真是个好人，我交下你这个朋友了。”于夫罗准备起身再给刘十三行个碰面礼，刘十三连忙转身撤到帐外。
黄琬得知这个谈判结果后，确实恼怒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并为此不住地扼腕叹息。要知道，他为了促成这件事，提前和于夫罗以及他的手下人谈了好几个回合，才争取到现在的结果。对匈奴人劫掠中原这类的事，他在职业生涯中早已司空见惯。
或许，正是因为刘十三宅心仁厚，才使得他这位汉室旧臣愿意誓死追随，为他矫诏讨贼、出榜安民、招兵买马这类事不辞劳苦地出谋划策、奔波游走。
对刘十三而言，若是他提前知道自己的一时冲动会造成多大损失，说不定在跟于夫罗讨价还价时，就不会那么底气十足了。
从漠北草原临走那天，于夫罗的中军帐前密密麻麻地站了一千余名从汉地掳掠来的女子。
“你们，以后都是我的朋友刘十三的女人了。”
于夫罗既像是在将一件重大的礼物奖赏给朋友，又像是在大发善心恢复那些汉地女子的自由身，简直是两头卖好，想要得尽一切便宜。
不用细想，这是于夫罗精心计算过，给刘十三凑了个整数。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到时只需交付对方五万骑兵、五万步甲即可。
只是动了动嘴皮子，于夫罗就省下五万匹战马，估计他都没料到这笔交易会谈得如此顺利。
这样也罢！刘十三心想，只要将这些羌胡兵马好生操练起来，一样可以在疆场上耀武扬威。待到五年之后，自己亲手打造的军马队伍必能成型，到时就不用再受于夫罗的钳制。
兵在多而不在精，你们也不看看是谁在带兵！刘十三信心满溢地为自己鼓劲。五万匹战马换回一千多位汉地少女，这个交易岂能用简单的亏和赚二字来评价。
就这样，刘十三和黄琬结束了此次漠北之行。
转眼间，就到了刘十三和匈奴人交割军马的日子。
西河港前的滩地上，两个匈奴将领各率一队兵马，列队迎接新帅刘十三的到来。
马步兵方阵前的案桌上，已提前摆好交割文牍。
刘十三和黄琬将传国玉玺交到于夫罗手中，对方让数名文官进行了现场核验，确认玺印与历代汉帝下发的单于任职文牍副本上的印模无异，方才让刘十三亲自点兵点将。
一想到这支雇佣军性质的羌胡兵马即将为自己驱使，刘十三便有些难以抑制内心的激动，他阔步走到阵列前面，两眼中透出凛冽的寒光。
“禀报主帅，末将呼厨泉，五万步甲兵士已列队完毕。”
向刘十三汇报的这名步兵首领长着一瞥八字胡，眉毛浓密呈倒八字，右侧大耳垂挂一只硕大的黄金环，发髻高束，一身绿袍。
“末将去卑，请主帅清点人马。”一位身覆银铠银甲，手持长枪、肩负雕弓，虽看不清面目，但英气逼人的军将汇报道。
没想到贪婪无度的于夫罗，竟能带出如此威风凛凛的军队。刘十三从军士们的精神风貌就判断出，这是一支极具战斗力的军队。
于夫罗虽然贪婪，但是做起生意来，仅限于在谈判桌上占尽对方便宜，却没有在人头数量上缺三短四，颇有些一诺千金的江湖气。
刘十三很爽快地拉着于夫罗在交割文牍上签字捺印，并从对方手中接过铜虎符。
交易既成，双方对这个结果都无比满意。于夫罗以一种极度赞赏的口吻向刘十三问道：
“朋友，我们以后还会有合作吗？”
“一定会的，我相信过不了多久，还会到你的军帐中，与你同饮马奶酒。”刘十三在那一瞬间，竟然对这个贪婪的于夫罗产生了一丝好感。
这笔交易就此落下帷幕，刘十三从此刻起，总算有了一直真正的军队。想要在这乱世中跻身争霸之列，这是最基本的配置。
黄琬向刘十三建议，应当给这支军队取一个名字。
刘十三回头望着江中的滔滔白浪，脑海中魔怔似地响起那句“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哎，可惜这不是长江！刘十三发觉到这句歌词似乎不应景，无奈地摇了摇头。
既然都是东流的江水，管它长江黄河干什么！他的脑中闪过一丝亮光，向黄琬说道：
“咱就起名为白波军！”
这一幕，和刘十三的爷爷当年为他取名时一样，都是如此随性。
这支军队毕竟不是由刘十三亲手建立起来，尤其是羌胡人历来行事粗犷，不太受正统思想约束，调教和磨合过程自然少不了要费一番周折。
欲速则不达这个道理，刘十三早已领悟透彻。他现今才二十岁，要想在有生之年实现一统天下的抱负，只能稳扎稳打地走好每一步，他有信心，更有足够多的时间。
刘十三将这些兵马分散屯放在各处港口、关隘等要紧之处，并同时着手搭建军事管理的顶层制度。
为了驯服羌胡军队桀骜不驯的性格，刘十三在制度中规定：凡是在攻城略地的战斗中，不允许出现屠城、抢夺财物和女人这类现象，唯有案牍文书之类的东西除外；在各类防守战中，亦不得贸然追击穷寇。
同时，为了避免出现历史故事中那种一将战败、满盘皆输的情况，他还特意规定，凡是两军对垒，不得出现对将行为（即军队首领一对一单挑）。
除此以外，刘十三还将一些他从书本、电视上学来的那些现代化军事管理理念写进那些条条框框里。
待到成稿时，身边的人无不惊叹他在军队管理方面的思想之深邃、眼界之长远。
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刘十三的大脑，终于开始有了用武之地。
然而，他这些先进的管理方法还未来得及付诸实践，用传国玉玺换来的雇佣兵就将迎来第一场实战。
来自北方的探马传回加急战报：
上党太守张阳，正率领人马奔河东而来，先头部队已抵达平阳。